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莫長老毫不在意地說出的這一番話,李晚和澤一屏對望一眼,心中都是暗暗欣喜之余,也不由得為那些后面沒有追上來的同仁們感到默哀。
這大師試練,果然是以寧缺毋濫為原則,一旦有人明顯超出其他人的水準,剩余的人,就沒有了機會。
李晚輕聲道:“風浩然和雷家兄弟,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失望吧?”
澤一屏輕輕一笑,傳音道:“他們失望,由于我們何干?李道友,不是我說你,要是你管得太多,反而要招人嫉恨了,既然事已至此,還是低調一點,悶聲發大財吧。”
李晚見他說得有趣,不由得微微一笑,他看得出來,澤一屏說這一番話,是有意跟自己交好,畢竟兩人都是同一批成為大師的人物,在這中州之地,也同屬外地修士,算是非常難得的緣分了。
莫長老這時又道:“這兩件法寶,你們帶回去吧,就當作是本宗贈予你們的紀念。”
原來,評議會有規矩,從中勝出的修士,都有相應名次的獎勵,但是這些獎勵不會由靈寶宗的寶庫出來,充其量就是付出一些寶材和適合煉制法寶的機會,真正的大禮,還是平常時候難得一見的宗師高手出馬,在此施展點化之法,給予他們一次體驗煉制靈寶的機會!
靈寶宗以靈寶為名,在這一途,自有其獨到之處。
李晚和澤一屏大感意外,都欣然說道:“多謝長老。”
莫長老道:“你們也看到了,剛才陽頂天所為,毀掉的還是自己應得的獎勵!身為煉器師,不但要有過人的技藝,更要有過人的器量,希望你等引以為戒。”
李晚和澤一屏相視而笑,這些道理他們自然清楚。不過也不由得再次為陽頂天默哀,這小子做出如此輕浮的舉動,傳出去,怕是麻煩大了。
莫長老對他們說完之后,便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李晚和澤一屏再施一禮,就此轉身向樓道走去。
臨到門口時,澤一屏突然說道:“李道友,我們同時得到這大師名位,也算是緣分一場。稍后有機會,我再來找你,到時候,我們把酒言歡如何?”
說完也不等李晚答應,縱身一躍,就從塔上跳了出去,化作一道遁光飛走了。
“這么急做什么?”
李晚心中奇怪,不禁暗暗搖頭,緩緩落了下去。
結果一落地。他就知道,澤一屏為什么要丟下自己落跑了!
只見到,地面上人頭涌涌,一瞬間。就有上百號人馬同時沖了上來,把他整個人都團團圍堵起來。
“李大師……”
“李大師,我是封家封不平,這是我們封家的拜帖……”
“我是李家之人。您的本家呀……”
“這是我們雷家的拜帖,略備薄禮,還請笑納……”
“李大師。恭喜恭喜……”
一陣陣喧鬧,如同浪涌,幾乎把塔林四周涼亭的頂都掀翻。
李晚看著眾人或狂熱,或崇拜,或討好,種種明顯異于尋常的表現,心中不禁也暗暗苦笑起來:“好你個澤道友,跑得還真是快啊……”
“各位請借過,借過……謝謝謝謝……我們是李大師的朋友,這是他的家人,請讓我們進去。”
人群中,隱約有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李晚聽出是古大師等人,頓時大喜,連忙道:“各位道友,還請讓讓。”
眾人不愿,道:“大師你先收下我們拜帖。”
李晚無奈道:“好,都交給我就是。等一下,彌煙,彌羅……你們給我把這些都收了。”
萬幸的是,古大師等人終于從人群中擠過來了,李晚也終于從這些各方大師的眷屬和隨從組成的人群中走出,身邊還跟著極為剛才落選的結丹修士。
好一陣后,還是周三公子出面,才把熱情的人情請了出去,帶著李晚回到了剛才棲身的涼亭。
李晚百思不得其解:“這些人,怎么個個都跟瘋了一般?”
古大師苦笑道:“李大師,你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可知道,這些人都是看到了你成為真正的中州大師,方才過來結交,換做我們幾個無名之輩,就算觍顏上前湊趣,人家都未必搭理。”
見李晚面上露出一絲不以為然,嚴琥帶著幾分羨慕和敬佩俱有的神情,有些感慨萬千地說道:“李大師,你在這中州之地得了大師名位,從此之后,可就是真正身價倍增,不同以往了,真是恭喜了!”
