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娜低著頭,誰也不知道現在她的腦子里,回想著的是怎樣的畫面。莉露有些擔憂地看向了琺諾,回應她的,是琺諾自信在握的笑臉。
她看別人或許菜的不行,但是如果對象是自己的孩子,琺諾完全沒有任何壓力。知子莫若父,何況現在被強制性轉換成女性之后,琺諾在感性方面,于其不知情的狀態下,也是有了長足的發展。
再加上希娜對于琺諾,天生就有著對信任的親長敞開心靈的本能……
經過了一段令人壓抑的沉默時間后,希娜終于抬起頭,往常那一副親切友善的面容,重新出現在了莉露的眼前。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琺諾的手下意識地抽搐了一下。
在她看來,自己的兒子雖然變成了女兒,但是大概是因為能夠按照自己的意愿進行轉換的緣故,她發現希娜在性格和處事上,雖然比起大多數的男性少了一份棱角,但也要比大多數女性,更具備著一種內在的霸道的力量。希娜并不是一個外露張揚的女漢子的形象,然而恐怕見過她的人,都能夠感受到這種和傳統女性截然不同的英姿颯爽的男子漢氣概。
可是現在的這一幕……
小妹妹你≧◇長≧◇風≧◇文≧◇學,w☆ww.c¢fwx.ne∧t是誰啊啊啊啊啊!
眼前這個女子力瞬間爆表,面色潮紅,羞澀的表情,輕飄飄的語氣,柔糯的聲線……以及那似乎是因為尷尬或者是羞澀,而情不自禁瞥向旁側的視線。實在是很像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內向害羞妹子啊!
琺諾忽然生出了一種恐懼連能夠按照自己意愿切性別的希娜都這樣了,那已經被鎖定了性別的自己該不會以后……
“希娜!你能恢復過來真是太好了!”
莉露倒是沒有這么多的花花心思。雖說之前還因為希娜隱瞞了真實性別的事情而鬧了點小脾氣,但是現在卻完全沒有心思在意這些東西。見到自己的朋友能夠從消極的情緒之中恢復過來,莉露直接上去就是一個熊抱。
“……為什么我家的兒子會比女兒更加有女人味了呢?”
想到在工作的府邸之中,偶爾見過幾次希維的經歷,琺諾發現,相比起希娜,現在變得風風火火大大咧咧的希維,反而更加像是一個男孩子的樣子……這是不是哪里有些不對勁?還是說,她以前就沒有兒子,從一開始就是兩個女兒嗎?
一個文靜沉穩的姐姐。和一個紅紅火火恍恍惚惚的妹妹……嘖,怎么這種情況似乎還是很常見的一樣?
真的,眼前希娜和精靈少女莉露擁抱在一起的情景,一點都沒法讓身為旁觀者的琺諾,產生一點猥瑣的想法。明明她都知道,希娜的本來面目還是男性,明明這種場景很有歧義……可是,落在琺諾的眼里,這真的就只是散發著兩名女孩之間純潔友誼的真摯畫面呀!
真是太不科學了!
“父親。謝謝你。”
琺諾有些受不了希娜那揮發出來的純真光輝,尷尬地別過了腦袋:“嘛,沒什么謝不謝的你可是我的孩子,開導一下鉆牛角尖的你。是我的義務。”
希娜現在所呈現出來的精神面貌,讓她暗自有些咋舌。琺諾原本是想要讓希娜,回想起可能已經被她遺忘掉的記憶。以那個時候下定決心的勇氣,來驅散現在迷茫的自己……但是。看起來好像效果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了?
整個人的感覺,都截然不同了!
如果說在消沉之前的希娜。給人的感覺是和煦的春天的話,那么現在的她,就像冬天剛過,積雪被春意驅散的那個瞬間明明本質上都是接近的同一時候,但是所帶給琺諾的感覺,完完全全不一樣了!
這個丫頭,當初究竟都經歷了些什么,又在現在回想起了什么啊……我果然,還是太小看她了嗎?
琺諾發現,或許自己也就只有在剛才那種時候,可以對希娜擺出長輩的譜了。如果希娜大多數的時候都是這樣的狀態,那還真是容易給長輩增添壓力呢沒什么人是可以永遠都不犯錯的,而希娜給她的感覺,就是非常接近于這種狀態的人。
“你還真的已經成長為了一個了不起的大人了啊說真的,你的父親我啊,都有些小小地嫉妒你了呢……實力強大,心靈堅韌,性格又這么好相處,就連面貌上也是繼承了我和你母親的優點。你啊,莫不就是那種專門負責讓打擊別人自尊心的那一類人?”
