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黎笑道:“小的就是在屋里悶得狠了,所以出來走走,打打拳。都不用小的干活,其實小的那傷別看流血嚇人,不過是皮外傷,已經好了,病也好了,都不發熱了,奶奶就和五爺說說,讓我做點事兒吧。”
寧纖碧笑道:“少來,裁了也得將養幾日,雖沒傷筋動骨,到底是傷口呢。放心,有你的活計做,這之前藥作坊的地址我已經衙了,等到過完年,你那時候身體也完全康復,就替我著手把這件事情全權拿起來,到時有藥可做,咱們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鄭黎高興道:“是,小的就知道,還是奶奶了解小的,奶奶放心,這件事小的一定辦得漂漂亮亮的,咱們今后的日子肯定會越過越紅火的。”
“那是。”寧纖碧眉毛一挑,神采飛揚的回了后院,直奔大長公主這里來。
還在門外,就聽見人聲鼎沸歡笑不絕。她心里不由得有些詫異,連忙進去,就見寧徹宣和沈千城沈千越都在這里,大長公主唐王妃薛夫人還有姑娘們圍成一團,正看他們寫對子。
寧徹宣和沈千城沈千越哥兒倆已經寫了好幾副,無非是些過年的吉祥話,什么“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門”“門前綠水聲聲笑,屋后青山步步春”之類的,也不用費心思做那巧對難對。這會兒眾人正比著他們的字,沈璧珍便笑道“哥哥們真丟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五弟,瞧瞧人家的字兒。比你們強多了。”
沈千城嚷道:“那是自然,好歹宣哥兒身上還有個秀才的功名,我們哥倆身上可是什么都沒有。是吧宣哥兒?今年就要去考舉人了吧?放心,只看你這個字兒。就知道必定高中的。”
“呸9好意思說。”沈璧珍哭笑不得,看著自己兩個不成器卻不以為恥的哥哥。忽聽身后一聲笑傳來,接著一人悠悠道:“哥哥們說的沒錯,各有擅長罷了。宣哥兒于這學問上或許還成,只是若說到其它,他可沒有用一頭豬的錢買回兩頭豬的本事來。”
眾人回頭一看,見是寧纖碧,不由得都笑起來,大長公主問道:“去哪里了?剛才讓人去找你,說你不在,出去了。”
寧纖碧笑道:“出去辦了一件事,等會兒說給老祖宗和太太們聽。必定高興的。我先看看這對子。”說完湊過來。比一比道:“唔。這字兒也沒差多少啊,哥哥們到底是出身名門,不差不差的。”
沈千城沈千越立刻高興起來。齊聲嚷道:“還是弟妹有眼力,本來就不差多少嘛……”
不等說完。就被沈璧珍啐了一口,聽她笑話道:“虧你們也好意思說不差,嫂嫂不過是給怕你們羞愧,所以故意給你們臉罷了,哪有你們這樣不要臉的?順著桿子就爬了上來。”
沈千城和沈千越氣鼓鼓看著這親妹妹,咬牙異口同聲道:“真真是女生外向,這眼看著是大了,竟然就向著外人了。”
這本是無心之語,然而一出口,眾人就都愣住了。沈璧珍俏麗的面孔漲得通紅,瞪著兩個哥哥,又看了寧徹宣一眼,最后一跺腳,轉身飛奔了出去。
“混賬東西,什么話都往外拎嗎?”唐王妃也狠狠瞪了兒子一眼,哥兒倆這才回過味兒來,不由也漲紅了臉,張張嘴,卻是什么話也說不出來。這里寧徹宣也是羞紅了臉,卻仍強作鎮定,微微一笑,替那哥倆說話道:“兩位哥哥也是太高興,有些口不擇言了,好在是親兄妹,不過是個玩笑,想必五姐姐也不會趁心。”
“就是就是,我們就是開玩笑嘛。”
一聽見有人替自己說話,沈千城沈千越又立馬活躍起來,卻被唐王妃啐了一口,聽她不悅道:“開玩笑也要有個度,那邊是你妹子還罷了,這幸虧是親家少爺度量大,不然讓人以為什么意思?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寧纖碧連忙道:“都是一家人,宣哥兒怎會趁心?大伯娘也別太苛責哥哥們了,兩個哥哥向來是這有口無心的性子,咱們又不是不知道。來來來,咱們繼續寫對子,如今屋子不少,這還差著幾副吧?宣哥兒,索性你就都寫了。至于福字嘛,沒有你們的事兒了,我知道老祖宗和大伯娘還有我們太太的字兒可都不錯,這些我們來。”
“什么?”
