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聽得茲茲有味兒呢,猛然間一個岔了音的聲音就灌進了太公的耳朵里,“太公、三叔,大喜,大喜啊……”
老太公被嚇了一跳,一個鯉魚打挺好懸沒站起來,再仔細一聽確定這是人的聲音后立馬就站了起來,然后就滿院里找起棍子來。
待到周宇帶著無限的興奮與喜悅走進三叔家的院里時,迎接他的赫然是手持一根槐樹棍子,被氣得須發皆張的老太公。
看到太公的架勢,周宇此時的感覺就如同一塊燒紅的鐵塊一下子掉到了冰冷的水里,不禁有打怵地問道:“那個太公啊,您老這是要干啥?我最近可沒犯啥錯誤啊。再說這么長時間沒見面了您老就不想我?而且我今天來是要告訴你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的。您還舍得打我么?”
老太公眼睛一瞪,絲毫不買賬地說道:“別說那些沒用的,我就問你剛才那幾聲鬼哭狼嚎的是不是你弄出來的?你說你都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還這樣毛手毛腳的?有啥大事兒能把你興奮成這個樣子?做人要穩重,尤其是做男人就更要處事不驚。還有啊你個小兔崽子,剛才好懸沒把我給嚇死。”
周宇忍著笑說道:“那個太公啊,剛才的聲音確實是我喊出來的,但是那可不是啥鬼哭狼嚎,那聲音對咱周家村來說和仙音也差不離兒了。”
“哦?那你先說說是啥好消息?要是我覺得確實是大好事兒今兒個就放過你,要是你忽悠太公你就等著挨揍吧。”
“太公,不是我不相信你啊,你先把棍子扔到一邊我再告訴你,否則待會兒你一高興備不住還是會給我來幾下子。”
“哎呦嗬?二狗子啊二狗子,你小子出息了哈,連太公的話也敢懷疑了,不行,我還真得教育教育你。”說完舉起槐樹棍子就朝著周宇追殺過去。
一個不敢跑得太快。一個是舍不得真打,于是一老一小在院子里就開始繞圈嘍。
周定邦早上忙活完天鵝的事情后就回家和老婆子一起到地里鋤草去了,眼看著要到晌午了就和老婆子一起回來準備給爺爺做飯,誰知道兩口子剛進院門就碰到了這一出。
看著這令人哭笑不得的場面,周定邦兩口子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但是總不能站在旁邊看戲,這得上前拉扯一把啊?
于是周定邦走進院子里大聲喊道:“二狗子你個兔崽子你跑啥?你就站在那里讓太公打兩下還能少塊肉咋的?還不趕緊給我站住?”
還沒等周宇出來喊冤呢,太公倒是停下來喘著粗氣對周定邦說道:“定幫。你咋凈說傻話呢?你憑啥叫人家站住?話又說回來了,他要是站住了我還打他有啥意思?”
“撲”得一下子,周定邦就鬧了個大紅臉,把周宇笑得是不行不行的了,就連跟在后面的三嬸兒也是捂著嘴走進屋子里的。
不提去忙活晌飯的三嬸兒,爺三個圍在桌子前坐好。太公和周宇一邊嘮著天鵝的事兒一邊是哈哈大笑。周定邦則繃著一張臭臭的臉在旁邊當看客。
聊了一會兒太公若有所思地問道:“哎呦二狗子,不是太公說你,你剛才一進門不是說有大喜事兒要告訴太公和你三叔么?你小子年紀青青的,怎么忘性這么大?”說完還朝周宇眨了眨眼睛。
周宇頓時領會,神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對周定邦說道:“周支書,本人現在正式通知你咱們村的野菜和野果子賣出去了。野菜五塊錢一斤,野果子七塊錢一斤,有多少要多少,完畢。”
絲毫沒有理會周宇的調侃,周支書現在已經懵了,其實當他聽到周宇說野菜野果子已經賣出去了的時候就已經懵了,以至于這小子后面說啥那是一個字兒都沒聽進去。
老太公也是吃驚不小,因為他了解自己這個曾孫子。當他說有好事兒的時候是從來不說假話的,既然二狗子都說有大喜事兒了那就一定是有大喜事兒。但是老太公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么大的喜事兒,結果又被驚了一下。
稍微冷靜了一下,周定邦右手拄著桌面站了起來,無比激動地問道:“二狗子,這是真的?你小子可不要和三叔開這么大的玩笑,三叔玩不起啊。”
周宇苦笑了一下。其實也能理解,這窮苦的人一朝翻身得解放,都以為是做夢呢,有幾個敢一下子就相信的?所以周宇又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這回周定邦是完完全全地聽明白了。感情這野菜和野果子還真是賣出去了,價錢還都是祖宗價兒。而且人家大后天就要進村拉貨。
確認這事兒真得不能再真之后,周定邦連句客套話都沒和周宇說就急三火四地跑出了家門。
看著急逝而去的有些蒼老的背影,周宇不由得有些心疼:現在的村支書有幾個窮成三叔這樣的?三叔家里的錢幾乎都是為了周家村花光了,就連自己兒子辛苦賺來的錢也投了進去。可以說三叔這一生大部分是為了周家村活著的。
英雄,他娘的啥是英雄?不是非要做了什么驚天動地大事,像這種潤物細無聲,幾十年如一日的為了村民過上好日子而殫精竭慮的人也是真英雄!
