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交兵。.
關系國之大運。
如果不出現大的偏差,一場戰役持續的時間少則二、三個月,多則甚至達到一年以上,就比如秦、趙的長平之戰,整整持續了二年六個月時間,要不是趙王聽信讒言,誤用了趙恬為將,這一場戰事還不知要持續到什么時候。
從這一層面上來說,這一場秦楚之間的大決戰,如果一切正常的話,持續的時間會很長,不過,就目前的戰況來說,楚國的連續失策,尤其是在決策層面的模糊不清,搖擺不定,給了秦軍取得速勝的機會。
項羽對鴻溝戰事的錯誤判斷,是重要的一個因素。
而接下來周殷、項悍乃至楚相項佗的一系列誤判,則是另外一個原因,而造成這多個失誤的原因,就是在楚國在人才的任用上,出現了大的問題。
唯項氏而決。
凡姓項者,皆為王侯。
在項氏的壓制下,如項聲、項襄、項悍這些的平庸之輩得以升遷,而季布、周殷這樣的楚國中堅逐漸遭到排擠和棄用。
這才是楚國最大的危機。
人才。
才是決定勢力漲與落的決定姓因素。
在諸侯爭雄之后的新一輪比拼中,秦國很明顯的走在了楚國的前頭。
毫無疑問,霸王項羽的局部戰術指揮能力,可稱上上之選。就連李原,也無法正面硬碰硬的與其對戰,因為你永遠不知道項羽會在什么時候、什么狀態下又爆發出讓人生畏的戰力。
但局部與整體,是相輔相成的,如果把局部的力量發揮到最大,也能夠影響到整體的方向;但相比較而言,如果能夠綜合考量整體的布局,那么局部的得與失在更廣闊范圍內,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智謀。
正是應對勇猛的最佳策略。
在這次的鴻溝大戰中,秦軍中的“三李”加“一閻”俱是以智計擅長的人物,就連其中稍弱的李仲翔,在智謀方向也一樣有獨到之處,要不然他也不會在發現楚軍異常舉動之后,立即決斷回兵救援中軍。
鴻溝主戰場上,李原與項羽面對面撕殺,而同時,楚國南方陳郡、九江郡一帶也是風云變幻,成為雙方爭奪的另一個焦點。
三李在戰前的謀劃,隨著秦軍偏師陳豨一部的東進而開始顯現出效果。
授命偏師出兵陳郡的秦軍將領陳豨,是地方小諸侯出身,在當年的漢王劉邦手下,陳豨也是以半讀力的姿態出現。在降秦之后,陳豨在討伐劉邦、英布的戰役中有過出場的表現,但多是作為輔助存在,陳豨本人也沒有多少亮點可尋。
這一次,秦楚交鋒決戰,陳豨的部隊駐扎在南郡的鄧縣一帶,負責守衛章平軍西移漢中之后留下的一大片區域,算是作為地方郡兵部隊使用,這樣的做法讓陳豨心中不禁郁郁寡歡,正在此時,來自鴻溝前線的命令到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這是李原的一慣原則,陳豨馬不停蹄的率領本部人馬僅用了三晝夜,就翻越了延綿有四百余里的伏牛山脈,然后又穿過穎川郡,出現在了陳郡一帶,此時,早就得到閻樂命令的秦軍暗作也是迅速動作,開始與楚將丁公正式接觸,游說歸秦事宜。
負責具體游說的說客,也是丁公的老熟人,秦人召平。這位曾經的種瓜侯爺在英布那里一直打不開局面,尤其是在陸賈歸秦之后,召開更是覺得自己很沒有面子,在外交事項上低了陸賈一頭。
英布的東楚覆滅之后,召平也預感到秦、西楚之間必有一戰,于是早早的請辭了秦國的官職,以閑游名士身份在陳郡、九江郡一帶游歷,也就在此期間,召平與丁公相識,并由此獲悉了這名楚軍將領搖擺不定的態度。
從召平處聽聞秦軍五千兵力殺到,丁公大吃一驚,急忙回到陳縣與季布商量對策,要知道整個陳郡的楚兵加起來也不到三千人,其中還多以老弱病殘為主,項羽在出征魏國決定與秦決戰時,也不曾考慮到,秦軍會以神速動作從遙遠的南郡一帶調兵過來。
本來,如果陳豨的行軍速度不是這么快的話,丁公、季布還可以向其他地方求援,特別是魏國就在近前,但如今鴻溝大戰正在關健點上,就算他們喊破了天,周殷那里也派不出一兵一卒來。
接到季布、丁公的連續告急,周殷坐不住了。
鴻溝以西,霸王項羽的軍隊正在被秦軍圍攻,急需要他再增加兵力去解救,至不濟也要投入增援力量減輕包圍圈里面楚軍的壓力。
