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陰魂不散!”
李晚目光收斂,冷笑一聲。
不過此事并不出人意料,廣勾等人,于公于私,都有出現攪局的動機。
“靈尊,不知你覺得,我們此間氣象如何?”似乎察覺到了李晚的目光,東海龍王哈哈大笑著,貌似十分熱情,開口攀談道。
“貴方不愧是圣裔豪門,古有道之一字,便是以龍族先祖的形態為原型,乃是天生圣靈,眾生之表……”李晚微微一笑,轉說道。
旁人聽著,心下釋然,想著靈尊果然尊重遠古豪門,卻不想這一番贊揚龍族的話語,通篇都是指向龍族先祖。
而且,此語頗有答非所問之意,別人問你氣象如何,明顯就是談今,你卻轉而論古。
大贊一番先祖和傳承,明著是稱頌,暗地里,未嘗也不是諷刺今不如古,子孫不肖。
不過龍族聽了,偏偏一個二個,都很歡喜,察覺不到里面的機鋒,少數敏感的,也不可能跳出來指責李晚說錯,若真如此,不待李晚反駁,自己就要先被族人唾沫噴死。
東海龍王聞言微愕,仍舊還是大笑著,只是眼神中多了幾分莫名的意味。
這邊李晚和東海龍王打著機鋒,一旁的隨扈之人,則是按照禮儀相互問答攀談,場面氣氛,漸漸熱烈起來。
龍族號稱圣靈妖修,富有四海,自然是豪門大族的做派,宴席上各種奇珍異寶,靈珍佳釀,豐盛異常,單單看擺出來的,都不是九龍域所能比擬。
從這方面,龍界就把九龍域徹底壓了下去,像這種場面和奢豪用度。九龍域起碼得過個十幾萬年甚至更久,才能累積起來。
“來來來,諸位道友飲勝,尤其是靈尊閣下,這種靈酒,叫做蒼山泉靈,乃是以完整的五行靈氣根脈釀造而成,飲一壺靈酒,堪比吞噬一條靈脈!這可不是簡單就能煉就的,我們龍族。向來都以它招待最珍貴的客人,你可要賞光,多喝幾杯。”
靈脈在諸天任何各方勢力,都稱得上是貴重的戰略物資,只有嫌少,沒有嫌多的,東海龍王竟然能夠把它用來煉酒,雖說也有諸般提升,栽培子弟的奇效。但未免顯得太奢侈。
東海龍王又指著席上一盤看起來鮮艷欲滴的珍貴說道:“此乃圣血果,傳聞之中,是上古圣靈隕落,一身血脈元氣澆灌而成。其實是以訛傳訛,不過是天生地養的靈脈靈池精華所滋養,和圣靈根脈同宗同源而已,不過它的確有傳聞之中裨益修為壽元。增長元神的作用,靈尊閣下多嘗幾顆。”
又招呼隨扈的眾人:“各位道友難得來一趟,乃是我龍族貴客。千萬不要客氣。”
緊接著,又有侍女端出銀盤,竟然是幾個粉雕玉琢的娃娃,盤腿坐在銀盤上,靈氣濃郁,異香撲鼻。
這些娃娃也不知是何根腳來歷,只有拳頭大小,各自穿著形似綠葉的果衣,有的面帶笑容,咯咯有聲,有的甚至還在銀盤上面打滾翻騰,極其調皮靈動。
但眾賓客看見,卻是大驚。
這是要吃人?
一旁的6明衍終于露怯,面上顯出幾分異色,心道這龍族怎么連嬰孩都拿出來吃。
“各位道友,來,待本座與你等分而食之……”
東海龍王卻當沒有看到,從銀盤中拎起一個娃娃,手中金刀就要切下。
李晚隨行之人,大多露出不忍之色,其中有心軟之人,更是將欲出口制止。
就在這時,李晚突然開口道:“人參果!不曾想,天地之間,竟然還有此奇物!”
“人參果?”眾人聞言,為之一愣。
正要以金刀切下,與眾人分食的龍王,聞言也停了下來。
李晚微微一笑,道:“據傳此物奇特,外形靈蘊,都像極了人形道體的嬰孩,故而又有圣嬰之稱,只食一枚,便能增壽萬年,還能融入混沌道蘊,領悟各種匪夷所思的奇異神通。”
“此物古來已有,曾經留下凡人食之,白日登仙的傳說,實乃天地之間罕見的頂級重寶。”
原來如此!
