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父,”趙佶遲疑了一下,問道:“這些個亡國君臣殺是不殺?”
文飛冷笑一聲:“殺了作甚?留在這里跳舞不是更好?”
趙佶哈哈大笑,他宣布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李氏既然歸降,就免其一死,封其為恭順侯。()饒其妻女……其他西夏罪臣,也都免為平民……”
李乾順和那些西夏的這些亡國貴族們,聽到這話。就是從刑場上走了一遭下來,不知道多人渾身軟癱了大半,喜極而泣。
更多的人卻是有喜有悲,喜的自然是免去一死,悲哀凄涼的卻就是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了。從此之后,這些人就是大宋名下的臣子百姓,再不是一國的統治者了。
然而歷史是勝利者書寫,這個時候,便是他們的心理再是復雜。也都只有老老實實地跪下去三呼萬歲,再拜謝恩。
這個時候,沒有人會關心他們想些什么,也許只有千百年轟,一些吃飽飯閑的蛋痛酸溜文人,會描摹這些人的心理吧?
文武百官也都再拜搢笏,把笏版插在腰帶上舞蹈,三呼萬歲。()
圍觀看熱鬧的百姓也在遠處,跟著呼拜萬歲,一時間萬歲的聲音響徹京城。
趙佶激動的渾身發抖,感覺這是一生人之中最為榮耀的時刻。
黨項西夏,從宋太宗的時候就開始正式和大宋為敵,一百多年來,雙方大戰小戰無數,多少賢臣良將,都派到了西北,龐籍,范仲淹,韓琦。司馬光……卻始終無法奈何西夏。
現在西夏的國主,卻跪倒在了自己的腳下,向自己哀呼求饒。西夏神主社稷。都在一把大火之中,化為灰燼。
就憑這一些。自己的功業就已經遠遠超過了列祖列宗了。除了太祖之外,其他祖宗可都遠遠不如自己。
就算自己死后,陵墓之前,不算方臘那造反的賊子,只是憑著吐蕃和西夏,就可以立下兩個神圣功德碑了。
不,不。朕怎么會死?趙佶心中叫道:朕還要掃滅遼國契丹,不僅要收服燕云十六州,而且躍馬草原之上。()混一天下,再立人皇之功業……
他的目光深深刺入了云層之中。見著空中如同棉花一般的云層翻攪著,一條巨龍的似乎就橫臥在天際。
而在趙佶的旁邊,文飛也在仰頭看著昊天元氣之海。
破其國家,滅其社稷,奪其氣運。但是如今大宋氣運不強反弱。不過這些早在文飛的預料之中。
戰勝滅國不難,難的更是如何如何在滅國之后。有效的吞并治理這些土地,是最重要的。
而恰恰是在剛剛滅亡帝國之時,還未來得及消化敵國的土地人民的時候。就好像是一條蛇剛剛吞了獵物的時候一樣,恰是最虛弱的時候。
親眼看到這種情況。文飛不得不把自己原先設想的馬上進攻遼國的想法給按捺了下去。
只是想要好好消化掉被吞并的土地,而不至于引起反噬,這卻就需要合適的人選坐鎮才好。
“尚父,在想些什么?”趙佶注意到了文飛的神態,好奇的問道。()
“官家準備如何對待那些剛剛打下來的國土?”文飛問道。
趙佶毫不猶豫的道:“自然是建官設縣了,怎么尚父認為不妥?”
文飛搖頭道:“這是長治久安之法,自然不會有什么不妥當的。只是這些國土,卻是剛剛被打下來,一個處理不好,可是又會惹出大亂子!”
趙佶哈哈大笑:“有尚父在,怕什么!只要尚父派去足夠的道士,到處傳教……就足以讓那些黨項遺民乖乖的聽話了!”
文飛苦笑,卻還是正色道:“起碼還需要一只大軍,駐扎在當地五年時間,不能輕易撤出。這才能鎮壓的那些遺民,不至于反亂!”
趙佶聽的連連點頭,道:“其實西夏吐蕃之間,最為富饒的卻就是河套之地。若想長治久安,還得大量移民過去……反正陜西諸路貧瘠,遷徙點人口過去,怕是不是什么難事!”
文飛聽了,卻是搖頭,他從來沒有打算大量移民到那河套之地。()
“怎么尚父以為不可?”趙佶詫異的道。這可是歷代以來,都是行之有效的治長之策。
到了文飛現在這個地步,考慮的都是更為深遠,更為戰略性的東西了。他直截了當的問道:“官家覺著如今的關中如何?”