而陳郡一帶出現秦軍部隊,這又讓周殷擔心不己。從大梁通往楚國的主要道路一共有兩條,其一是沿著大河往彭城,這條道最近也最為平坦,是昔曰始皇帝督造的馳道之一,可惜的是這條路上盜賊橫行,尤其是來自巨野澤的彭越盜,在得到了秦軍的暗中支持后更是猖狂之極,楚軍的輜重部隊屢屢被劫,損失慘重之極。
其二就是東南方向的陳郡,這條通向楚國腹地的道路目前來說,是楚軍賴以生存的重要補給線,一旦陳郡被秦軍占領,楚軍的后路就有可能被秦軍全部切斷,到時候就算項羽打敗了秦軍主力,也一樣沒有辦法再進一步。
當然,這還是樂觀的估計,萬一要是鴻溝之戰不利,那楚軍就算想撤退,也沒地方可逃,二條后路都有秦軍出現,不論走哪一條,都會面臨一場惡戰,周殷可不認為秦軍還會象燕地時一樣,會心存善意的放他們一馬。
一番思量之后,周殷正要決定派出一支援軍回轉陳郡,卻不想他剛一下令,即被副將項悍給頂了回去。
項氏治楚。
連帶著項氏子弟也跟著神氣起來,項悍其實不過是項羽的遠親,論及親疏關系的話,項悍與項羽也沒有多少交集的機會,相比而言,周殷作為楚國的老臣,與項羽倒是要更親近一些,但是,形勢比人強,目前西楚當權的是項氏,而不是他周殷。
所以,項悍這樣的能力平庸的家伙,只因為名字里有一個項字,就能平步青云,從會稽郡的一個小小的縣尉,一下子竄升到了負責輜重的將領級別。
而更讓周殷感到崩潰的是,項悍為人猖狂張揚之極,其行事根本不把他這個主將放在眼里,這一次更是以救援項羽要緊,直接駁了周殷的意見。楚軍中的大部分中下級將校見項氏得志,也是紛紛投向項悍,這使得整個楚軍后軍周殷成了名義上的主將,真正的主意反倒由項悍說了算。
按理說,以周殷的能力,不會這么輕易的受制于區區一個項悍,但項悍的一句話,就讓周殷徹底的沒了脾氣。
“周大司馬,你可別忘了,你們周家有反叛的例子,我項氏又怎么可能再做放任小人得意的行徑。”
就是這一句話,讓周殷所有的雄心壯志全部煙消云散。
周殷,這位跟隨著項梁一起舉兵過江,曾經登上過楚國大司馬位置的將領是征燕時脫逃未果的楚將周蘭的叔叔,在當初項羽伐秦之時,周殷與曹咎負責后方輜重,可以說為項楚立下過汗馬功勞,不過,在周蘭事件之后,周殷受到牽連被剝奪了大司馬的職位。
如今的楚國。
是項氏的天下,周殷這次能夠重新出山,還是依靠相國項佗的說項,換句話說,周殷是向項佗低頭了,才得到這次表現的機會。
在權衡得與失后,周殷最終放棄了增援陳郡,而同意了項悍的建議,繼續加大對西岸楚軍的增援力度,甚至于為了解救楚軍主力部隊,周殷下令以項悍為后續渡河的主將,率領剩余的一萬楚軍輜重部隊接應項羽。
楚軍放棄陳郡。
也就意味著選擇了與秦軍在鴻溝一決雌雄的戰法。
項悍這一萬人投入戰場,拖住了本來要回援合擊項羽的秦國騎兵的步伐,以騎兵對付一群群平素只以運輸糧秣為主的步卒,讓統領這支騎兵的秦軍校尉喜出望外,這種一邊倒的屠殺場面,正是收割軍功的最好機會。
包圍圈中。
烏騅馬漸漸的閉上了眼睛,它的身體里已經流盡了最后的一滴血,這一匹征戰數年的寶馬,在榮耀的渡過了生命中最為顯赫的曰子之后,也不可避免了迎來了衰老。
親眼看到這個陪伴了自己征戰沙場多年的老伙伴痛苦的死去,在戰場上心硬如鐵、殺人如麻的項羽不禁虎目通紅,單膝跪地,悲從中來。
這世上,沒有常勝不敗的將軍。
除非,他解甲歸田,不再領兵打仗,而只依靠緬懷過去的榮耀渡過余生,烏騅馬死了,屬于它的征戰生涯已經結束,而他項羽的戰斗還沒有結束。
戰場上,楚軍與秦軍雙方將卒的喊殺聲充斥于耳,一聲聲熟悉又陌生的吶喊聲、慘叫聲,還有士兵臨死時的凄厲呻吟,不時的刺激著項羽麻木的神經,讓他從失去伙伴的痛苦中清醒過來。
四面。
俱是秦人的埋伏。
要想再斬將奪旗,反敗為勝,已經全無可能。
在看到李原身畔的黑壓壓一片的秦軍士卒之后,項羽其實就已經死心了,他不可能再象虎牢關時一樣,殺到李原的跟前,去親手斬了敵方主帥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