九龍域隨扈眾人聞言,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龍族此番,并不是當真抓來嬰孩給賓客們吃,而是奇異的天生靈物。
心下暗道好險,自己差點就因孤陋寡聞而出丑,貽笑大方了。
李晚又道:“本座只道此物已經滅絕,卻不曾想,龍界竟然還有,真不愧是圣裔豪門!”
他這一番,倒是由衷感慨了。
東海龍王哈哈大笑:“靈尊果然見識廣博!”
這一句話,卻是承認了李晚所言不差,也讓眾多擔心吃到活人的賓客安下心來。
有心思機敏之輩,立刻便反應過來,這是東海龍王故意為之。
倘若九龍域人沒有見過此物,見得此景,無論是開口阻擋,還是不開口,都不合適。
一者淺薄鄙陋,二者殘暴無德,都不是什么好名聲。
但李晚認出了此物,同樣是主家待客的一番好意,別人也不好多說什么。
這里同樣是在打機鋒,仍舊還在比拼各自的底蘊。
東海龍王接著又道:“不過此物,的確是已經非常少見了,現在這種,是我龍界得自古種,自行栽培出來的后天道果,并不算是什么稀罕之物。”
“龍王言重了,此等奇珍,便是后天栽培而成,也極難得。”
“我等孤陋寡聞,前所未見,此番不但有福享用,還開了眼界!”
眾賓客心悅誠服道。
李晚微微一笑,沒有表示什么。
一番波折后,東海龍王重新切果分食,果然見得,一刀下去之后,整個嬰孩都化為一灘濃郁的靈元,宛如氣霧,盤踞盤中。
龍王以法力包裹。取了其中半團,讓侍女端了給李晚。
又同樣以金刀分切,各方嘉賓,都有四分之一團或者更小分量。
諸天之中,不乏各種貴重寶物,都是按塊算或者按滴算的,倒不能怪龍王小氣,這般分食,已經是極其大方。
但食用之時,又是一難。東海龍王并不先動,而是極為尊重道:“靈尊是貴客,此等圣靈道果,理當先享,請。”說完便笑瞇瞇地看著。
眾人見狀,也盡皆把目光投了過來。
誰都沒有先動,這不僅僅是禮儀問題,也是此物稀罕,化在銀盤中。如同一團白光,實在叫人無從下手。
若是以尋常吞噬元氣之法吸食,又不知會不會出錯,萬一搞出什么紕漏。難免貽笑大方。
李晚聞言,不動聲色道:“龍王陛下先請。”
東海龍王依舊笑容滿面:“靈尊閣下先請。”
兩人推讓一番,意甚客氣,但是眾人看到的。卻只有相互試探。
離塵冷笑一聲,終于忍不住開口道:“靈尊,既然人家龍王如此熱情。你為主賓,豈可推辭?還是不要再讓來讓去了吧。”
旁人紛紛道:“靈尊切勿推辭,理當先享為敬。”
6明衍聽著暗惱,同時也有些擔心,這場面,看來是別人非常尊重李晚,熱情地請他先用,但實際上,也含著看他出丑的意思。
如果萬一,李晚當真不懂如何享用此物,在宴席上出丑丟人,接下來的談判和較量,聲勢都要弱上幾分。
雖說諸天大事,強者為尊,不可能當真用這些禮儀顏面上的事情來決定,但人心向背,各方輿論,也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它們同樣能夠主導事件展。
這一下,九龍域人都有心要搶先一步,自己先出個丑,好給靈尊掩飾了。
只要假意開口詢問,東海龍王為東道主,不可能拒絕回答,如此一來,開口丟人的是自己,但靈尊也知道了答案。
6明衍眼神示意,就要身邊一名隨行的水魔宮長老開口幫腔,卻見李晚道:“既然龍王盛情難卻,本座卻之不恭了。”
說罷,便自祭運法力,以精純元氣把銀盤上的靈元卷起,凝成一團,壓縮成丹。
但見盤中,一顆靈丹光燦燦,金閃閃,華麗精致,仙蘊盎然。
李晚挽起衣袖,用指尖輕輕掂住此丹,微微仰頭,吞服下去。
一如服食其他普通靈丹異果,瀟灑而又從容。
李晚用過之后,含笑對東海龍王道:“龍王,請!”
