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這就是你的那自信滿滿的‘魔人化’嗎?真是想不到,你會在這種時候展現所謂的少女心吶……既然已經投身于黑暗了,又何必需要那些束手束腳的約束!?你的眼神已經沒有過去那么銳利了,正如你的劍刃一樣!”
魔人化,本就是人類能夠最大限度地去使用惡魔之力的途徑——舍棄人類的身份,越過人倫的界限,為了能夠更大限度地去利用這種強大而黑暗的力量,惡魔術士們不斷地嘗試著割舍掉為人的情感。這種黑暗的傳承一直流傳到了現在,而如今操縱惡魔之力的手段,也是越來越趨向于完善,利用率遠遠超過了前人……
就像現在。
“那種花架子一般的人形!能有什么用!”
漆黑的身影,幾乎要遮蔽了天空——雖然實際的大小遠遠達不到那種程度,但是從那黑色的魔人的軀體上,濃郁而聚集的惡質的邪力,似乎有著能夠奪走人的意識的詭異力量。在肉眼捕捉到了這極端不祥的身影的時候,恐怕任何人都無法抵抗自己的意識被黑暗所吞噬吧?
那是極端瘋狂而邪惡的魔力,可以輕易地抓住一個人的心靈,將其帶往墮落的深淵。
過去的惡魔術士們研究的魔人化,本質上依舊是一種轉換形態,以求更好地使用惡魔力量的手段,雖然已經是把人心之中的黑色一面展現的淋漓盡致……但和如今在夏面前的這幅姿態相比,那也是遠遠不如。
因為不管是誰,內心之中都有著一層隱藏著的“約束”——人的有著約束,揮拳的力量有著上限,身體會自主地控制住這個力道,使其不會反作用傷害到人體自身;而人的精神之上。同樣也有著一層“約束。”
野獸依存著本能生活,肚子餓了要立刻進食,旺盛了要立刻進行交配繁殖的活動……可是人類不會這樣。和野獸相比,人擁有著一個和“本能”不同的。“理性”的思考過程。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要去做,什么沒有必要去做……
而夏現在面對的已經走到了“魔人”的極致的對手,便是已經徹底將這些束縛拋開的瘋子。褪去了一切禮義廉恥,現在的他,在那些“魔神”的邪惡力量的侵蝕之下,已經變成了無視任何人倫。徹底遵從其邪惡本心的魔物了。
夏對此,心中最多的并不是憤怒和憎惡,而是失望和鄙夷。
她并不是圣騎士,不會因為敵人選擇邪惡的道路而產生完全對立的情感,真要說的話,夏自己其實也不是多么正義的人——過去壞事可沒有少做,夏也沒有打算給自己進行什么辯護和洗白。真正讓夏不滿的,是對方完全舍棄了“尊嚴”。
哪怕他在常人眼里,是不可挑戰的大魔王,那又怎么樣?
以他這種對待“力量”的態度。夏甚至可以用兩個字來形容——“跪舔”。
沒錯,這幅對待“力量”的態度,可不就和那些奴才一副嘴臉嗎?莫說他現在看起來是如何狂霸酷拽dio的模樣。實質上,依然改變不了,他對“施舍”給他力量的主人那副奴顏婢膝的丑陋模樣。
“我以前,說真的,因為太年輕認識也太過片面,所以有了一些相當狹隘的看法。”
夏并沒有因為那徹底抵上了自己脖子的殺意而感到一絲的害怕,她淡然地直視著那足以讓人san值狂掉陷入瘋狂的邪惡身影,以十足的平常心態,平靜地說道。
“超越人類?聽起來是如此豪邁的說法。但是我啊,過去從來沒有想過。究竟什么樣的生命,才算是‘人類’。”
“僅僅只是和這幅身軀相似的那些同族嗎?不。如果是那樣的話,不覺得范圍有些太廣了嗎——盡管絕大多數都是遠遠不及我們這樣的惡棍的弱小的人類,但是,需要我踮起腳才能望其項背的強大的人類,也是存在的。以所能容納的‘力量’來論斷的話,那未免也太狹隘了!”
“即使是像你這樣,擁有了這么看似強大的力量,那又如何?雖然你換了一副皮囊,看起來是如此可怕而強大,但是這具皮囊真的是你自己的嗎?說到底,你的內在依舊還是一個人格卑劣的小人物而已——沒有了那些能讓你虐殺弱者的強大力量,你就是一個弱渣罷了。”
在夏的面前,空氣忽然發出了又是尖銳又是低沉的轟鳴……低沉是因為空氣在被急速壓迫,而尖銳,則是因為壓迫至最后,空氣被徹底擊穿,撕裂!面對著夏這般徹底的鄙視,瘋狂的魔人,選擇如實遵守了自己此刻的情感。
惱怒的火焰在他的心頭如此地旺盛,讓他甚至恨不得立刻撕裂那美妙有致的女性嬌軀,將那充滿生命力的心臟握在手中,然后捏爆!
