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開始修習至小成,又由小成至中成,直至大成圓滿,耗費的時間,總計達到一千八百余年。
這個時間,大大超出了最初的預料,李晚本來還以為,需要花上萬年才能修習至小成。
究其根本,還是在于,器道本身發展迅猛,尤其是最近幾千年來,凡人道器之途大行其道,極大地調動了凡人修士們的力量。
之前器宗的器道人口不過百億之數,而今前超過兩千億,這當中的實力差距,雖然因為道途根本在于高階煉器師的緣故,不至于十倍二十倍那么多,但也有數倍之大,恰巧其中,不少人都精研不朽物質,為林靜姝提供大量修煉資糧的同時,也大大地縮短了將其融煉所需的時間。
這就是能夠超出之前預計完成的原因所在,也體現出了凡人道器之途的優勢。
琉璃凈空,無塵無垢,不沾萬物因果,不朽物質,又可以緊鎖神魂與壽元。
在此之中,器宗運用了類似封印秘法的法門,讓林靜姝得以把自己神魂保護起來,又凝注壽元,不因歲月流逝而磨損,已然是另類的長生不朽。
這個時候,李晚又幫起了蕭清寧的忙。
李晚修煉有成,自然是希望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然而人力有窮時,即便是仙王仙帝,也不可能保證人人長生不朽,只有自己身邊之人,才能照顧一二。
李晚連自己的嫡子嫡孫之流,都放在下界不管,所有的執念,都集中在蕭清寧和林靜姝身上,而且一直以來,耗盡各種資料栽培她們,本身也成長成為了器宗不可或缺的人物。
如今便是幫助蕭清寧長生不朽之時。
“當年,我們利用氣運之道秘法,豎立圖騰之柱,并且將其與清寧命格融合,造就本命法寶。”
“這是需要時時獻祭維護的法門,代價要比融煉琉璃寶體還大,不過只要保護好柱體本身,同樣可以證道長生不朽。”
“這些年來,清寧的壽元幾乎沒有再減損過,也足可見,它確實是起了作用。”
“不過此道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想要實現真正的長生不朽,也不能留下這么一個明顯的弱點,我打算聚集器宗之力,煉制一件全新的至寶,作為你的本命至寶。”
李晚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蕭清寧得知,毫不意外,李晚早已經多次對她吐露過類似的意圖。
不過那件至寶究竟是何物,她一直都還不知,也好奇地問了起來。
“是什么至寶?”
“它的名字,叫做光陰之舟!”李晚說道。
“光陰之舟?”
“所謂光陰之舟,便是從仙國故地得到光陰之果后,融入寶船,祭煉而成的至寶!我想要將你的圖騰之柱封印在其中,以避塵世紛擾,從此之后,柱體本身這一唯一弱點也將消失,而你憑借自身與圖騰之柱的感應,卻能時時聯系,并且輔之以金錢大道進行獻祭。”
“為此,我還在古籍之中,尋找出金錢大道唯一與光陰本源有關的秘法,這一秘法的名字,就叫做寸金光陰!”
三個月后,靈虛山上。
李晚,蕭清寧,林靜姝,元鑫,梅良玉,陽鎮元等人,俱皆站在靈虛宮前空地上,看著前方數百丈外,懸浮在空中的巨大寶船。
這是一艘通體暗金,利用各種蘊含不朽之性的堅固材料煉制而成的仙舟法寶,除了船體異常堅固之外,與其他仙舟沒有太大的不同。
不過就在萬眾矚目之中,一道巨大的立柱平地而起。
它如同從甲板上生長出來,很快就豎起在中央,形成高達十余丈的桅桿。
這根立柱桅桿上,通體布滿了玄青色的神秘符文,源自于巫族的荒蠻之意撲面而來。
“開始了,這正是夫人的本命之柱,被靈尊以器道之法融煉在船上,結合一體!”
