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夏侯徽的建議,夏侯懋安排了一些人接近敦武,通過各種方式,終于得到了更多關于魏霸的信息。敦武沒能抵擋住那些人的小恩小惠,把魏霸的“秘密”一點一點的透露了出去,最終全部匯總到夏侯徽的面前。
得知魏霸果然如她所預測的那樣,是個精于算學的高手,夏侯徽很滿意,夏侯懋也是非常滿意。隨著不斷有細作從漢中回來,帶回來一條條有關魏霸的消息,魏霸在他們面前漸漸的露出了“真形”。
雖然目前漢中宣布魏霸已經死了,但是從各種外觀描述來看,長安的這個魏霸應該才是真正的魏霸。漢中宣布他死亡,應該是諸葛亮和魏延互相妥協的結果,他們還不想因此文武內訌。
搞清楚了魏霸的底細,魏霸的一些豐功偉績也因此進入了夏侯懋等人的視野,這些功績因為轉述的原因有些變形,但是基本的骨架還是清晰的。當他們得知魏霸在房陵之戰中的作為后,夏侯懋是且喜且憂,喜的是魏霸真是個寶,憂的卻是他不能用,哪怕魏霸是絕世將才。
而夏侯徽的心情卻有些復雜。她現在明白了魏霸為什么一開始就說不想與父親為敵,以魏霸這樣的用兵能力,夏侯懋如果說一點也不動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然而讓她更不安的是,敗在魏霸手下的人正是她未來的阿舅(三國稱公公為舅,婆婆為姑)司馬懿和她的未來夫君司馬師。
與別人把司馬懿當作書生不同。夏侯徽很清楚司馬懿的能力,作為文皇帝的四友之一。為文皇帝登上帝位立下汗馬功勞的司馬懿從來不是一個純粹的書生。
魏霸第一次出戰,面對司馬懿,能有這樣的成績,夏侯徽很詫異。雖然現在她還搞不清真實的狀況究竟是什么樣子,可是結果已經足以說明一切。司馬懿本來可以載入史冊的一次奇襲,最終變成了一個笑話,這已經足夠讓她吃驚。
同時也讓她警惕起來。
然而這份警惕卻來得莫名其妙,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這份警惕有什么理由。她甚至覺得自己警惕魏霸這樣一個無家可歸的降人只是出于嫉妒,出于他比自己未來夫君更優秀的嫉妒。
夏侯徽翻看著有關魏霸的資料,黛眉輕輕的皺了起來,無聲的嘆息了一聲。
“怎么了?”清河公主揚眉喜氣的走了進來,正好看到夏侯徽的嘆息,連忙關心的問了一句。
夏侯徽淺淺一笑:“沒什么。公主,你這是從哪兒來?”
“嘻嘻。沒什么。”清河公主依著夏侯徽坐下,看了案上的資料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魏霸還真是有些用處,別的不說,他來了之后,你伯父至少不再和那些狐媚子鬼混了。終于做了點正事。”
“是嗎?”夏侯徽掩著唇輕笑道,“依我看,是公主來了,他才收了心。”
“你這丫頭,也來取笑長輩嗎?”清河公主佯嗔道。過了片刻,又惋惜的說道:“可惜。他父親是魏延,要不然的話,他真能成為你伯父的好幫手。現在嘛,只能當個賓客養著。”
夏侯徽詫異的問道:“怎么,公主還想讓他帶兵?”
“這么好的將才,不帶兵豈不可惜了。”清河公主看看夏侯徽的臉色,忽然笑了起來:“我知道了,媛容,你妒嫉他了。他打敗了驃騎將軍,還有司馬師,你妒嫉了。”
“公主,我才沒有。”夏侯徽紅了臉,扭過身子,掩飾的撅起了嘴巴。
清河公主拉過夏侯徽的手,輕輕撫摸著,壓低了聲音說道:“媛容,不是我不喜歡他們父子,這里面可是有原由的。從我本心來說,我其實是非常反對你嫁入司馬家。”
夏侯徽心中一動:“為什么?”
清河公主收起了笑容,臉色變得非常嚴肅。“你知道為什么陛下將四個顧命大臣全部放在一邊嗎?”
夏侯徽的眼神收縮了起來,忽然覺得有些緊張。“因為……司馬?”
清河公主點了點頭。
“為什么?”夏侯徽再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四個顧命大臣,兩個是曹氏宗至,兩個是外姓大臣,按照文皇帝傳下來的規矩,最應該受到注意的應該是曹真、曹休兩個宗室才對,就算是外姓大臣,也不應該是司馬,最少不應該只是司馬。
“武皇帝在世的時候,曾經做過一個夢。”清河公主下意識的放低了聲音,哪怕是她明知道身邊不會有外人,可是她還是將聲音降到近乎耳語的地步。她貼在夏侯徽耳邊,嘀嘀咕咕的說了幾句,夏侯徽的眼睛頓時瞪得溜圓,本能的向后退了一半步,驚恐的看著清河公主:“三馬同槽?不,不可能。”
清河公主面無表情的看著夏侯徽的眼睛:“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武皇帝?”
