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的建設是神速的，有了銀子的支撐，不僅僅是營房的建設，就連研發火器需要的諸多設備，都慢慢從開封運往了河南府。省里拿不出來銀子研發火器，擺著這些東西也是浪費，能夠換取到銀子，加之是江寧營需要的，巡撫大人自然不會多說的。
更加重要的是軍匠，火器的研發，需要技龗術熟練的軍匠，普通的匠人不行，就是進入到軍營，還需要一定時間的培訓。
同樣是銀子的作用，短短的半個月時間，江寧營招募到了接近三百的軍匠。
開出來的俸祿是每月五兩銀子，這樣的價格，不要說三百個軍匠，就是招募三千軍匠，也是綽綽有余的。
畢懋康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到了火器的研制中間去了，具體的建設事宜，不需要他操心，馬華彪執掌的健銳營一營和孫傳庭兼任營指揮的神機營，悉數都在做具體的事情，總體的建設，孫傳庭直接負責。
燧石撞擊發射的鳥銃，已經研制成功了，畢懋康甚至還帶了一支鳥銃，來到了江寧營，所以說，在軍營還在大規模建設的過程中，暫時不能夠大規模生產的時候，畢懋康全身心的投入到開花彈的研制和試龗驗中間去了。
這是一項異常艱苦的工作。
如今的大將軍炮、弗朗機炮等等，發射出來的都是實心彈，威力不是很大。
開花彈的靈感，來自于對炸炮和慢炮的認識，炸炮和慢炮，是嘉靖年間發明出來的，類似于現在的地雷和定時炸彈，其中炸炮屬于踏發式地雷。里面裝有燧石、利用燧石遭遇摩擦壓力發火，引燃黑火藥爆炸。炸炮需要人踩踏上去，而且是很大壓力的情況下，才會爆炸。
至于說慢炮，類似于定時炸彈，通過點燃印信之后。兩個時辰左右爆炸。
畢懋康早就在思索這個問題了，能不能用大將軍炮或者是弗朗機炮、虎蹲炮等，將這樣的炮彈送出龗去，若是能夠打中行進或者是沖鋒的敵人，炮彈開花了，形成巨大的殺傷力，這樣的炮彈，豈不是所向無敵了。
可這樣的研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簡單。他堅持了四年時間了。
炮彈的制作和設計，放到幾百年之后，也是一門專業的學科，更不要說現在了。
就說開花彈，悉數都是鑄鐵制造的，鐵制的壁壘不能夠太厚也不能夠太薄，太厚了，內部的空間小了。能夠裝的黑火藥有限，以黑火藥的威力。就算是炸開了威力也不是很大，甚至是不能夠炸開的，成為了悶彈，壁壘太薄了，更加的危險，從炮管里面發射出龗去。高溫摩擦，高溫高壓可能導致炮彈直接在炮管里面爆炸。
開花彈最大的威力，來自于兩個方面，一是炮彈爆炸之后，形成的沖擊波。這一股沖擊波殺人于無形，第二是炮彈爆炸之后形成的散片，這些散片就是子彈，散片越多，炮彈的殺傷力越大。
當然，還有很多的具體問題，比如說炮彈必須要炮管內部口徑完全吻合，炮彈引信的設計問題等等。
所以說，四年時間的研究，做了無數的實驗之后，開花彈這種觀念慢慢流傳出龗去了，只是炮彈的效力，還不是很令人滿意。
蘇天成對火器的熟悉程度，令畢懋康非常的吃驚，說到開花彈的時候，蘇天成透露出來的想法，讓畢懋康有了醍醐灌頂的感覺。
蘇天成提議，可以考慮兩種開花彈，有一種開花彈，應該是要簡單一些，就是在炮彈內部，裝上很多的小鐵珠之類的，這樣的炮彈發射出龗去，只要能夠在敵軍頭上爆炸，鐵珠四射，也一定能夠形成巨大的殺傷力。
這種炮彈，畢懋康聽說過，設計的確要簡單很多的。
說做就做，軍營附近的一個山溝，被江寧營把手了，嚴禁外人進入，若是誰違背了，格殺勿論。
從十月初開始，山溝里面不斷傳來隆隆的炮聲，四周的百姓都感覺到害怕了。
江寧營的將士，也感覺到驚奇，畢懋康上任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竟然開始研制了，這速度夠快的，眾人雖然對火繩槍的印象很差，但對于大炮還是有著很好龗的感覺。
畢懋康的運氣不錯，或者說蘇天成和江寧營的運氣不錯，開花彈很快實驗成功了。
這其實是必然的情況，早在京城的時候，畢懋康就詳細研究了開花彈，而且做過一些實驗，只不過銀兩的缺乏，不可能展開來做，可到了江寧營，這樣的擔憂沒有了。最令他高興的是，手下有了一幫技龗術精湛的軍匠。