“真是驚人的構思,不過相比接下來的……”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一陣渾蒙的光華照射在寶船,宛如輕紗,將其籠罩了起來。
那光華形成了薄如蟬翼的巨大幕布,幕布輕輕攀上桅桿,而后又牽扯出條條絲線,深入船體,片刻之后,便就變化成為了整艘寶船的風帆。
但是眾人都明白,那并不是真正的風帆,這種寶船,也不可能依靠風帆來行動。
它的本體,正是那枚李晚費盡心思,不惜損耗萬年壽元布置陷阱,最終成功謀算盤乾,從他手中虎口奪食得來的太上教至寶,光陰之果!
足足五百余年時間,李晚終于才在無數典籍和秘密試驗之中摸透它的特性,從而設計出運用之法。
此后,又是幾十年間,造就如此寶船,將其注入。
于是,光陰之舟,從此煉成!
“起!”
隨著李晚一聲令下,眾目睽睽之中,寶船化作華光,緩緩消失不見。
這并非是等閑的挪移傳送之法,這艘寶船,從始至終,也沒有離開過原來的位置,但卻確實消失不見。
這是因為,它已經離開了原來的時間節點,沿著密布諸天的光陰之河,漂流到了無限的時空之中。
這是一艘行駛于光陰之河中的寶船,從此之后,若非恰好沿著光陰長河追溯到正確的時間節點,否則,任何人也無法尋得它。
除了它的寄主,蕭清寧本人之外。
“我感覺到了,它在動!”
當光陰之舟從眾人眼前消失之后,蕭清寧突然面露訝色,旋即,卻是轉為會心的笑意。
她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起,便明白了李晚的苦心,這的確是最為妥善的安排,至此之后,擁有此舟,她也將會擁有跨越時間長河,選取任意時間節點,恢復生命,,乃至不朽不滅的能力!
“這也是一門長生不朽之法啊,器道探究天地自然造化,只要有機會,便能利用萬物實現自己的目的……”
“這次,便是借助了光陰之果的力量!”
“尊者,您要的那些寶材已經準備好了。”
“很好,全部都投下去吧。”
就在李晚祭煉光陰之舟的時候,蓬元仙山,靈寶道人煉制法寶的道場中,一名身穿玄衣的修士悄然,半跪于地,垂首稟報道。
靈寶道人從假寐之中睜開眼睛,淡然說道。
“本座也該是時候,去看看那邊的狀況了。”
他說著,站了起身,朝殿外走去。
玄衣修士面無表情站起,也跟著走了出去。
“尊者……”
“尊者……”
兩人行走在青石搭建而成的階梯上,一路上,各方修士往來,其中大半,都是氣息不弱的太上教高手。
這些高手,大多擁有道境五重的修為,甚至在其中,間雜著六重的高手,即便在整個廓天界,也堪稱精銳。
然而這樣的人物,卻似被人指派在此,擔任著保護安全的護衛。
除了這些高手之外,還有小半,是穿著青白道袍,頭戴古冠的器道中人,他們正按照靈寶道人的指令,著力于精煉太上教從各地送來的寶材,或者從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珍貴靈物之中,萃取大道法則,甚至本源的力量。
他們被安排在這處道場的各個分堂,進行著精密而又頻繁的合作,每個人來去都是匆匆,似乎有什么人在后執著長鞭,在鞭策他們一般,只有遇到靈寶道人時,才停下腳步,躬身行禮。
靈寶道人沒有理會他們,徑直來到道場正中,被嚴密保護起來的主殿。
此刻的主殿,四個邊角都被擺上了一個高達丈許,通體金青的巨大煉爐,這煉爐,明顯可以看得出靈寶宗造物的影子,繼承了中古以來古樸大方的造型特征,但是其上銘文深奧復雜,昭示著加持在其上的禁制極為不凡,作用也絕不僅僅只是祭煉一些寶材精華那么簡單。
四大煉爐,分別在腹部貼著“地”、“風”、“水”、“火”的斗大文字,各有一群人聚集在其下,神情嚴肅,閉目盤坐在煉爐周圍,雙手抵著爐壁,進行操控。
而在主殿中央,是一個端正無比的八角玉臺,整個玉臺,是嚴格按照遠古時代仙國祭壇的工藝建造而成,通體都是由極品的仙靈寶玉所堆砌,其上密布著繁復的仙文禁制,玉臺之上,一個圓臺呈現黑白分明的陰陽魚圖,寬達丈許,這幅陰陽魚圖的上空三尺,一本尺許大小,看起來就非常厚重的黑皮書冊憑空漂浮,散發著混沌不明的氣息。
這本黑皮書冊的封面上,赫然是三個巴掌大小的遠古仙文――生死簿!
