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老王認識?”胡年老先生隨口一問。.
“素未謀面,不過一直很仰慕王老先生的書法和裝裱藝術。”方天風心想王源澤可不像你們偶爾出現在報紙上或新聞上,根本不出名,但不能不夸一下王澤源。
黃良易笑起來,說:“我明白了,你是有東西讓他裝裱,怕他不同意,特意趕在今天來?”
“您老慧如炬。”方天風無奈地說。
“哈哈哈……”黃良易老先生開心地笑起來。
坐在靠門那一桌的人聽到這話,不少人露出淡淡的微笑,雖然什么都沒說,但那種小圈.子對外人的排斥和輕蔑不言自明。
剛才挑釁方天風的魯樺忍不住低聲說:“你們等著,到時候一起看他出丑。王老半個月前說過,從現在到明年三月都不會再動手裝裱。這事咱們都知道,就那種外行人不知道,等王老拒絕的時候,咱們看他笑話就夠了。”
“我看這個什么方大師好像挺有地位,連市長都尊敬他,王老會不會破例?”
魯樺笑道:“破例?老師前幾天還跟我說過,外省的一位副省長新得了一副字來找王老,結果被王老拒絕,對方什么都不敢說,只能嘆氣離去。王老當真有傲骨,這才是大師風范。”
“這么說來,傳言王老的師兄是某位大首長的事是真的?這次賀壽,那位大首長也送來了賀禮?”
魯樺和王源澤的幾位學生相視而笑,并不回答,但眼中的那份驕傲卻異常明顯。
方天風心中微驚,本以為他們說王源澤拒絕副省長在夸大,沒想到王源澤竟然跟某位大首長是師兄弟關系,而且關系明顯比較好。
來這里的時候,殷彥彬就多次說過被王源澤拒絕很正常,沒想到連殷彥彬都不知道王源澤最近已經不再給別人裝裱。
方天風的心情變得非常糟糕,沒想到自己來了一趟,竟然會得到這個結果。
“算了,來都來了,先坐著,既然知道這事就不能再提裝裱,等壽星來了我再找個機會離開。”
方天風情緒低落,喝著悶茶。
那些人知道了方天風的身份,也就覺得沒什么,于是開始聊天,客廳里的聲音越來越大,稍遠處的人已經很難聽清鄰桌的話,熱鬧的跟飯店似的。
八仙桌邊的人也在一起聊天,不一會兒,東江省書法家協會的謝會長來到這里,也坐到八仙桌旁。這位雖然同樣是書法名家,但卻八面玲瓏,哪怕不認識方天風,也對方天風的態度極好。
眾人正說著最近的藝術品市場的形勢,提到師爺的死,黃良易老先生突然一拍額頭,說:“你們看我這記姓,我想起你來了,方大師。”
其他幾個人好奇地看著黃良易。
黃良易壓低聲音,神神秘秘說:“方大師,師爺就是因為要對付你才出事吧?我當時也是聽別人隨口說起,沒把你和那個方大師聯系起來。剛才說起師爺,這才想起來。一會兒上酒后,我敬你一杯!至于為什么,我就說一句,咱老祖宗的東西,寧可留在自家地里,也不能被外人占了去!嘿嘿。”
眾人莞爾,老小孩老小孩,很多老人年紀越大,越孩子氣。
方天風點點頭,師爺是個大禍害,怨氣之多難以想象。
胡年老先生恍然大悟,看向方天風的眼中帶著敬重和感激,說:“原來是你,我們圈內人知道后,都說要感謝師爺的對頭。你做的好,功在千秋!”
方天風有點不好意思,沒想到自己竟然被這兩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夸獎。黃良易曾是省書法協會的副會長,而胡年更了不起,是華國美術協會的副主席,在美術界極有地位,他的畫早就超過百萬。雖然畫的價格跟美協副主席的地位有關,但也能反應他作品的價值。
那位閻司長點點頭,眼中滿是贊賞,他是文化部的人,而且自身也是這個圈子的,自然知道師爺。
不多時,有人開始布菜,先是冷盤和酒,熱菜都沒上。
眾人正說著,東廂房的樓梯上走下來幾個人。
最前面走著兩個人,一個是頭發花白的老人,面色紅潤,身體很硬朗,面帶微笑。
在他身旁,則是一個美到極點的旗袍美女,挽著老人的胳膊。
眾人紛紛起立,和剛才方天風到來的時候一樣。
“王老先生。”
“王大師。”
“老師。”
“師公。”
“老壽星來了。”
眾人紛紛稱呼王源澤老先生,但是,大多數人的目光停留在旗袍美女的身上。
方天風也站起來,向東廂房看去,發現大明星許柔挽著老人的胳膊走過來。
許柔笑著掃視眾人,在看到熟人的時候,目光都會稍稍停留,包括看到導強老總厲庸的時候,目光也有過停留,畢竟對方是國際知名的互聯網巨頭。
不過,看到的方天風的時候,許柔露出明顯的驚訝和歡喜之色,然后沖方天風微笑點頭。
方天風再一次成為全場的焦點!