羅達也道:“我等在此恭喜大師了!”
他們此刻,神情是嚴肅的,言語之間也流露出敬重恭賀之意,竟然都齊齊站起來,鄭重地向著他施了一禮。李晚吃了一驚,也站了起來,微微側身表示謙讓,同時半開玩笑問道:“三位道友,你們這是做什么?還有,以前我們不是道友相稱的嗎,怎么都改口叫我大師了,這是要跟李某鬧生分不成?”
不就是得到個大師名位嗎,用得著這么夸張?
李晚心中暗暗想道。
三人看李晚的神色,仿佛也猜到了他的心意,都正色道:“這可就是你想岔了,你在此獲得大師名位,不僅僅是自己的私事,更是我天南器道的榮耀,我等身為天南修士,也與有榮焉啊!”
“不錯,李大師,你這是為我們天南器道爭了光了,難道還當不起我們一句大師相稱嗎?”
眼見李晚流露出愕然的神情,古大師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大概還不知道,就算是在我們天南地界,有名有號的大師總數加起來,也不過就是千位出頭而已,而且這些大師當中,大多數都還是僅僅只煉制過一兩件珍品寶器,甚至不乏偶然間煉制成功了一件,就被人吹捧上位,自動獲得這大師名位的!
一直以來,天下各方,包括我們天南器道自己,也都深刻認識到,這樣有些顯得過于自欺欺人了,平常與中州的高手交流,若是一團和氣還好,若是有了爭執,人家動輒‘你們算什么大師,一群鄉巴佬關起門來自娛自樂而已’!你聽聽,這樣的話多難聽,可偏偏,遇到這樣的情況,我們是真的無力反駁,只能任人嘲笑,何其的不堪!”
古大師又道:“本來,我等身為器道修士,若是實力不濟,就該不得妄自僭越的,自稱大師的,可偏偏,玄門修行如同闖蕩江湖,功名利祿……許多事情……已經不是我等想放下就能放下!甚至到了這里,我等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夠割舍得下幾百年的苦心經營,去參加這種試練,與天下英豪共同爭奪這真正的大師名位……”
“我等,于心有愧啊!”
對李晚獲得了中州靈寶宗承認的大師名位,三名天南大師,都是敬佩贊嘆,同時也生出了無限的感慨。
李晚聽到他們這么說,想了想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情,不由得有些沉默了。
他現在恍然發現,原來自己獲得的這個大師名位,含金量還真是挺高的,至少,在整個天南地界,都沒有超過百數能夠獲得。
這不到一百位的真正大師,就是整個天南地界的精華所在,每一位,都是古大師、嚴大師、羅大師等人自認不如的,在天南地界也有不成文的規定,對這樣的人物,就算是平常交好的道友之間,彼此也是互稱大師,而不是對待其他人那樣,以道友稱呼。
古大師等一群人,都是天南器道的老人了,對這樣的情況,自然是遠比李晚清楚,也沒有絲毫別扭,就改了口,也恰恰是這一個舉動,頓時令李晚意識到,像自己這樣可以力壓中州天才,與各方英豪爭鋒,絲毫不落于下風的年青一代高手,真的是整個天南器道急需的天才人物,可以說,修為技藝達到了這樣的程度,所代表的,已經不再是個人榮辱成敗,而是與整個天南器道的都緊緊聯系在一起了。
這是血緣、地域、人情羈絆之所在,大師這個名號包含的,絕不僅僅只是器道技藝上面的承認而已,它更像是一面旗幟,一方傳承,承載了太多的東西!
“三位言重了,你們不參加這種試練,也是……”
李晚口中稱著也是,卻也說不下去了。
其實,他們這樣的大師,不來中州與天下高手同臺較量,都是珍惜羽毛所致,哪來的許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說這個了……”古大師等人嘿嘿一笑,擺了擺手,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下去。
“夫君……”這時,蕭清寧帶著林靜姝,走到了李晚的身邊。她剛才見古大師等人情緒激動,說了些自揭面皮的話語,為表示禮貌,也就沒有上前旁聽,直到這時候才重新回來,把接收各方拜帖和賀禮的情況告知。
“對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走為好!”李晚恍然想起外面各方的狂熱,連忙說道。
古大師等人相視一笑,也都深以為然,于是便掩護著李晚,就在這涼亭之內徑直往外飛去,直接離開這個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