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紋,這并非是一種具體的道紋,而是一種道紋統屬的總稱。
與尋常道紋不同的是,天書紋以繁復深奧而著稱,彰顯天地法則至理,蘊含特異威能。
這是一種接近天地法則根本的道紋,顯現在人前的復雜特性,乃是因為受人神識影響而導致,但這只是觀察之時的虛幻變化,并不影響道紋本身。
不通曉這道紋的人,查看到的道紋圖案,完全是雜亂無章的,正如一本蘊含著特異力量的無字天書,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同的人所見完全不同。
甚至于,同一人在不同的時段,對天地法則和陰陽大道感悟產生差異,也會得出截然不同的結果,有人將之稱為“感應紋”,意即天人感應。
“這種道紋的變化規律,是凡人無法破解的,只有直指大道本質,方才能夠勘破。”
丁田暗暗嘆息著,可是心中卻越發苦楚了。
他要是能夠直指大道本質,必然對這一法寶的原理,驅運方式,道紋禁制,法陣效用極為了解,又何需要破解?
繞來繞去,終歸還是無解。
“師尊,你怎么了?”
弟子們見丁田反應異常,不由得遲疑起來,但丁田卻揮了揮手,嘆氣道:“沒什么,你們繼續吧。”
弟子們只好繼續。
丁田就坐在一旁,看著弟子們繼續忙碌。
花費了兩三rì,終于陸續有弟子把自己所見的道紋解出來了,丁田把所有人的成果收集起來一看,果然發現,每一人所見到的道紋,都是不盡相同。
這果然印證了他的猜測。
弟子們頭一回見這般奇事,不由也大為驚異:“天書紋,那不是傳說中的‘無字天書’秘典?”
“這種道紋,不是已經失傳了嗎,李大師竟然懂得?”
丁田搖了搖頭,仍舊嘆氣道:“他到底是如何弄出這東西的,我也不知道,但既然有這天書紋在,我們肯定是沒有辦法破解了。”
“沒辦法破解?”眾弟子神色各異。
但天書紋的傳說,他們多少也聽說過,對丁田之語,還是大為贊同。
如果這真的是天書紋的話,道紋之中,自含至理,本身就已經是鬼斧神工的手段,于平常之間,顯露造化之能,的確不是自己這一群人和師尊能夠做到的。
怕就是在整個天南和天南間,也少有人能夠做到。
他們并不知道,李晚究竟是真的掌握了天書紋的用法,還是偶然之間,照搬一二,然后用在這種震天雷炮法寶中,作為加密之用,但無論如何,都不是自己師尊能夠勘破的。
“那我們該怎么辦?”一名弟子壓低了聲音,有些擔憂地道,“我們受黃家所托,來此破解法寶,行至半途,才看出此物絕非我等之力所能及,這要是讓黃家見了,豈不等于笑話?”
“是啊,師尊,這可是墮了您的威名,雖然黃家不會對我們不利,但應許的豐厚報酬,肯定是不用想了,這些rì子,豈不也等于白干?”
丁田輕掂著自己的山羊胡須,眼珠飛快地轉了幾下,突然激ān笑道:“胡說!誰說我們無法破解此物的,道紋禁制無法可解,不是還有其他下手之地嗎?”
“師尊,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從材質方面下功夫?這鬼東西,也真不知道是怎么來的,完全看不透啊。”
一提起道紋之外的東西,眾弟子同樣叫苦連天。
他們奉命檢測此寶的材質構成,同樣一無所獲,甚至有不同的人,感覺它比天書紋還要難解。
聽到眾人的話,丁田高深一笑,道:“看不透,也即是看透。”
“我們不懂這些,難道黃家的人便懂了?你們啊,還是太年輕!”見眾弟子不解,丁田干脆挑明道,“火器一道,古已有之,又不是他李晚獨創,我們照搬不了他的震天雷炮,難道還照搬不了其他火器法寶?”
眾弟子心中一驚。
丁田激ān笑道:“我們雖然不知此物原理,但它究竟如何激發彈藥,如何驅運,還是知道的,照此揣摩一番,煉制出來就是。”
弟子心虛道:“我們不知道那炮筒構成……”
“不知道?無非就是金銅鐵器而已,能夠加持道紋即可!”
“那,底座如何?”
“無非乾坤挪移,空間儲物而已。”
“這,這樣煉制出來的法寶,未免也太……太……”
眾弟子都有些說不出口了。
“太爛了,是也不是?”丁田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模仿之作,還想如何,能有原作十之一二的功效,就已經不錯了,關鍵還得是煉制起來容易,成本足夠低廉!這黃家,本也沒有打算叫我們煉制精工杰作,怕他做甚。至于到時,煉制出來的器物究竟是好是壞,還不是我們自己說了算?”
