繁星似乎一下子就飄蕩在她的周圍,但這種錯覺一下子就消失了。柴溝堡長城口是山北諸州最西北方向的邊疆,東羊河和南羊河兩條支流在此匯聚,成為羊河向東流,這里也是新州通往西北塞外的重要出口。位于塞外、河東、河北三地交匯處,有雞嗚三省的叫法。
這里自趙國開始修建長城,又歷經秦、漢、北魏、北齊等幾個朝代疊壓、修繕和利用過的古長城。
這段長城長約全長200多里。這段長城的建筑有毛石干砌、土石混筑、土夯筑及山險墻等。在懷仁境內,有長城七十里,沿長城置有敵臺、烽火臺59座。雖然到如今,這長城年久失修,多處已經毀損坍塌,可依然如一條巨龍蜿蜒在這群山之間。
走在城墻上面,可以高高的俯視著夜色中青黛群山。
一時的感興自心間沉淀下來,公孫重新環視四周,高高的長城上的一個個敵臺相距不遠的矗立著。
眼前的這座敵臺是一座空心敵臺。是新州秦軍在這一帶游騎警戒時修復的,以充據點,此時成為了秦王的臨時指揮部。這敵臺位于城墻內側。大致為方形。基部用預制的條形石塊壘砌,基部以上墻體四周用長方形青磚錯縫平砌至至。整個敵臺從基部向上有明顯的收分,從外側表面看墻體呈上窄下寬的梯形。
在墻頂四周存有垛口,垛上罷瞭望孔。
臺底部長三丈,寬三丈,臺高兩丈五,垛口高兩尺三,垛口下存女兒墻。高兩尺三。
這種敵臺底部是實心,中部是空心,既能做為戰斗,又能做為存儲物資的倉庫。以及士兵們休息的摭風蔽雨之所。而敵臺頂部的平臺,既能憑高作戰,也能做為烽火臺使用,一有警訊,可點燃烽火。
廣闊的敵臺中層內。
層厚厚的牛皮把敵臺的垛口全都蒙的不透半點燈光,臺內,一盞盞馬燈把光線照耀著,墻壁上懸掛著一張張的軍事地圖,中間還有一個沙盤。一群的將領們在低聲討論,而年青的參謀們則在來回走動,不斷的在一副副地圖和沙盤上添加著一些小旗。他們看似忙碌不已,卻又有條不紊,有種讓人驚訝的協調。
一種若有似無的氣味隱隱刺激著公孫蘭的鼻孔,處于戰斗狀態下、神經緊繃的人們所分泌的特有的氣息,以及濃濃的茶和奶混合的氣味,甚至其中還有點酒精味道,這是最讓他熟悉的戰前作戰室里的味道。
美麗的佳人大步走向敵臺的中心,雖然身為女人,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而且更是秦王的女人。但公孫蘭卻喜歡監察中丞這個職務,喜歡平日里總是穿上一身堅固的鎧甲,穿上鎧甲的她,甚至更加的讓一眾將士們贊嘆英姿颯爽。有時候,她也會為自己的年齡性別與官階不相稱而感到無所適從,她還無法如梅根和茱麗那兩個女人一樣自若的接受她們已經是秦藩三大女公爵的事實。
天下兵馬大元帥、尚書令、秦王李璟端坐在椅上,兩眼凝視著中心擺放的沙盤上那片廣闊的塞外之地。公孫蘭走近他,隱隱感覺到空氣中的壓迫感,那是靠近這個男人總會讓人感覺到的。
“在計劃征服這塊廣袤的塞外之地嗎殿下!”
