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纖碧也沒想到沈千山這個家伙竟然會同自己說話,因心下一愣,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垂下頭去淡淡道:“三爺爺說過請你們往宮中尋個醫女,怎么?竟沒尋到么?”
沈千山聽她這樣說,便知道對方心里是不樂意的了。不由得心里就有些不自在,既如此,他自然是不屑逼寧纖碧過去的,因點點頭道:“宮里已經賜了兩個醫女下來,既然姑娘這樣說,那告辭了。”
說完,又向姜老太君行了一禮,便轉身大踏步走出門去。
這里眾人好奇,姜老太君便問寧纖碧究竟是怎么回事。待聽說三老太爺竟在無意間給大長公主看了病后,元氏便先喜不自禁地道:“真沒想到,三老太爺看著尋常,竟原來是有這樣大本事的。既如此,往常咱們家人有病,還何必巴巴的從外頭請大夫?倒該讓老太爺診治才是。”
姜老太君看了她一眼,咳了一聲,方沉聲道:“這話可是胡說,那都是你三叔父沒進府時做的營生,如今他既入了伯爵府,難道還要他繼續做這些勾當嗎?”
元氏看出姜老太君不喜,也知道自己說話造次了,因連忙笑道:“老太太教訓的是,只兒媳看見王府三公子親自來請,還執禮甚恭的樣子,所以心里頭著實高興。”
曲夫人素日里清高,這時候也不由得在一旁笑道:“大長公主乃是當今圣上的親姑姑,如今皇后娘娘便是大長公主的女兒,如此說來,方才那位公子,可該算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兒了,難得他小小年紀,身份貴重至此,竟是禮數周全,沒有半點兒皇家貴胄的驕傲,實在讓人看著打心眼兒里喜歡。”
姜老太君淡淡道:“喜歡又如何?論起來,那是皇家近親,你三叔父雖然去給大長公主看病,那是他醫者仁心,該做的。咱們自己卻要守好本分,不要一個勁兒往前湊,免得被人說是趨炎附勢,我的話,你們聽明白了嗎?”
雖然沈千山如今看著不過八九歲的模樣,委實歲數還小,不過看著兒媳婦一個個面上雀躍的模樣,就連一向有些清高的大兒媳婦今日都難得開口贊嘆,姜老太君哪里還會不明白她們的意思?若是能通過三老太爺,和睿王府往來親近些,府里這幾個女孩兒,說不定便有飛上枝頭的機會,這樣的好親事,也難怪她們心里琢磨。
媳婦們心里有打算,姜老太君作為家長,卻不能不敲打敲打,免得這幾個兒媳因為存了貪心,再失了分寸,落進沈千山或者睿王府的人眼里頭,倒成了笑話。雖然伯爵府沒辦法和王府相比,然而好歹也是貴族人家,也是有自己的顏面和驕傲的。
曲夫人和元氏表面上連忙答應,表示牢記姜老太君的教誨,然而她們心里究竟是真聽進去了還是假聽進去,卻不得而知。
姜老太君心里嘆了口氣,目光從兩個兒媳婦的面上轉過去,便落在了余氏身上,見她低眉斂目,面上沒有絲毫得色,目光也甚是清澈平和,不似元氏和曲夫人那般帶著深思之色。
她臉上的神色這才舒緩了些,暗道當日還埋怨老爺,只說不該給庶子訂下這門寒薄親事惹人恥笑,如今看來,寒薄倒也有寒薄的好,腦子里沒有那些妄想。說起來,那位三公子還只同六丫頭說了一句話呢,但看這母女倆的表情,倒是真正平靜的,其他人倒是生出了心思來,唉!
姜老太君想到這里,便覺著意興闌珊。忽聽曲夫人笑道:“是了,還有一件事要稟明老太太,前些日子說的要給姑娘們找先生的事情,如今已經妥當了。現如今族學里是三名西席,俱都是德高望重的大儒,大爺說三位老先生年歲大了,教著學里一個啟蒙班一個高年班有些吃力,就算輪換著休息,每日里也有大半時間耗在學里。因便又請了一位學問極好的,聽說原先是個舉子,只因為守著父母,倒是耽誤了科考,如今父母雖已亡故,他年紀卻也大了,不想再求仕途,因此大爺就請了來,每日上午教姑娘們讀書認字,下午去啟蒙班教課,他比起那三位老先生,倒是年輕幾歲,便多擔著點也無妨。”
姜老太君聽了,點點頭道:“既然你們爺瞧著妥當,那就這樣辦吧。”
寧纖碧在下面聽了,暗暗好笑,暗道這些老先生如今在學里,不過是坐著搖頭晃腦念兩篇文章,一天也講解不了幾句,怎么就累了?正想著,又聽曲夫人笑道:“做針線女紅的倒不用現找,讓三弟妹推薦個針線房里手藝好的上來便是了。”
姜老太君看向余氏,論理,余氏接手針線房不過是一個多月的功夫,認真要問,便該問元氏才對。然而老太君也想看看這三媳婦的心里是否有數,雖說這一個多月來沒出什么差錯,但針線房那么個彈丸之地,若是連這點數都沒有,那日后也不必還想著讓她分擔別處了。
余氏聽了曲夫人的話,便站出來,和聲道:“回稟老太太,針線房里的薛家娘子,是針線上得用的人,她家母親原本是在宮廷里做活的,后放出來配人,她從小兒便跟著母親學了一手的好針線,舉凡裁剪針織等也都擅長,如今在府里當差,兒媳冷眼看了兩個月,倒是個實在勤懇的人,話也不多,教姑娘們做針線倒也合適。”
姜老太君自然知道這薛家娘子,她的活計的確很不錯了,原就是只給主子做活計的。只卻不是針線最好的人,但針線上最好的那個素日里有些輕狂,想來余氏才避過了她。
因便點點頭笑道:“這個也算是妥當,既如此,如今正好也沒有多少活兒,便讓那薛娘子每日下午抽出一個時辰,專門教姑娘們做女紅吧。”
余氏退了下去,曲夫人又說教授琴棋書畫的先生,卻是一位從江南來的樂師,這卻是寧世泊推薦的了,只說此人雖年輕,然而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只是太過年輕,又是男子,因此曲夫人一直在猶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