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那李晚回去了。..”
等到李晚和公輸元離開之后,商云第一時間,來到吳冶子面前稟報。
吳冶子依舊坐在榻上,閉目冥思:“你和他談得如何了,有沒有試探出他的深淺?”
商云流露出一絲慚愧的神色:“弟子無能,完全看不穿。”
“看不穿?”吳冶子聽到商云的話,冷然一笑,“為師我也同樣看不穿!”
商云一怔:“這……”
他本想說,這怎么可能,不過隨即又想到,諸天萬界,無奇不有,各大宗門的傳承,秘法,也多是源自于中古,甚至更加久遠的時代,出現什么神奇事物都不足為奇。
商云若有所思道:“連師尊也看不透,是否他所繼承,乃是某一中古大師的遺寶?”
吳冶子緩緩睜開了眼睛,橫在胸前的拂塵輕輕一掃:“這個可能也不小。”
商云倒吸一口涼氣:“這么說來,此子還當真是個危險人物,而且他已經成長起來,不好對付了。師尊,我們不宜太強硬啊。”
吳冶子嗤笑一聲,眼神仿佛能夠看透人心:“你又自作聰明了,想要勸說為師,不妨直說,何必故作夸張,裝模作樣?”
商云神色一滯,帶著幾分被看穿的尷尬和無奈,訕笑道:“師尊英明,弟子本想委婉一點,但卻難逃師尊法眼。”
吳冶子道:“好了,我也知道,你這小子心思不壞,終歸還是想要和滿收場,不想多生事端。我也不妨告訴你另一件事,玉蟾宮的高人們,已經對我作出警告,限我月內離開此地,不得再多作停留了。就是你不說,我也不能對他怎樣。”
商云再次神色一滯,這回卻少了幾分做作,多了幾分真實。
他被自家師尊所說的事情駭到了:“玉蟾宮的高人們,竟然肯為這天工坊出面?”
商云知道,能夠在自家師尊口中都尊稱為高人的,究竟會是何許人物。
吳冶子面上流露出一絲異樣:“天工坊本來就是這七國三原的大坊。也是銅山同業的柱石,請動玉蟾宮的高人出面有什么稀奇,你應該吃驚的,是這天工坊的大小姐,竟然肯為了他去請那些高人。”
商云聽到,反應過來:“也是。人情這東西,隔的年代越久遠,也就越淡薄了,竟然舍得為這李晚動用。”
吳冶子道:“這與我無關,我只想知道,還有沒有可能得到那秘法。”
商云沉吟道:“據當日親眼所見之人傳揚,還有安大師實地所見。那秘法,的確應是一種加持法門。但正如真火法訣,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具體到不同的加持秘法,甚至同一秘法,不同之人在關鍵之處的改良和運用,都有很大差別。弟子以為。唯一能夠確定的,也就是從那烈皇劍中所見,還有派人往蕉羅峰風峰主處打探所得,那把冰螭劍,的確是用星河鐵所煉,但卻經過十分高明的精煉……”
吳冶子沉默了一陣,緩緩道:“安道友所知。還是偏差了,關鍵之處,應該并不在于那加持秘法,而是以此法加持之物!”
吳冶子憑借著自己在器道一途的不凡見識。竟然推導出了接近真相的東西!
“加持之物!”商云驚奇道,“師尊的意思是,那李晚加持在星河鐵中,用于精煉的,并不是尋常修士所用的精氣神?”
吳冶子道:“凡火可以冶煉鐵材,真火法訣也可以冶煉鐵材,天火石所燃爐火,同樣可以冶煉鐵材,你覺得這三者有何異同?”
商云道:“自然是以真火法訣為最,天火石所燃爐火次之,凡火為最下,對雜質的祛除,鐵質的提煉程度,各不相同。”
他說著說著,卻是若有所思,由此也明白了,師尊為何一直執著于得到李晚手中的那秘法。
“看來,那秘法對于改變物性,精煉寶材,作用極大啊,經過加持的星河鐵,竟然可以輕易斬斷烈皇劍,這是材質整體都得到了提升,甚至蛻變成為另一更佳材質,這,這怎么聽起來有些像是我靈寶宗的如意寶氣?”
商云神色突然又是一滯。
他感覺有些吃驚,繞來繞去,怎么繞出李晚所用秘法比自家宗門的秘法還要好?