“我……”夏侯徽語塞。她的心頭涌過一陣寒意,原本有些想不通的事,突然之間全想通了。
文皇帝曹丕爭位成功,得益于四友。四友之中,陳群出身于潁川大族,一直從事的都是內政,從來沒有涉及武事,所以他不領兵是可以理解的。其他三人中,司馬懿很早就跟隨武皇帝南征北戰,其謀略之高明只有劉曄、蔣濟等人堪與比肩。在文皇帝的心中,出身于溫縣司馬的司馬懿也是最受器重的,可是文皇帝登基之后,吳質、朱鑠都統領重兵,唯獨司馬懿卻一直摸不到兵權。如果不是她的父親夏侯尚突然病故,實在找不出可以信任的人,司馬懿只怕還是個文臣。
即使如此,在文皇帝去世之前,司馬懿還沒有親自領兵作戰過。直到當今陛下即位,吳國趁魏有國喪。引兵來襲,司馬懿才第一次作為將領出現在戰場上。
對于當今陛下的舉措,夏侯徽可以理解,但是對文皇帝的安排,夏侯徽一直心有疑惑。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這么做是來源于武皇帝的一個夢,曹家對司馬懿家一直存在著超出一般范圍的強烈警惕。
這個夢,文皇帝知道。如今的陛下當然也知道,甚至清河公主都知道,那自己的父親夏侯尚知道不知道?如果知道,他為什么還要把自己許配給司馬師?
一個個可怕的念頭從夏侯徽的腦海里涌過,掀起一陣陣滔天巨浪,讓她不寒而栗。
“公主,你……你是騙我的?”夏侯徽臉色發白。聲音也有些發顫。
清河公主長嘆一息,拍著夏侯徽的手:“傻孩子,我敢拿武皇帝來和你開玩笑?”
夏侯徽當然知道清河公主不會無聊到這個地步,她只是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父親夏侯尚將她許配給司馬師,顯然不是結親那么簡單,而是一個不著聲色的暗棋。為了是曹家天下的穩定,代價卻是她一輩子的幸福。
她不敢相信那么疼愛自己的父親會做出這樣的事,可是她又很清楚的知道,如果父親知道武皇帝這個三馬同槽的夢,他一定會這么做。
她的天忽然間塌了一塊。仿佛被父親拋棄了一般,甚至比魏霸還要可憐。魏霸是被別人逼得出逃。他的父親魏延并沒有拋棄他,而她卻是被疼愛自己的父親當作一個工具,輕飄飄的扔了出去。
清河公主看著夏侯徽痛苦的眼神,一時有些后悔。她摟著夏侯徽的肩膀,將她抱在懷里,輕聲說道:“孩子,我知道你不敢相信,不過,這又有什么呢,哪家的女子不是如此,有幾個能嫁給自己心愛的人?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我們女人,不過是他們手里的棋子,哪能由得自己做主。認命吧,如果想哭,就在我的懷里哭,哭完之后,把這件事藏在心里。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會知道怎么做。”
夏侯徽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撲到清河公主的懷中抽泣起來,繼而放聲大哭。
前堂,魏霸和夏侯懋正談得眉毛色舞。今天,他和夏侯懋談到了河圖洛書。道家的學問來自于兩種學問,一種是《老子五千言》和《黃帝內經》,這是義理上的學問,也就是哲學類。一種是陰陽家的學問,如易經、術數之類。漢代易學又稱為象數易學,主要內容一是象,指的是卦象,一是數,即術數,也就是各種數字的排列組合。河圖洛書,就屬于最后一種,術數類的內容。
夏侯懋對這些并不陌生,但是他從魏霸的嘴里聽出了新鮮的東西。魏霸拿出了一張足足有六十四個數字的大河圖,這可比夏侯懋知道的河圖復雜多了。
魏霸當然不會只講數學,他把周易的六十四卦塞進去了。當然了,以他那點水平肯定做不到這些,這是由諸葛丞相安排人親自擬定的,不排除其中也蘊含了他本人的智慧。
夏侯懋被魏霸侃暈了,他喜得抓耳撓腮,全無安西將軍、關中都督的莊重。不過很遺憾的是,以他的水平,他無法理解這張一看就頭暈的圖。
“這……張圖,真的那么神奇?”
“當然了。”魏霸摩挲著手掌,心情有些緊張。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他終于要向那些焦急的等待著他的消息的人發出第一個信號了。千萬不能被夏侯懋看出破綻,否則接下來的事就沒法做了。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如果被軟禁在府里無法出去,就算是打聽到了最機密的消息,又能如何?
只有把消息送出去,送到丞相手中去,那才有用。
而這些圖,看似易經的六十四卦,其實是一個暗含了信息的密碼表。
這當然是他本人的創意。
“將軍,這個圖很復雜,涉及到大量的推演。我智淺才拙,竭盡心力,也無法領悟到全部的秘密,將軍身邊如果有興趣,不妨請些信得過的高人來一同參詳,看看他們能不能從中看出一些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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