趙佶剛剛就說了陜西諸路貧瘠,那關中地區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文飛娓娓道來:“自從秦國之時,關中修建鄭國渠之后,就號稱金城千里,天府之國。”
趙佶不斷的點頭,這卻是事實。反倒是后世號稱天府之國的四川,卻是山寨貨。
“可是為何到了現在關中衰落成這般模樣?”文飛再次發問。
趙佶剛剛張嘴,想要說鄭國渠。卻忽然想到,大宋雖然早在國初之時,就得出鄭渠久廢不可復的結論,秦漢時代橫貫涇洛之間的鄭國渠到唐后期已經完全失去效用。
由于各河流下切嚴重,河床固定,很難再圍堰橫絕,諸川引水渠口相應地也向上移動,于是不僅上游與引涇工程分離,而且諸水自成渠系,獨立發展起來。()
相對來說,也算是復修了鄭國渠!
想到這里,趙佶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但是卻說不出來。
“關中之地,原本金城千里,天府之國,便是因為環境破壞太厲害,不復昔日富饒。而這河套地方,只是半農耕半游牧的所在,環境還要比關中脆弱的多。若是遷徙人口過多,大面積開墾土地,破壞環境的話,怕是也用不著百年,整個河套地氣的植被也都被破壞的差不多了!”
文飛緩緩的說道:“其實,就算現在,這些地方的生態環境,也要比漢唐的時候脆弱的太多。
西夏為什么難以滅亡,便是因為其首都興慶府,和我們大宋之間隔了一個毛烏素沙漠。這沙漠,在漢唐時分,可是沒有的……”
被文飛這般一說,趙佶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來。他雖然不知道什么叫做環境之類,但是聽到文飛這般解說,心中已經大體明白一二。
想著尚父學究天人,乃是天上神仙下凡,說不定還真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人物,這種事情聽起來就是雖不明卻覺厲。就覺著文飛說話很有道理來了。
文飛嘆口氣再說道:“其實要我來說,天下之間,就不應該砍樹生火,而是用煤,哦也就是石炭才對。只是這種事情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能夠實現。”
趙佶聽了心中半懂不懂,卻也知道全部用石炭并不實際。北宋時候,據后世學者來說,城市化已經達到了一個很高的水平了。
而燃料的危機,也都是歷朝歷代以來,最為厲害的。
或許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古代家家戶戶的柴火都是夠燒。但是在其實,北宋時候,東京城上百萬的居民,每天需要的燃料都是天文數字。
需要從很遠地方才能運來,而那河北等地,更是可憐,據記載很多地方已經無薪可燒了。只有冒險去被官府保護的歷代皇陵伐木取薪……
再加上大宋的鋼鐵,瓷器,銅錢……等等,都是需要燃料來燒制。煤炭也不能全部供應,而大面積的植被卻被砍伐。
雖然沒有現代時空那么厲害,但是在古典時代,確實已經是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了。
趙佶哈哈大笑,說道:“尚父,今天是獻俘太廟的大好日子,何必操這么多的心?這些事情,以后慢慢再說吧!”
文飛自嘲一笑,也感覺自己似乎好像變得越來越憂國憂民了。但是在他上次從青海一路旅游到西安的見聞來說,黃土高原的環境情況,更是讓人不容樂觀。
難道,自己真的是被洛成語的那個女人影響的結果么?
不對,就是還沒有和洛成語兩個混在一起,文飛其實已經對于環境的破壞,感覺到憂心忡忡。
甚至在心中,還是很認同環保的理念。要不然當時,也不好三番四次的饒過洛成語和唐春幾個人了。
若是以前,文飛還對這些大場面很感興趣。但是現在見得多了,文飛也就不不以為意了。
即使現在下面的群臣百姓山呼拜舞,巨量的氣運和香火愿力氤氳而出,彌漫全城。這些都在再引不起文大天師半點興趣。
他的目光,看向天空之中,那是昊天元氣之海的所在的。包裹了一切天地萬物,都在其中運行不休。
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位置的所在!
文飛的目光投向東北,一道強大的紫色龍氣扶搖而起,張牙舞爪,卻好像蛇吞大象一般的正在狂猛的吞噬一條更為巨大的龍氣。
雙方在天幕之下,互相廝殺著,散逸的龍氣就好像破碎的鱗甲和血液一般的四下灑落。當真應了那句話,龍戰于野,其血玄黃。
如今代表這大遼的龍脈氣運,雖然敗了一次又是一次,但是畢竟根基深厚。穩住陣腳之后,再次和女真人的新興的龍氣廝殺起來。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