大長公主和唐王妃薛夫人一聽就愣了,薛夫人連連擺手道:“胡說胡說,哪有這樣道理?過年的對子和福字兒,論理那是要找德高望重又有學問的來寫,從前咱們家的都是王爺和老爺寫,今年他們兩個不在,這年還要過,好在宣哥兒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也不用去麻煩別人,只是怎么能由女人來寫?胡鬧,太胡鬧了。”
“怎么就不能咱們來寫?”卻見寧纖碧興致勃勃的磨起了墨,對大長公主笑道:“如今咱們這一大家子,可不就是咱們幾個女人撐的?王爺和老爺回來后,自然還由他們寫,可如今他們不在,也讓媳婦看看老祖宗和太太大伯娘的墨寶,素日里都看不到的,來來來,咱們都寫,一人一張,恰是這樣,才顯得人氣旺盛,咱們往后的日子也會越過越紅火。”
讓寧纖碧不住的鼓動著,旁邊沈千城沈千越也跟著湊趣兒,寧徹宣也連聲叫好,只鬧得大長公主和唐王妃薛夫人也都躍躍欲試起來。到底還是大長公主爽朗,在眾人一片轟然叫好聲中,先拿起了毛筆,蘸飽了濃墨,在那紅紙上寫下一個斗大的福字。
“好,老祖宗這字兒太好了。”
寧纖碧其實不怎么會看這個,只不過是看著覺得不錯,便轟然叫好。而一旁寧徹宣卻震驚道:“筆走龍蛇飄逸飛揚,一筆一劃進退得法,長公主這字頗有薛大家之風,莫非從前臨凝?”
長公主笑道:“這都是小時候那點底子,當日薛大家在上書房教授幾位皇子,老身也有幸跟著學過幾日字,這許久不練,都生疏了,哪里還當得宣哥兒一個好字?”
“當得,當得。”寧徹宣雞啄米似的點頭,一旁寧纖碧也沒想到自己心血來潮一個提議,竟然真的會有這樣好的效果,于是連忙道:“宣哥兒,記著等一下把這福字兒貼到大門上,老祖宗,大門上要貼兩張福字兒,您再來一張唄。”
“好。”既已開了頭,大長公主也不忸怩,當即又寫好了一張,接著唐王妃薛夫人紛紛上陣,孫氏盧氏也是名門之后,也露了一手,然后眾人便拉扯寧纖碧道:“別只顧著在旁邊叫好,你也寫一張。”
寧徹宣一低頭,險些沒撐住笑出聲來。這里的人不知道,他卻是太了解自己的姐姐了,一筆小楷自是不錯的,卻也不出彩,何況她根本不在這上面用功,只怕嫁了沈千山后,于讀書寫字上越發疏懶了,當著這么多人面兒寫大字,那不是丟人現眼嗎?
想到這里,寧五少爺就擦擦額頭上的汗,不忍心再看自己姐姐等會兒的字,隨便找個借口就溜了出來。想著廚房里不知中午飯菜預備的怎么樣了,便往那邊而去。
還不等走到,就見沈璧珍手里提著一個食盒從前邊拐過來,看樣子便是從廚房出來的。
寧徹宣一愣,連忙停下了腳步,施禮道:“五姐姐。”
“啊,宣哥兒。”
沈璧珍也十分驚訝,忙還禮稱呼了一聲,接著奇怪道:“你不在老祖宗屋里寫對子,怎么過來了?”
寧徹宣臉一紅,咳了一聲道:“那個,老祖宗她們在屋里寫福字兒呢,姑娘也快去吧,我原本是想去廚房看看中午飯菜預備的如何,如今看來,卻也用不著看了。”
沈璧珍驚訝道:“是嗎?老祖宗寫福字兒?”說到這里,不由狐疑看了寧徹宣一眼,疑惑道:“那你也不至于跑出來吧?我們老祖宗的書法很不錯的,年少時也是師從薛大家的人,還教過我,不至于就叫宣哥兒沒法置評跑出來躲吧?”
這五姑娘還當真是顆水晶玲瓏心,只是嘴巴也太不饒人了些,性子也直爽,只弄得寧徹宣哭笑不得,一時間不知該怎么搪塞過去,最后只好實話實說道:“大長公主的書法自不必說,關鍵是,咳咳……那個……我出來的時候兒,是我姐姐在寫字兒。”
“三嫂?”沈璧珍更驚訝了,但旋即便醒悟過來,忍不住“撲哧”一笑道:“怎么?三嫂的字兒拿不出手嗎?”
“什么話?”寧徹宣一聽她說自己的姐姐,那就算是真拿不出手,也得反駁啊,因此抬頭傲然道:“我姐姐不過是一門心思撲在藥材上,于書法方面練習的不勤,所以不擅此道罷了,怎么能叫拿不出手呢?”
所以還是拿不出手。沈璧珍心里偷笑,不過當然不會再說出來,因點頭笑道:“是是是,我知道了。不過就這個,我已經很驚訝了呢,還以為三嫂是無所不能的,想不到,原來她也有不擅長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