嗡——
一陣讓人牙疼發酸的聲響響徹在兩人之間,這聲音,就像是石塊丟入水中濺起的波紋一樣,一浪接著一浪,在當前的這片空間里,不斷地回響著。
夏身后的黑色女武神,抬起了右手的長劍,向著前方輕輕一點。只是一個平常而柔軟的動作,但是卻讓來襲的魔人,再也進不得半步。在他們二者之間,仿佛空間都凝固了一般。明明就身形而言,僅僅高過夏一個身子的黑色女武神,比起對手要遠遠不如,但是在角力之中,夏絲毫不落下風。
“你知道,我們兩個決定性的不同在哪里嗎?”
女武神左手發動刺擊,縱然是魔人的身體防御極其堅固,受到了猛烈的一擊后,防御并未被洞穿,可他本人卻倒飛了出去。就像是打桌球一樣,夏一桿進洞,把魔人直接打進了遠處的丘陵之中。
夏毫不掩飾著自己眼中的輕蔑之意,看著那從碎石之中爬起,繼而喘息怒吼的身影。
“我和你之間最大的不同——你彎著自己的脊梁骨!但是我。一直都挺直著!”
魔人驚愕地抬起頭,映入他目光之中的,是夏娜雖然纖細。但是卻挺得筆直的身影。不需要以自己的身體去發動攻擊,去承受沖擊的夏。自然可以一直都……不,她所說的,并不是這個。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魔人本能地想要順著疑問追究下去,可是此時此刻,已經被“魔神”的力量侵蝕了身體和心靈的他,只能茫然地呆滯了短短片刻,內心之中,卻是完全抓不到重點。
他現在已經無法找到那些問題的答案了——因為現在的他。不過是一只野獸而已,野獸是不明白這些的。
“我的夢想,是要達成比人類更加偉大的存在。如果說那是仰望著的頂峰的話,那‘人類’便是去向山頂的臺階——想要到達那個位置,就必須站在這些臺階之上,一步步地邁上去!在好高騖遠的我達成最終的目的之前,我,首先要將‘人類’這個步驟,完美而徹底地執行完!”
夏身后的女武神,隨著她愈加激動的情緒。身上的威勢也是愈加強烈。
“對你而言,‘魔人化’是把自己由人類轉變成徹頭徹尾的惡魔;但是我和你不同,我的‘魔人化’。是把那個隱藏在我內心的惡魔,轉化為以人之性情為基準的存在,我的心靈的具體體現!”
黑色,便是因為起于源頭的“魔神”的邪力。
堅毅而不失柔美的女性外表,則是夏一直固守著的“人之準則”的體現——夏沒有舍棄人性,最終,她的心象也是貫徹了真、善、美。
而“女武神”的屬性,源自夏內心深處對于“勝利”和“成功”的渴望,以及自信!
“就憑那般脆弱的情感。在這個世界上,那就是敷衍!那就是懦弱!只有鋼鐵的冰冷。和血液的鮮甜,才能讓一切敵人都畏懼你!才能讓他們喪失與你為敵的勇氣!”
——真是冥頑不靈的家伙!
本來就沒有要放過對方的意圖的夏。現在是更加冷酷地發起了攻擊。這個人,從里到外都徹底地爛掉了,固有的思維早就已經侵蝕了他本人的人格,實在不好說,究竟是“魔神”的邪力最終毀掉他,還是由于他本身的性格,才使得那種邪惡的力量,占據了他的身心。
有一點,其實他說的也沒有錯。
鐵與血,可以讓所有不懷好意的宵小所震懾,能讓他們畏懼自己,進而產生扭曲的“尊敬”……但是,這所謂的“真理”,適用性未免太過狹小了。
對于夏而言——莎莉絲是敵人嗎?琳是敵人嗎?愛莎是敵人嗎?小璃是敵人嗎?哪怕是莉莉耶這樣和她相性不合的人,就一定會是敵人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怎么了!回答不了了嗎?”
重新掙扎著爬起來,瘋狂地向著夏發動攻擊的魔人,可以說招招致命,完全是要把夏徹底撕碎的架勢。“魔神”的邪力引起的瘋狂,已經浸透了他的方方面面——夏很容易就察覺到,隨著時間的推移,“魔神”邪力的影響已經越來越明顯了。盡管每一次攻擊之中,攜帶著的強大的力量,都需要夏提起十分的心力去抵抗,可是已經失去了章法,已經步入了瘋狂自毀之中的攻擊,真的有什么實質性的威脅嗎?
但即使是這樣,對方依然沒有自知之明,反倒是更加瘋狂,也更加愚蠢了。
夏不由得想起了琳經常放在嘴上,用來調侃那些被她戲弄的人的臺詞。
“哼,真是凡人的智慧……嗯,這種情況下,用‘弱者’來形容你,更加合適吧?”
這個人,從他剛才的話語中來推斷,他想要變強的源頭,便是在于自卑和恐懼吧?——他把所有人都視作敵人,以及潛在的敵人,根本意義上,他潛意識地認為,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能與自己為敵……這是極度的不信任,他對于世界本身都感到無法信任,進而產生了畏懼。
他害怕受到欺侮,甚至說,害怕在生活中吃虧。
他連最基本的。面對人生,面對生活的勇氣都沒有。就這一點而言,這個人哪怕力量再強大。實際的意義也只是在努力地把自己武裝成一只烏龜罷了。那般縮殼逃避的本性,倒是完全如出一轍呢。
自己會輸給這種懦弱的家伙嗎?
