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學社成立的儀式過程,沒有出現任何的問題,范景文、王道直和孫承宗先后講話,眾人亦是鼓掌歡呼。
看見這樣的場景,蘇天成有些恍惚,想不到這鼓掌歡迎領導講話的習慣,明朝就有了,這可是古書里面,沒有記載的。
儀式剛剛結束,劉云清就開始忙碌了。
中興學社已經招募了一部分的辦事人員,當然,這些人,都是從縣衙的衙役中間抽調的。衙役身份卑賤,能夠進入到中興學社,說不定有機會參加科舉考試,這當然是好事情,所以說,抽調過來的衙役,都是盡心盡力,兢兢業業的做好份內的事情。
范景文和王道直、秦三德、張泰寧等人,在儀式結束之后,都離開了。
孫承宗、鹿善繼和黃道周三人,進入了靜思堂,他們將在這里,和加入中興學社的社員,探討諸多的問題,當然,一切的談話,都會被記錄下來的。
接下來的事情,就該劉云清等人處理了,蘇天成也準備回到縣衙去了,留在這里,也沒有多少的事情,他可不愿意插手干涉中興學社的具體事情,那是給自己找麻煩的。
蘇天成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劉云清匆匆過來了,臉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劉云清,怎么了,遇龗見什么事情了嗎?”
“大人,屬下還真的遇龗見了麻煩事情啊。”
蘇天成看著劉云清,沒有說話,不知龗道劉云清遇龗見了什么為難的事情。
“一個叫做柳逢春的人,前來報名,要求加入學社,可此人不是讀書人啊。”
“這等的事情。你自己處理就可以了,不需要說什么的,中興學社,原則上是招募士紳和士子的,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進來的。”
蘇天成沒有多想,中興學社。既然定名為學社,當然是招募讀書人的,市井之中的人,也不是不招募,但要有著不一般的影響,可以酌情決定的。
“大人,這個柳逢春,還是有些名氣的,屬下有些為難啊。”
“哦。那你說說,這個柳逢春,究竟是什么人物啊?”
“柳逢春在杭州和揚州一帶說書,名氣不小的,屬下曾經聽說過的。”
蘇天成眨了眨眼睛,好像想起來了什么。
“柳逢春還有其他的名字嗎?”
“屬下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龗道柳逢春字敬亭。”
蘇天成突然站起來了,他想起來了。原來這人是柳敬亭啊,明末清初著名的說書藝人。不過坊間稱呼柳敬亭為柳麻子,柳敬亭的臉上長有不少的麻子。
“你說說,柳逢春長的什么樣子。”
劉云清看了看蘇天成,臉上的神情有些尷尬,他不知龗道蘇天成為龗什么這樣問。
“大人,柳逢春臉上有些小豆豆……”
“我知龗道了。你快去請柳逢春,不,我親自去拜訪柳逢春。”
劉云清大為吃驚,不知龗道蘇天成為龗什么會這樣做,就算柳逢春說書不錯。可畢竟是市井人物啊,不需要親自去拜訪的,他想著說自己去請柳逢春過來,可蘇天成已經往靜思堂的方向走過去了。
來到靜思堂,蘇天成看見了奇怪的一幕。
孫承宗、鹿善繼和黃道周三人,坐在靜思堂的上首,下面坐了不少人,不少人的臉上,有著不屑的面容,一個臉上有麻子的中年人,站在中間,臉色微紅。
大家都沒有說話,看來是對這個中年人,有著不好龗的看法。
蘇天成進來之后,孫承宗首先站起來了。
“呵呵,蘇大人來了啊,今日一直都沒有看見你,老夫還在擔心,是不是先前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啊。”
蘇天成在南直隸的名氣是不小的,做出來了太多的事情,雖然只是六品的知縣,可不少的讀書人,都將他視為榜樣。
一些不認識蘇天成的人,聽見孫承宗說了,都站起身來,和蘇天成打招呼了。
站在一邊的中年人,仿佛被大家忽略了。
蘇天成和眾人打過招呼之后,很快到了中年人的面前。
中年人的臉色,已經很紅了,大概是被眾人視而不見,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損害,不過,這樣的時候,拂袖而去,也顯得很不禮貌,畢竟靜思堂里面的人,身份不一般的。
“這位想必是柳兄吧,在下江寧縣知縣蘇天成。”