在公孫蘭帶著輕笑的問候過后好一會兒,李璟才把視線轉過來。他雖然坐在那里,但那身玄色為主、赤色為輔的蟒袍,卻依然適合的貼在他那勻稱的肢體上,越發的的顯出精悍干練的陽剛之氣。
李璟是一個總顯得過于白凈英俊的男人,年近三十,可整個人看上去卻還只如一個儒雅的書生。烏黑的頭發配上白皙的面孔,端正俊秀的鼻梁和嘴唇,宛若玉雕石刻般精致。
配上劍眉星目,那漆黑的眼眸如飛鷹一樣銳利有神,有時還能綻放出寒劍般的光芒。紫禁城里的宮女們都說那是美麗而雄心飛揚的眼睛,士兵們則說那是英雄王者的眼睛。不管是哪一種,公孫蘭可以確定的是,他的眼睛是那種會說話,充滿著情意,有時卻又如刀似箭的銳利。
“嗯,多么廣袤的塞外草原啊!”
“你可以征服它!”公孫蘭笑道。
“不,我們可以贏得這場戰爭,以及下一場與草原部族的戰爭,甚至再下一場戰爭。但是,我們只能一時擊敗它,卻不可能真正的征服他,起碼,在現在,甚至幾百年內都不可能。草原太過廣袤,但這并不是我們不能征服他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出了這里,那茫茫的草原上,每年的降雨量極低,根本無法種植糧食。對于我們漢人來說,無法種植糧食的地方,就是另外的一個世界,我們就不可能征服他們,起碼如今不能。”李璟感嘆的說道,來自后世的他,十分的清楚,為什么中原王朝
千年以來,雖然強盛時總能擊敗這些胡人,可卻從沒有真正征服過他們。相反,漢人在南面,一直向南方擴張,征服了一個又一個夷人蠻人部族,將他們一一同化。向南擴充了巨大的疆土。關鍵的原因就是在于降雨量,蒙古高原,只適合游牧。而無法種植糧食,這對于漢人來說。就是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
他抬頭打量著自己的助手和女人:“好像健美了許多,皮膚也紅潤了許多呢!”
“和以前相比,是黑了好多了。殿下,我如今整天跟隨在軍中,風吹日曬的,怕是已經人老珠黃,殘花敗柳了。”
“這叫健康膚色。感覺如今的你更有魅力了。”
李璟的聲音里有幾分哄人的味道,公孫蘭微微笑了笑。女人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她很清楚這一點。尤其是跟隨著李璟這樣身邊從不缺美人的男人,她需要定準自己的位置。相比只靠美色取樂于李璟,她更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李璟需要的助手,這樣她得到的恩寵就不會衰弱。
“對了,你有什么事嗎?”
“嗯。有關胡虜的事情。軍情局剛傳回的急報,李思安和董璋已經成功的救出了李嗣源,并引誘兩萬胡騎正向此地的柴溝堡逼近。”
李璟點點頭,“兩個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不得不說兩位衙內確實如你所看重一樣的聰明能干,他們出了長城之后。便一路急行軍趕到了李嗣源被圍之處。說來李嗣源的運氣也真是不錯,他被兩萬胡人就圍在與楊林分開不遠的一座山谷之中。那些胡人居然沒有強攻,而是只圍不攻,想要讓無糧無水的李嗣源餓死渴死,白揀個便宜。結果卻讓李嗣源得到了關鍵的喘息之機,等來了援兵。李思安他們到達之后,并沒有全軍出擊,而只是由李思安率三千人突襲胡營,放了幾把火,踏破了一處營帳,等胡人混亂驚懼不明虛實之時,卻突然沖潰了守在谷口的胡人,救出了李嗣源之后毫不戀戰的撤走了。結果胡人見此,反認定李思安只是支孤軍深入的小部騎兵,因此大感憤怒的胡虜尾隨急追,正急吼吼的跟在李思安的屁股后面一直向這里沖來呢。”