夏不由地坦然一笑——怎么可能!?
伴隨著她那如花盛開一般的笑顏。黑色的女武神,詭異地晃悠了一下,隨即脫離了夏的身體,竟是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向著敵人的方向急速突進了過去。
按理說,現在夏的本體的防御是處在空門大開的狀態的。但是,縱然魔人的思維中出現了這樣的想法,可他無論怎么尋找。都無法找到借此逆襲夏的方法——后發先至根本不可能!夏的女武神發起的突擊,竟然讓他產生了根本避無可避的感覺……無論他怎么出招,在切實地傷害到夏之前,女武神就已經會把自己切成碎片了!
傳說之中,女武神的突擊,是天上滑落的流星。每一次的出現,都意味著一條生命將要在這次天罰之中消失——那是死亡的預告。夏的黑色女武神,和傳說中的幻之神明并沒有必然的聯系,但是此刻,卻讓黑色的魔人根本找不到避開的辦法。
自己仿佛真的在面對著一顆從天上滑落的流星!避無可避!
流星代表著的意義。并不是很吉利——它那從天上一閃而逝,輕巧地劃過夜空的身姿,不管是在哪個世界。都被視作不祥和死亡的預兆。
以流星之姿發動的攻擊,看似華美,但骨子里隱藏著的沸騰殺意,足以把沸騰滾燙的熱油,在一瞬間冷卻下來。面對著這樣殺氣騰騰的必殺一擊,魔人深切地感受到,如果自己抗不下來的話,就只有一個結局了。
——那就是消亡!
徹底地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地無影無蹤!
“嗚嗷嗷嗷嗷嗷嗷嗷——”臨到身前的恐懼。非但沒有讓魔人冷靜下來,反倒是使他更加緊張。更加混亂了起來。失去了人性的制約,在沒有受到一些情感的拖累的同時。他也徹底喪失了“勇氣”、“毅力”、“決心”這些能夠逆轉形勢的制勝法寶。
死亡臨近的感覺可不好受,特別是對他這樣實則懦弱的家伙而言。
這一點,他不明白;但是,夏卻懂。
“給我安心地去死吧!弱者,為什么要戰斗!”
黑色和黑色沖激在了一起,這彼此相似但是又截然不同的兩種色彩,并沒有像水墨交融一般和諧,而是勢同水火,彼此之間都想著要吞并另一方。
一邊是無節制的放縱所引導出的邪惡與懦弱。
一邊,則是由人性所約束出來的良善和尊嚴。
哪一邊會贏得最后的勝利,從一開始,在夏的心里就沒有任何的額懸念。
塵埃散盡。
產生劇烈沖突的兩方,其中之一已然是回到了本體的身邊;而另外一側,則是毫無懸念地被湮滅成灰。相互交融又相互獨立的兩股力量的碰撞,注定是一方徹底吞并另外一方作為終結的。作為敗者,那個黑色的魔人連一點點的“殘骸”都沒能留下。
其實,當他的心靈徹底被“魔神”的邪力所侵蝕的時候,他的身體,也不過僅僅只剩下了一個載體與容器的功能了。他的身體成為了“魔神”那種極度混亂的聚合體的一部分,在被夏正面擊潰之后,自然是連渣都沒有留下一點。
但是夏卻也不是沒有什么收獲。
“這就是……吞噬了弱者心靈之后的模樣嗎?果然,和我的不一樣呢。”
遺留在對方體內的那一絲“魔神”邪力的精華,被夏巧妙地截留了下來。夏需要以此來做參考,以徹底地解決自己身體之中的隱患。
盡管夏另辟蹊徑,將自己內心中的魔鬼,疏導后重新改變成了正直積極的形象……但那是夏過去被引導出來的,屬于她自己的邪惡。
而那一絲隱藏在黑暗力量中,屬于混亂極致的“魔神”的邪念,夏從剛一開始就沒有觸碰,堅定地封存了起來。至今,仍然留在了夏的內心深處,靠著自己的毅力壓制著。盡管后來夏完全可以對其進行一些研究來試圖擺脫這牛皮糖一樣的噩夢,但出于謹慎,夏一直都很小心翼翼,沒敢做任何深入的試探。這使得進度,也是相當的緩慢。
而現在有了另一份“樣本”,夏終于可以安心地進行各種嘗試了——那其中并沒有夏的靈魂的烙印,哪怕是亂來一些,只要注意不要給它空子鉆到了周圍其他人的身上,那就基本上沒啥問題了。
“浪費了不少的時間啊。”
激斗了一場后,夏也發覺自己在這里花費了相當的時間,正當她打算前去追上莉莉耶和瓦爾的時候,卻突然驚覺,自己竟然感知不到任何她們二人的氣息了。
在這個封閉的世界里,她們應該是不可能離開的……那就是說,現在她們應該是被困在了什么結界里了吧?
“看來,那邊也開始了呢……我得趕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