雖然心里心疼三叔,但是周宇嘴上可不這么說,而是對著太公撇了撇嘴說道:“太公,您看看您孫子這是啥人啊?我幫他把事兒辦了連句謝謝也不說撒腿就跑了,這是典型的進了洞房忘了媒人啊!太公,這回您真得說說他,要不會影響到三驢子的后半生啊!”
周宇這番話說得是情真意切,言辭肯肯。太公捋了捋花白的胡須瞇縫著眼睛說道:“二狗子啊,你小子這番話說得也有點道理,都怪我教孫無方啊。不過我怎么感覺今天要是你爸坐在這里還趕不上你三叔呢,要說我也得先說你爸。”
周宇被噎了一下不吭聲了,老爺子是哈哈大笑,笑聲不無得意之情。
大午時分,天兒正熱的時候,就連一向喜歡翱翔在藍天白云之的鳥兒都躲進了枝葉之間,慵懶地話都不想說一句。
就在這個時候村里的廣播響了,里面傳出一個粗獷而又興奮的聲音:“廣大村民注意了,廣大村民注意了,我是周定邦,現在廣播重要通知:各家今天下午一點整必須派出一個人到村委會前的場院集合,我這里聲明一點啊,是必須!還有下午進山里挖紅景天的村民今天就先不要去了。大伙兒來場院時要帶上挖野菜和摘野果子的家伙事兒。至于原因呢我現在不說,等你們各家到了場院時再說,總之是大好事兒,你們自個兒尋思去吧。”
這話說得夠霸道夠耐人尋味,但是周家村人還就吃這一套,大伙兒都不是瞎子,周支書絕對稱得上是全心全意為周家村服務的,這么好的支書說話你不聽打雷的時候不朝你打朝誰打?所以說支書一聲召喚,大伙兒莫敢不從?于是各家當家的草草地巴拉了幾口飯拎著鋤頭小鏟子背著背簍早早地就到了場院里等待支書發布命令。
周定邦和村委會的幾個人開完會后大伙兒興奮地都找不到北了,哪里還會感覺到餓?要不是家里人還惦記著他們,他們連晌飯也給忘了。
周宇是和周虎一起來給周定邦送晌飯的,一大缽子米飯一大盆腌豬肉燉豆角,里面還放了七八個大土豆。就這周定邦還是沾了周宇的光呢。
看到周宇過來了,張會計眼睛一亮,像迎接財神爺一樣把周宇迎進了村委會,親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二狗子,神人啊,你小子不會是財神爺下凡吧?今兒這件事兒你辦得是干凈漂亮外加仁義,你就是新時代周家村的英雄啊。行了,張叔也不說啥了,你小子以后有事兒盡管吱聲,你張叔就是給你當牛做馬我這心里也是高興加亮堂啊!”
周宇趕緊擺了擺手說道:“張叔,咱可不能這樣,你這樣說可就外道了,咱不是一家人么?有了好處總得想著家里人吧?再說你們這樣連晌飯也顧不得吃不也是為了村里的百姓么?要我說你們才是真正的英雄。還有啊以后這樣的話千萬別再說了,侄子我受不起啊!”
之后叔侄兩人便在一起嘮扯起來,直到周定邦招呼大伙兒吃飯這才依依惜別。
周虎撇撇嘴,一把把周宇拽到旁邊小聲說道:“二狗哥,你可別信張會計說得話,這老頭一高興就容易激動,一激動就容易放空炮。
記得年初的時候他到鎮里辦事兒,我正好午沒活兒就請他下了頓館子,這老頭當時喝得有點大,親口許諾要把他們家的春妮兒許配給我。雖說我有幾年沒見到春妮兒了,但我一合計雖然老張頭長了一張鞋拔子臉,但是張二嬸長得還是挺規整的,這女孩子一般都隨媽所以猜測春妮兒長大了也不會丑。當時我也答應娶春妮兒了。
可是二狗哥我萬萬沒想到,萬萬沒想到啊!”
說道這里周虎虎目含悲,滿臉盡是苦楚之色,用顫抖的手指著張會計悲憤地說道:“老張頭他騙我!他欺騙了我的感情!離我們倆說話還不到兩個月,我他娘的連春妮兒的面都沒見過,人家就出嫁了。二狗哥,你說老張頭說得話你還敢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