眾人頓時為之絕倒。
“高!師尊,您真不是一般的高!”
丁田發現自己仿制不了震天雷炮之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考慮破解之事了。
他由著自己性子,發揮聰明才智,開始了相似之物的煉制。
丁田得意洋洋地向黃家人宣稱,他已經破解了李晚煉制火器法寶的秘密,向黃家索要了大筆的酬金和煉器寶材,然后開始自己火器的煉制。
精鐵、櫛木、烏巖、珊晶……
各種各樣的便宜之物,大膽運用,一切都在力求減低成本,大批煉制。
除此之外,丁田也把目光投向彈藥一物。
黃家發愁的事情,除了震天雷炮只能從李晚購置之物,就是要屬這彈藥配額了,丁田深信,倘若自己能夠探尋出煉制彈藥的秘密,也將大有收獲。
不過他很快便就發現,這種彈藥,同樣不是尋常之人可以掌握的,里面的成份非常復雜,而且試驗起來時,不再像雷炮一般安全,稍有不慎,就是爆炸受傷的后果。
如此,他還是在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便宣告破解完成,然后試著生產起來。
只有丁田自己和眾弟子才明白,這哪里是什么真的破解,分明就是自家師尊恰巧懂得古法之中的舊式火藥煉制之法,又添配了一些特殊礦物,加大爆炸之時的威力。
論起真實的殺傷力……能有黏土火藥的兩成,黑金火藥的數分,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丁田安慰眾人道:“放心,黃家人根本不懂這些區別,還不是我們說什么就是什么?而且,他們無法為我們提供與神機坊和空明谷一般的煉制條件,還想如何?”
弟子們苦笑不已,只好rìrì加緊煉制,并在這同時,暗暗收拾好一切行裝,隨時都做好了卷鋪蓋走人的準備!
時間很快就到了年末,約定的交貸之rì到了。
這一天,丁田帶著自己的弟子,陪同黃家來訪的族老,來到谷后的一塊空曠原野上。
“丁大師,這就是你依照震天雷炮煉制出來的火器?”
看著那外形幾乎與震天雷炮別無二致,威風凜凜的古銅色武器,黃家族老和眾隨眾子弟,不禁都大為贊賞。
“真不懂是丁大師,出手果然不凡。”
“丁大師大能啊,竟然真在短短半年之內就仿制出來!”
丁田面色微不可察地紅了一下,干咳道:“各位道友,閑話少說,我們還是開始試驗吧。”
“也好。大師,請上座。”
眼見丁田都如此敬業,旁人自然也不好廢話,眾星拱月一般簇擁著他登上高處。
早已有挑選出來,學過火器cāo練的弟子,在原野的一端準備就緒。
“預備……放!”
轟隆作響中,數十發開花藥悠悠地從炮口射出,落在預定的地點。
頓時,炸聲如雷,把一片劃定的巖堆炸得粉碎。
這聲勢,倒也還算壯觀,可見識過震天雷炮威力的黃家諸人,哪里看得上這種速度的炮擊,頓時面色就變了。
比起震天雷炮,這也削弱太多了。
簡直就是鬧著玩嘛!
“丁大師,這到底怎么回事,這火器,為何威力如此孱弱?還有,發彈的速度,竟然如此之慢,豈不是連尋常修士都能輕易避開了?”
眾人質疑的目光,頓時落在了丁田身上。
丁田面不紅心不跳,淡定自若地看了黃家眾人一眼,冷笑道:“各位道友何出此言,你們可懂,神火秘藥之配比與火器威力關系?可知空間法寶儲藏轉運之法?可知炮膛加持流風禁制所需法門?可知火器霰彈開花秘技?”
一連串的器道問題,漫漫地拋了出來,黃家眾人頓時就啞火了。
要是他們懂這些,哪里還用得著請丁田來?
“各位道友,你們不能只看表出啊……”鎮住了眾人之后,丁田話鋒一轉,語氣也變得緩和下來,卻是開始苦口婆心地解釋起來。
大抵便是李晚的震天雷炮如何如何昂貴無用,如何不合理,而他煉制火炮,又是如何個別出心裁,用心良苦,末了,還不無得意地指出,他煉制此物,一件成本只需區區數百萬,購置一件精工震天雷炮的所花費靈玉,足可以給黃家造就十余件如此火炮了。
一番話說得黃家眾人轉怒為喜,連忙對丁田大家贊賞起來。
無人注意到,丁田自己也暗暗抹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