軍匠技龗術都是不錯的，可惜囧于生活的壓迫，不會盡全力的，好多的軍匠，無法養活家人了，就是做事情，也是混日子，飯都吃不飽了，誰會盡力啊，可來到了江寧營，俸祿得到充足的保證，每月五兩銀子，而且做得好還有額外的獎勵，五兩銀子不僅僅能夠保證家人吃飽穿暖，還可以做很多的事情，所以說，進入江寧營的那一天開始，所有軍匠都是憋足了勁，一定要發揮出來最好龗的本事。
兩相結合，有了銀子的保證，出來成果就是必然的。
這是蘇天成所沒有想到的。
十月二十五日，江寧營所有的千戶，包括部分的副千戶、百戶和副百戶，悉數進入了山谷，今天他們要見證開花彈的威力。
五門紅衣大炮，十門大將軍炮，十門虎蹲炮和十門弗朗機，整齊的排列。
這幾種大炮的射程是不相同的，紅衣大炮的威力最大，射程可以達到七里以上，大將軍炮的射程在三里地到五里地左右，虎蹲炮和弗朗機的射程大都在一里地左右，所以說，分開實驗，也能夠看到不同的效果。
山谷里面，建起來不少的木頭房子和石頭房子，這些房子構造簡單，看上去就是做實驗用的。
紅衣大炮的射程最遠，也是這次實驗的重點。
午時，實驗正式開始了。
首先開始發射的是弗朗機和虎蹲炮，對面的是五棟木頭房子。
畢懋康親自指揮發射，神機營的將士，忙碌的準備這，隨著畢懋康的一聲令下，將士開始熟練的填充炸彈。
眾人還沒有完全看清楚的時候，炮彈發射出龗去了。
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一里地以外的五棟木房子，瞬間被擊中，炸裂開來，碎片和灰塵飛到了半空中。
江寧營所有的軍官，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他們根本沒有見過開花彈，更不可能知龗道開花彈的威力，這樣的炸彈，要是擊中敵人了，對付豈不是粉身碎骨嗎。
眾人都開始鼓掌和歡呼。
蘇天成很是冷靜，他對于這樣的成績，面前滿意，畢竟是木房子，畢竟是二十門炮對準的五棟木房子，若是這樣的效果都沒有了，那就算是失敗了。
接下來實驗大將軍炮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巨大的轟鳴聲再次響起來，這一次，十門大將軍炮對面是五棟石頭房子。
距離很遠，已經看不太清楚了，但天空中出現的碎石和巨大的灰塵，眾人還是可以看見的，發射結束，畢懋康表示已經安全之后，不少著急的千戶，已經躍馬過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效果了，當然，他們都是跟在蘇天成身后的。
戰馬早就被塞住了耳朵，如此巨大的轟鳴聲，很容易驚動戰馬。
五棟石頭房子，已經是殘缺不全了，屋頂悉數都看不見了，被炸飛了。
眾人還在看著石頭房子的情況，蘇天成和畢懋康卻同時關心一件事情，散片有多少，炮彈爆炸之后，掀起的石頭碎片，飛了多遠。
這是兩個核心的問題，沖擊波和散片，關乎炮彈的威力。
畢懋康帶領的將士，正在仔細數著數據，他吃驚的是，蘇天成居然也關心這樣的事情。
紅衣大炮的實驗，是蘇天成最為關注的。
不管是野戰，還是攻城拔寨，紅衣大炮的作用非同一般，可以說，紅衣大炮加上開花彈，形成的巨大威力，在如今這個時代，所向披靡。
雖說后金已經擁有不少的紅衣大炮了，這些都是從明軍手里繳獲的，或者是孔有德等人奉送的，但如今的紅衣大炮，悉數都是實心彈，攻城拔尖還是不錯，殺傷力不是很大，關鍵是不能夠形成巨大的沖擊波。
開始試龗驗的時候，蘇天成特別的關注，他甚至準備走到靠近紅衣大炮的最近的地方，卻被畢懋康拒絕了。
雖說蘇天成是衛指揮使，但畢懋康負責開花彈的研制工作，畢懋康下達的命令，他必須服從。
五門紅衣大炮同時發射了，巨大的轟鳴聲，讓所有人都有些眩暈了。
美中不足的是，隨著炮彈發射出龗去，紅衣大炮也移動了距離，偏離了原來的發射地方。
一個時辰之后，關鍵的數據出來了。
弗朗機和虎蹲炮發射出龗去的開花彈，散片數量平均為40到50片，輻射范圍為100米到150米，大將軍炮散片平均數量為80到100片，輻射范圍200米到250米，紅衣大炮散片平均為200到220片，輻射范圍500米以上。
這樣的數據，令畢懋康很是高興。
蘇天成卻有些看不上眼，在他的印象里面，幾百年之后的普通大炮，射程都在10公里以上，覆蓋的范圍，至少在一千米以上了，可以說，如今的大炮，還是雛形，還在初級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