“呵……呵呵……好!各位道友,請!”東海龍王尷尬一笑,以同樣的手法炮制盤中之物,也跟著享用。
“師尊知道如何享用此物?”6明衍心中大奇,暗暗松了一口氣。
他卻不知,李晚心中也暗道好險,總算他與玄天道氏往來,沒有白費。
這個世家,是上古以來就屹立于諸天,歷經多次天地大道變動而不倒的勢力,九龍域與之結盟,除了一些明面上的好處,這些偏門知識,古今奇譚,諸般秘聞,也了解了不少。
九龍域想要成為真正的豪門,必須在各方面都有所長進,這可不是一日半日就能成就的。
只知道賺錢和殺伐的,那是暴戶,根本比不上玄天道氏或者龍族這些勢力。
享用完人參果,又有各種各樣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物端上,供各方賓客取用。
好在這時候出現的,大多都品質不如之前那些招待之物,龍王也沒有了炫耀和考校的心思,這一場宴,總算不用那么辛苦,吃一口東西,喝一杯酒,說一句話,都如履薄冰了。
九龍域眾人還沒有怎么經歷過這種場面,只感覺身心俱疲,如同經歷激烈鏖戰般辛苦。
接風宴后,東海龍王領銜,和李晚,各方殿主,界王等賓客一起,登上行宮門樓,觀看盛大匯演。
這里是龍族四大祖庭之一的神圣之所,龍族臉面一般的重要地方,能夠進得來的,都是重要貴賓,而登臺獻藝,取悅嘉賓的,同樣不會是平凡修士。
但見百族美姬齊現,翩翩起舞,中間一位絕色少女也隨之踏云而來。
她尚在遠處,便以天籟之音開口歌唱,聲若金玉,迷人心神。
舞姿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輕舞飛揚間,自有一股不同凡俗的仙蘊靈氣。
這是龍族一位非常著名的舞姬,人稱樂顏仙子,據小道消息,此女是西海龍王的次子的一個私生女,擁有絕世容顏,靈秀動人,只可惜修煉天賦實在平庸,幾千年過去,還是只有道境二重修為。
不過作為舞姬,只要有她該有的資質就足夠了,每當有盛大慶典,總是會被當成龍族的寶貝捧出來,歌舞娛賓,展現風采。
陪舞之人同樣個個不凡,不是附庸各族的國色,就是天賦異稟的天香,都被龍王們豢養起來,專門排演流傳自遠古天庭的仙樂舞曲。
此中風雅,自然也不是暴戶一般的九龍域能夠比擬。
“太古者,生靈之始也,禮樂娛賓,源遠流長,從古時巫道的取悅天地神祇,到仙道的愉悅耳目,調劑元神,都有不俗的作用,更是展示風雅,人文之盛的絕佳途徑,這就和我們打造巨艦一般,既不重要,又極重要的事情!”
李晚一般觀賞歌舞,一邊傳音入密,和弟子6明衍交談著。
他以己度人,自是明白,這些風雅之事,就和自己九龍域打造巨艦一般。
說不重要,是因為此事的成效太低,乃是自然累積,才會擁有的深厚底蘊。
但說重要,這些又是走向繁榮富強的重要標志,若無真正的繁榮富強,就要成為奢侈浪費,窮兵黷武。
此間的尺度,方向把握,都要勢力領自行斟酌。
展現這些東西,就和之前九龍域出場,展現鯤鵬飛舟一般,有著令人懾服敬畏的效果,越是明白人,越能從中感受到力量。
這可不是古時大能橫行,草莽多出英雄,龍蛇并起的時代,什么都無法無天,亂打一通,如今的時代,更加講究法統,傳統,勢力。
以龍族之盛,萬方賓服,共同凝聚在如此繁榮富強的一大勢力之下,所擁有的力量,是極其驚人的,就算不考慮他們背后的潛隱先圣,不朽大能,也不能等閑視之。
因而,不但是九龍域風雅不如人,此間蘊藏的力量,同樣不如人,這就是擺明了要你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