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亥、趙高等人的專權下,秦帝國由盛至衰的速度讓人側目,舊的秩序被打破,新的秩序漸漸形成。
秦軍內部矛盾給了李原鉆空子的機會,章邯想伸手遭到抵制,王離想吞并夠不著,至于楊熊、趙賁,對李原部的情況知曉寥寥,李原又在滎陽與定陶之間活動,兵力不足的楊熊也只能徒乎奈何。
大梁整編對一直以來軍律嚴明的秦軍而言,是打破常態的意外之舉,李原穿越者的身份、郡兵與朝廷之間尖銳的矛盾、缺少足以和李原對抗的高級軍官、加上從死亡線上又保全性命的慶幸,這多方面的因素疊加起來,讓李原軍走出了從附庸到獨立的第一步。
深挖洞,廣積糧。
李原現在的想法很簡單,羽翼未豐,這千余人的家底薄得不能再薄,沒有地位、名望、錢糧,振臂一呼從者云集、有名的能人競相來投只是神怪小說里的妄想。
大梁周圍皆是實力強悍的群豪,不去說項梁、章邯、項羽、劉邦這樣的勁敵,就是楊熊、趙賁之流的實力也要比李原強了許多。抓緊時間對軍隊進行整編,把軍權牢牢的抓在手里,是李原的當務之急。
不管是周興、王老六、還是胡壯、何平,這些人的名字李原沒有在任何史籍上見到過,換句話說,這幾位都是籍籍無名之徒,靠這些人與項羽、劉邦等一群猛人較量,李原還沒有自大自狂到無知的地步。
人才是靠培養的。
既然踏出了獨立自主的第一步,那么開弓就沒有回頭箭,李原可不想沒過多久,就成為某個強大勢力的犧牲品。
八月二十七日。
秦軍在大梁休整到第十天,平靜的局面突然被打破。一直都與劉邦等人有聯系的大梁巨盜也開始盯上了這支人數不多、又是新敗的秦軍。巨野澤大盜彭越召集數路小股群盜,自封巨野君,率五千余盜寇,號稱上萬梁地好漢殺來浚儀。
大盜彭越,字仲。這個與韓信、英布齊名的大漢開國功臣不是一個易對付的對手,彭越是游擊戰術的始祖,敵進我退、敵駐我打、敵疲我追,把霸王項羽襲擾的苦不堪言。好在李原不是項羽,彭越的這一套東西在后世早被給實踐化了,論起實際運用,李原的水平不比彭越差多少。
家大業大,顧慮的地方才多;一窮二白,李原現在也沒什么可顧慮的,他的應對策略是以不變應萬變,將部隊緊縮于浚儀城中,一部監視群盜,其余繼續操演,讓彭越等人找不到什么破綻。
對峙的局面一直持續到九月上旬,李原見招拆招,并不理會彭越的那點盤外招,彭越終于沒了耐心,而隨著整編的深入推進,秦軍的戰斗力也在不斷提升,這讓彭越如坐針氈,五千群盜,要吃要喝,隸屬不同,彼此之間看不順眼的不在少數,內訌拔刀子的事件越來越多,這讓彭越煩躁不已。
九月十一日,首先耐不住氣的彭越約下戰書,要與李原來一場陣前單挑。
將領之間在陣前約戰,一決勝負這樣的事件在冷兵器時代并不少見,彭越也對自己的武力有十足的自信,勝了李原,他在群盜之中的威信只會更高,到時打壓一些不服從的盜寇也能順暢許多。
彭越是這個目的,李原也正為如何快速樹立軍中威信而傷腦筋,與賊寇長期對峙,李原也不是完全沒有壓力,劉邦軍西進在即,水混才會有魚,要是被長久堵在大梁就不妙了。
豎日,正午時,兩軍列陣于大河之畔,秦軍在西,盜寇在東。
彭越年約三旬,近一米八五的身高,比李原足足高出半個頭,滿臉絡腮胡子,一對豹眼圓瞪有如銅鈴,容貌極為駭人,膽怯之人站他當面,怕是連話都說不出來。
“李原小兒,某彭仲為兄弟紀信尋仇而來,今你我一決勝負,如何?”彭越聲若洪鐘,大步踏出,力圖先聲奪人。
“彭大首領,壯哉!”
“誅殺秦賊!”
群盜信奉力量,見彭越聲勢十足,紛紛大聲叫喝,為彭越的舉動叫好。
與盜賊的雜亂呼喝相比,秦軍士兵則是一片沉默,有了嚴明軍紀束縛的士兵們臉色憋得通紅,雙手緊握兵器,極力壓抑住忿悶之情。
“彭仲,汝是伶優嗎?叫得這么大聲。”李原長身上前,表情冷竣,聲音不大,但卻足以讓人聽得真切。穿越以來的最大考驗擺在面前,容不得半點的疏忽。他的眸子里已經凝起肅殺的戰意,握著銅矛一端的右手手背上也凸起了力量的青筋,就像鱷魚背上猙獰的鱗甲。
“你說什么?你敢罵我,小賊。”彭越瞪著一對牛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原的年紀看上去比他足足小了十歲,個子也要小了一號,這樣的對手在彭越想來,要擊敗不是問題,至于留不留條性命就要看他彭大爺的心情了。而今,李原竟敢挑釁,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小賊罵誰?”李原不慍不火地重復了一遍。
“小賊罵你——!”還沒有意識到上當的彭越緊接了一句,等他發現不對時,為時已晚,這話出口哪里收得回來。
“找死!”彭越大怒沖著李原過來,手中持劍呼嘯著往李原臉上刺來,言語上不占上風,那就手底下分個勝負。
李原瞳孔收縮了一下,腳步變化移動,左手圓盾往上一擋,右手銅矛閃電般朝彭越脅下而去,劍與盾轟鳴,讓彭越驚異的是,在力量上,李原竟然和他似乎是不相上下!
“再來!”彭越眸中掠過熱切的火焰,身形微挫,讓過長矛之后,立時不退反進。
“呔!”
李原應喝一聲,突然棄了盾牌,雙手緊握手中銅矛以迎擊的姿態往彭越刺去,尖利的矛尖撕裂了空氣,發出銳厲的嘶嘯。
方才力量上的碰撞讓他心頭一陣翻涌,單比力量,還是彭越要強了一些。這一時,李原的心中再無半點的雜念,對當胸刺來的利劍,他視若不見,以命搏命,就算被一劍洞穿心臟,也要一矛將對手同樣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