上一次是疑惑,而這一次,源自嫉妒!
這里的人那么多,許柔誰都不看,偏偏只看方天風,而且還特意點頭致意,這讓喜歡許柔的人怎么甘心!
但是,許柔完全沒考慮別人,又添了一把火。
許柔指著方天風說:“師公,他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方大師,對我特別好。”
王源澤打量了一眼方天風,眼中滿是贊許之色,說:“好!你和小柔一起坐我身邊。”
“是。”方天風說完,立刻感覺一道道堪稱帶著殺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頓覺無奈,誰能想到就在剛才,自己還徹底失去對裝裱的希望。
如果只被大明星許柔特別關注,大家還可以忍一忍,可竟然連壽星公都對方天風特別看重,讓那些想跟王源澤攀關系的人無比眼紅,這個人簡直把全天下的好事都占了!
不過,方天風很快變得十分高興,有許柔的關系,再加上王老的態度這么好,還有書圣王羲之的真跡,這次裝裱的事很可能會成。
方天風看向剛才說他的那桌人,面帶微笑。
至少有五個人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甚至還有羞愧之色。
魯樺發覺方天風看了過來,而且帶著毫不掩飾的喜色,頓時火冒三丈,差一點惱羞成怒,萬萬沒想到自己本來要看方天風的笑話,反倒被方天風笑話!
“有什么可得意的?在王老沒有開口前,誰都不能確定!等著瞧。比我還年輕就敢稱大師,總有你摔跤的時候!”魯樺暗暗心想。
王老先生身后是他的幾位學生,一起走了出來。
最后,只有王老先生和許柔來到八仙桌邊,這樣一共有十個人站在八仙桌旁。
“大家聽老壽星講話。”黃良易笑著說,屋里立刻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站在桌子旁,看向王源澤。
王源澤笑道:“別這么客套,坐,都坐。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六十歲嘛,我還想再活四五十年,這次要是特別隆重,你們讓我到一百歲的時候怎么辦?去故宮辦酒席?”
眾人笑起來,方天風心想這個老頭真有趣,或許也只有這些什么都看透的老人,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你們也都知道我的脾氣,隨姓,隨意,隨緣,我的三隨居士雅號可不是白起的。我連蛋糕都不吃,不稀罕那東西,吃碗長壽面,吃碗燉牛肉,比什么都強!我又不是領導,就不發言了,省著我牙齦發炎又得受罪。坐,坐,你們就當我請你們吃一頓飯,當然,你們的壽禮要是送多了,我就當不知道,偷偷藏好。”
眾人再次笑起來,等王源澤坐下,眾人紛紛落座。
方天風用望氣術看了一眼這位壽星公,果然如殷彥彬所說,一身正氣,也只有這種心懷正氣的人,才會這么豁達,連六十大壽都不當回事,這次大壽,恐怕是他學生們張羅的。
坐下后,王源澤老人用手蓋住面前的杯子,笑瞇瞇說:“你們都知道我的習慣,先吃菜,后喝酒,誰也不準灌我。”
許柔半開玩笑拿起酒杯,說:“師公,許柔敬您一杯,祝您壽比南山不老松,福如東海水長流。”
黃良易等人忍不住笑起來。
王源澤立刻苦著臉說:“小許柔啊,你不能拆師公的臺啊。你忘了小時候我怎么教你寫字的?”
“您不提倒好,您一提,我更想敬您,您不知道當年我多恨練字!一遍又一遍,簡直枯燥透頂!”許柔笑著說。
王源澤反駁道:“也不知道哪個小丫頭片子拿了市里的書法獎后,生怕別人不知道,非把獎狀貼客廳不可,然后到處跟人說自己得獎。”
眾人笑起來,沒想到在全世界都有很高知名度的許柔,竟然也有這種時候。
許柔的臉稍稍紅起來,撒嬌道:“我不管,反正我就是敬您酒,您喝不喝吧?”
王源澤頓時嘆了口氣,對眾人說:“你們看到了吧,越漂亮女孩長大越壞!小方啊,我現在都想不透,你是怎么能讓她說你好話的。唉,我喝!”
王老先生說完,輕輕抿了一口酒。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眾人一起看向許柔和方天風。
許柔眼中閃過一抹羞澀,低聲埋怨:“師公您真是的,亂說話。”她這是在埋怨,可嬌羞的模樣反而卻讓人浮想聯翩。
方天風心想要壞,這得打破多少醋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