當四周的煉爐運轉之時,一股股蘊含著玄奧氣機的無名本源,正在飛快融入其中,書冊內部,一頁頁紙面上,如同蝌蚪,又似鳥跡的文字出現。
那文字,正是代表著這個諸天宇宙間,各方生靈存在的名字,這名字之中,蘊含著奇妙的天人感應,與冥冥之中的輪回大道聯系在了一起。
四周的煉爐持續運轉著,靈寶道人眼前的生死簿,也在不斷地泛著渾蒙的黃光,一頁頁地飛快翻動,不知覺間,已經有上億個名字錄入其中。
而整本書冊,好似仍然蘊含著無數頁面一般,繼續漂浮空中,汲取著四周傳導進來的力量。
“以地風水火四大煉爐,淬煉萬物之中蘊含的天地之氣,復又接引輪回,溝通地淵深處的死亡之淵,使得這件天道之寶上通碧落,下接黃泉,不愧其執掌輪回權柄之能。”
“此物已經超脫器道范疇,變作了一件凝聚天地權柄的信物,而太上教的目的,也正是通過這一信物,構建符合自己心意的輪回大道,從而隨心掌控。”
靈寶道人微仰著頭,看著這件太上教人構思設計,自己親手煉制,終于顯露出雛形的天道之寶。
“此物本身并無威能,它的一切神通和作用,都是通過駕馭輪回大道的力量來完成,而輪回大道的成長,與太上教的勢力息息相關。”
他的目光之中,蘊含著一絲別樣的精芒。
對這件法寶,靈寶道人實在是太了解了,實際上,早在百萬年前,中古仙門的時代,就曾有人暗中尋找過他,以長生為誘惑,吸引他為太上教煉制此寶。
當時的靈寶道人,得大奇遇,創立靈寶宗,一舉發展出中古器道,成為圣地之祖。
以他的心氣,自然是看不上太上教提出的所謂輪回復活,一心追求法道,實現真正的長生不朽。
然而當時他的修為也不過半步長生,好不容易窺見長生,便于一次仙國故地的尋幽探秘之中遭遇強敵,不幸重傷。
那次重傷,幾乎毀掉了他的長生之望,同時也使得靈寶道人意識到,即便自己最終能夠修成長生,同樣要有中道崩殂的危險。
這個諸天,并非是誰人擅長養生延壽,誰人就能長生,有太多的野心之輩,意圖長生不朽,甚至問道永生,更有人意圖一統諸天,成就至尊,而他區區一介左道首領,實在是太弱小了。
“太弱小了……”
“誰人知道,本座身為一宗首領,圣地之祖,最終竟是落到被人襲殺隕落的下場?”
至今靈寶道人眼中精芒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落寞的神色。
隨后,他的面上,表情漸漸消失。
“至今那襲擊本座的兇手,還沒有顯露,也有可能,是太上教人自導自演,迫使本座為其效力,不過本座又豈會是甘居人下之輩?”
“想要讓本座任勞任怨,為你們太上教效力,卻用一點甜頭就能打發,簡直做夢!”
無人知曉,靈寶道人一臉漠然的神情下,竟是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心思。
不過靈寶道人也明白,雖然太上教人看似非常信任自己,給予了極大的權柄和自由,但那不過是為便于煉制法寶而設,并非真正相信自己。
他們在暗處,必定隱藏了許多的制衡手段,一旦自己有所異動,立刻便要重演百萬年前的悲劇!
“還不是時候,現在還不是時候……”
“就待本座先將此寶煉成,再徐徐圖之……”
靈寶道人垂下了頭,嘴角微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