公孫蘭一邊說著,一邊拿過一支鉛筆在紙上飛快的畫起了簡要形勢圖,“紅色箭頭是我方李思安、李嗣源、董璋所部,李嗣源還剩下三千騎,加起來是一萬三千人。跟在后面的藍色箭頭,則是兩萬部族聯軍,以韃靼聯盟部族軍為主,其中契丹族的兵馬只有一個營,只是負責聯絡協調。而在這里,黑色的這條弧線橫在前面的,就正是我們以逸待勞的兵馬了,按照目前的方向和速度推算...”她從玉頸下掏出銀鏈,銀鏈下面吊著一支金色的懷表,按動,懷表蓋子彈開,蓋內的一幅小巧卻十分現實主義的鉛筆畫像出現,那是李璟親自執筆所畫的李璟與公孫蘭二人依偎一起的肖像畫。她目光從那副畫像上掠過,嘴角浮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然后看了眼懷表,水晶鏡面下,懷表指針正指向凌晨三點整。
“預計大約一個時辰后,早上五點半到達這里,正是黎明日出東方之時。”
公孫蘭繼續用鉛筆在旁邊標注了一些道路、山嶺、和長城、河流等,然后在一旁注明各方的兵力。胡騎兩萬,戰斗力一般,非精銳。李思安、李嗣源、董璋三將一萬三千,疲兵,長途奔跑救援和誘敵后,戰斗力不足。柴溝堡駐軍,總共有九個軍,兵馬五萬,以經到此差不多一個時辰,等敵人來時,他們正是精力最充沛之時。
由于上次軍情局的重大情報失誤,這次軍情局和中情局通力合作,往塞外派出了大量的情報人員,使得現在這份傳回的軍情,準確性相當的高。
“哦,兩萬雜魚還真是不知死活的跟上來了啊。若不是要釣大魚,只怕就憑李思安三將的一萬三千疲軍就能干掉他們了吧。”
“他們確實有這個能力,勝算起碼八成。”
“不過沒有必要,讓一萬三疲兵對付兩萬胡人雜兵,雖然能勝,但也會造成起碼
萬人的大戰,他的臉上卻見不到半點緊張的神色。胸有驚雷,而面若平湖,李璟光是這位鎮定的功夫,就足以證明他足任上將軍了。
“長城后面那些家伙肯定已經坐不住,想要爭先出戰了吧?”
“確實,花和尚、老黑、老鷹、二將軍和他們一個個都坐不住了,都喊著要單獨率本部去殲滅這些胡人。”
“嗯,他們還真是越來越有些狂的沒邊了,那好歹也是兩萬人馬呢。”
“確實有些,順風仗打的太多了。是否下令申斥?”
“不!把他們叫來,我倒想當面看看他們的勇氣。”
很快,在李璟的面前出現了豹騎軍主陌刀將老黑丘神功,飛熊軍主花和尚玄成,鷹揚特戰軍軍主老鷹李維,侍衛親軍三軍都統二將軍王重,以及翊親勛三衛、控鶴軍、鐵騎軍團先鋒二軍等部諸將。這些人也正是李璟口中狂的沒邊的一群老軍頭們。不過這個稱呼其實有些夸張,因為這里最年長的五軍府都督和侍衛親軍三軍都統的秦王結義兄弟王重,也不過三十余歲,而老鷹李維甚至還是李璟的從弟,老黑和玄成他們也不過三十出頭而已。
但這些人無不是最早就跟隨著李璟南征北戰的元佐老臣,在秦軍中的資歷確實是極老的了。
“大王,區區兩萬雜兵,根本無須勞煩秦王出手,就由我侍衛親軍三軍將士代勞了吧。”
一眾人中身份最高的五軍都督府,侍衛親軍三軍都統,位列六國公之一的保國公,秦王結義二兄王重上前說道。他在加入秦軍前,曾經有過在神策軍的經歷,后與李璟結義,一直以來盡心輔佐李璟,不論是實際做戰或軍事行政都具有豐富的知識和經驗,而且撇開他那耀眼的官銜、爵位、資歷、功績等不說,光是他對李璟的忠心耿耿,就足以讓他在諸將中搶到這個出兵的機會了。更何況,他剛剛還在和老黑等人的投色子爭奪出戰機會中,投出了三個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