雖然僅僅只是在于精煉寶材,改變物性這一途,并不知道還有無其他方面的運用,但單只這一點,也足夠稱奇。
商云道:“我靈寶宗的如意寶氣,乃是開創先河,史無前例的大道之法,可謂包羅萬法,一法通玄,能夠在某一運用上超越它,必定是上乘以上功法無疑,而且,還不是普通的上乘功法
,而是上乘上等!
但是這等功法,往往擁有通天之梯,乃是涉及高深境界的東西。它們一直為宗門世家所把持,極少流傳在外,這李晚能得到它不說,竟然還能學會,太不可思議了!”
吳冶子神色莫名,似是思索了一陣,方才道:“世間不乏大氣運者,機緣巧合,謂之奇遇,這李晚不見有顯赫的出身,大概是得了奇遇的散修之流。”
商云感慨:“奇遇,這奇遇還真不凡,怕是某位中古大師的神識傳承都有可能!”
吳冶子冷笑:“那又如何?他的潛力,怕也到此為止了,他手中的上乘功法,該由我們這些正朔弟子,才能發揮出應有的功用,重現我器宗輝煌。”
吳冶子又道:“這等散修,應該跟當初的安道友一般,缺乏晉階之學,你挑一部我靈寶宗特輯的點石成金法門給他,若是他聰明的話,也該明白了。”
商云欣然應道:“弟子這就去辦。”
李晚和公輸元回到天工坊,公輸元略帶遺憾,道:“沒有想到,吳冶子竟然連我們也不見。”
李晚道:“怕是我們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人物,索性連接見都免了。”
公輸元有些擔心地看了看李晚。
李晚笑了一聲,道:“公輸長老,不用這么看我,我剛開始時是有些生氣,但過后就想明白了,對他這般的高人,有什么必要爭這面皮,實實在在的好處,才是最緊要的。”
公輸元有些不解:“什么好處?”
李晚道:“你覺得,那商道友當真是向我討教印式嗎?”
公輸元略為沉吟:“我也看出來了,他這是要試探你的學識,實力,才好應對。”
李晚道:“正是,我就如他所愿,一展所長,也好讓他知道,我們天南人士,也有真才實學在,不是任由他們欺侮輕慢的。”
話雖如此,李晚眼中卻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陰郁。
他就知道,以自己展現出來的東西,并不足以引起吳冶子重視,但卻又能夠引起注意,讓他知道,自己乃是結丹修士,已經涉及物性變化之道,并不是那種可以隨意巧取豪奪的小輩。
如此實力,也足夠讓他退而求其次,尋思強奪之外的溫和手段了。
以他中州大師的身份,看中的東西,肯定不會輕易放棄,但強奪無門,也就只有公平交換一途。
“我的鴻蒙寶氣,乃是不傳之秘,肯定不可能交出。還好,《器宗大典》里面別的不多,就是秘籍多,吳冶子不就想要秘籍功法嗎,找一部給他就是了,對我而言,也沒有什么損失。”
上次遇到安大師時,李晚就曾經利用《磨鋒訣》,敷衍應付。
雖然這《磨鋒訣》的功用,也是加持在刀劍法寶之上,令其鋒銳無匹,表面看起來,與鴻蒙寶氣的加持運用相似,但是其原理和修煉之法,相差十萬八千里,正好可以用來魚目混珠。
而且這種《磨鋒訣》,適用的范圍只在于刀劍法寶,局限非常之大,如果能夠借此換來一種靈寶宗秘法,又恰好是《器宗大典》里面沒有,那就真是賺大了。
就算《器宗大典》里面有相應功法,或者自己用不上它,也仍可以提出相應條件,更改交換之物,甚至借由此舉探查靈寶宗。
李晚隱隱感覺,這個靈寶宗,給自己極其熟悉之感,但究竟熟悉在何處,還有待探究。
李晚回去以后,就安心等了起來,果然不出他所料,當天下午,飛舟上曾與他相見的商云,親自來到坊里,送來一部名為點石成金的改變物性的法門。
這是一門涉及物性變化之道,非常高深精妙的煉器法門。商云并沒有多說其他,放下之后,說是給李晚參詳參詳,就離開了,李晚猜測他的意圖之余,也翻找起《器宗大典》,從那浩瀚的氣機之中,猛然發現一物。
“點石成金,點石成金……怎么可能,這法門,竟然一模一樣!”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功法差不多,也不足為奇,但這種連關鍵細節都一模一樣,簡直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功法,就不是簡單巧合可以解釋的了。
李晚長嘆一聲,眼中泛起思索之色:“難道這《器宗大典》,真的跟靈寶宗有淵源?這么說來,我也跟這靈寶宗有緣,只可惜,善緣還是孽緣,還待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