蘇天成對著柳敬亭稽首行禮。
靜思堂里面,迅速安靜下來了,孫承宗、鹿善繼和黃道周等人,看著蘇天成,都感覺到很是吃驚。
柳敬亭猝不及防,他是老百姓,布衣草民,見到了蘇天成,必須要下跪行禮的,想不到蘇天成給他行禮了。
蘇天成的威名,他當然是知龗道的,在杭州和蘇州一帶的時候,就聽說了蘇天成很多的故事,弱冠之年,創立了江寧營,流寇三大首領紫金梁、老回回、不沾泥,都命喪蘇天成和江寧營的手下,江寧營一百壯士,與后金韃子相遇之后,全殲了韃子。
而且,蘇天成不畏懼權威,與錢謙益、黃道周、張溥等人,都展開了爭論,對東林書院和復社的某些觀點,提出來了質疑。
蘇天成可不是嘴上說大話的。
柳敬亭來到了南京之后,專程到江寧縣幾天的時間,在集市上面看了,到村鎮也看了,見到的情形,令他吃驚,江寧縣的老百姓,真的可以說是豐衣足食了,接連三天的時間,他沒有看見餓殍,到一戶大家公認的困難的農戶家里去了,發現缸里的糧食是充足的,和農戶交談的時候,人家說得到了縣衙的救助,吃飯是沒有問題的。
看到的情形出乎了預料,柳敬亭不大相信,可連續到了三個村鎮,沒有見到一個餓殍,大家所謂的困難戶,家里的糧食都是充足的。
在村里的時候,柳敬亭還遇龗見了縣衙的吏員,人家說話的時候,態度和氣,沒有詢問柳敬亭是從什么地方來的,吏員與農戶交談的時候,臉上都是帶著笑容的,農戶對吏員,也很是尊敬,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至于說江寧縣集市的繁榮,遠遠超出了上元縣。
正是因為看見了這一切,得知中興學社要成立了,柳敬亭專門趕來,參加了成立儀式,也想著能夠進入學社,不過,他還是很小心的,畢竟自己的身份有些低微了。
經歷了太多的白眼,吃了太多的苦,柳敬亭已經有著足夠的承受能力了。
孫承宗、鹿善繼和黃道周的名氣,該是多大啊,人家沒有直接訓斥自己,就算好龗的了,自己到中興學社來,想著加入學社,可能是唐突了。
可這一次,蘇天成居然給自己行禮了。
柳敬亭就算是內心傲氣,也感覺到,自己承受不住這么大的禮節。
“草民柳逢春,拜見蘇大人。”
柳敬亭準備跪下行禮了。
蘇天成一把拉住了柳敬亭。
“今日是中興學社成立的日子,學社以學問探討立名,可沒有這么多的繁文縟節,學社強調的就是辦實事,力戒空談,柳兄不必行此大禮。”
柳敬亭的身體微微顫抖。
蘇天成拉著柳敬亭,直接走到了孫承宗等人的面前。
“孫大人、鹿大人、黃大人,柳兄今日來加入中興學社,晚輩擔保,不知龗道是否可行啊。”
“呵呵,蘇大人擔保,有什么問題啊,劉云清,趕快為柳逢春辦理入社的手續。”
周圍的人,看向柳敬亭的眼神,已經改變了。
能夠得到蘇天成的親自擔保,這樣的殊榮,一般人是得不到的,柳敬亭不過是說書人,蘇天成能夠放下身價交往,這本來就不簡單了。
若是得到了蘇天成的青睞,想必孫承宗等人,也是很注重的,若是能夠在中興學社里面,好好做事情了,提出來好龗的意見建議了,說不定能夠鯉魚跳龍門,成為朝廷官員了。
這個時候,沒有誰特別注意柳敬亭的身份了,大家想到的,是今后的發展。
柳敬亭辦理了入社的手續,跟隨蘇天成,再次來到靜思堂的時候,眾人的態度完全改變了,紛紛稽首,恭喜柳敬亭,能夠進入中興學社。
柳敬亭的臉色發白,他一直有些恍惚,不知龗道蘇天成為龗什么這樣的看重自己,而且在大庭廣眾之下,為自己正名,如此的大恩大德,絕不是一句簡單的感謝,就能夠報答的。
柳敬亭抱拳給眾人還禮。
要知龗道,這個時候,能夠坐在靜思堂的,至少都是舉人以上的身份,得到了這些人的認可,傳出龗去之后,自己的身份,也不一般了。
蘇天成的想法,與眾人是不完全相同的。
柳敬亭的名氣很大,被譽為評話藝術家,放在幾百年之后,這樣的人是大紅人,再說了,柳敬亭有骨氣,出身底層,知龗道生活的艱難,這樣的人,若是能夠在中興學社,好好龗的磨礪一番,他日擔任了知縣等官職之后,一定是能夠為百姓辦事情的。
退一步說,就算是柳敬亭不能夠擔任官職,憑著他的說書能力,鼓吹中興學社,宣揚學社的思想,也是能夠最大限度的傳播學社的思想的,最為重要的,柳敬亭是針對的普通百姓,這些人的學問不高,唯有通過此類的形式,得知朝廷的思想和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