這么一想,琺諾還真是感覺亞歷山大。
在這樣優秀的女兒面前,大多數人都會感覺到相當大的壓力吧?容貌、實力、性格、心靈,每一樣都遠遠超出人類的平均水平,在這么華麗的數據面前,似乎變成了女性也不是什么讓人糾結的事情了?
仔細想了想,琺諾發現,如果要在平庸的兒子和出眾的女兒之間選一個,果然還是現在的希娜更加讓人喜愛吧?雖然這種想法稍稍有些對不起希娜但是剛才,琺諾的確是生出了“希娜不要變回去多好”這樣的念頭了。
“父……父親,麻煩你能否多維持一會兒之前的那種‘慈父模式’?你現在臉上的表情,有那么一點點猥瑣來著……”
琺諾極其受傷地沉沒了。
“希娜,你剛才是回想起了什么東西嗎?”莉露抬頭看向了希娜,“雖然希娜本來就給人一種相處起來很舒服的感覺,但是現在的希娜,總覺得身上的味道更佳好聞了哦!”
你是哪邊冒出來犬系少女嗎莉露!
“有……有嗎?”
“嗯,而且似乎也更加可愛了一些!現在的希娜,又帥氣又可愛!”
“可愛嗎……”希娜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嘛,不管怎么樣。你們喜歡就好……你們會喜歡這樣的我,我也非常非常開心呢。”
“所以說!希娜你回想起來的。究竟是什么呀,我很好奇!”
“……嘻嘻,秘密哦”
莉露也是不禁呆住了眼前這個自然地開著小玩笑,不經意間表現出親切溫柔的大姐姐的感覺的人,真的是一個本來面目為男性的人嗎!?之前那些該不會是這倆母女組團騙自己的吧!?
總之,莉露也是感到自己的三觀稍稍有些混亂了。
“不是我不愿意告訴莉露,只是……這個秘密,我想讓希維第一個知道她讓我明白的這種感受,我。也想要讓她感覺到。”
“居……居然有這種事情!”
從希娜的口中,得知到那發生的慘劇之后,別說是天生就對黑暗事物非常抵觸的莉露了,即使是琺諾,也是禁不住心中生出了無窮的怒火。
無論怎樣,對于孕婦做出這般殘酷的事情,這個絕對無法容忍,無法原諒!
“我不清楚這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感染上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真的是大面積發生的惡性事件,僅靠我們幾個人的力量是根本不能處理的。現在,整個帝都都陷入了危機之中,即使知曉了這個潛在的威脅。也沒有余力來應對了。”
是已經砸到面前的炮彈危險,還是天知道什么時候延遲起爆的定時炸彈可怕?事分輕重緩急,雖然這種潛伏在孕婦身體之中的異形怪物。性質極其惡劣,但是眼下還是得先緩過眼前的這個危機才行。
“有一點讓我很在意那種寄居在人體之中的怪物。很明顯針對的就是孕婦和胎兒,從中誕生的怪物。和外邊天上這些,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實質上是基于同一種力量誕生的魔物。然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操使著這種力量的人,遠遠不需要使用這種手段來增殖兵力……所以說,這個行為的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從消極和自責的心態中恢復過來之后,希娜也能夠冷靜地思考這其中的問題所在了。
天上的裂縫之中飛出的怪物,和那從人體之中破體而出的怪物,在構成上,基本上是同一類的,這就使得后者的存在意義很是微妙了……
“孕婦、胎兒……從這一點上,你們有沒有想到什么?”
“……新生。”
琺諾很是沉重地說出了一個詞匯:“這是生命誕生,并且最終孕育成型的過程……如果扭曲了之后,有很大的可能,就變成了‘生命重新開始’這樣的意義了。如果是某一個邪惡的存在,想要借助這種方式重生,不是沒有可能。”
琺諾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在這座城市之下的,巨大而遠古的黑暗存在。
“如果是一個存在過于龐大的家伙,單個人類大小的生命個體無法承載它的‘容量’,選擇廣而擴之,以數量來代替質量,通過日后‘碎片’之間的互相吞噬來重新整合起來,也是可行的。但是這樣的缺點也是顯而易見一旦重生所用的‘碎片’因為意外損失太多,對它而言也是一項極大的打擊,應當不太會選用這種手段……”
琺諾很清楚,如果對方真的做出了這種舉動,是很容易被實力強大的預言師所探查到的。如果真的撞上了這樣糟糕的發展,那么等待它的,就可能會是長達十年之久的地毯式搜索以人類的“傳統”,真要有這一類的預言,一定是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節奏。這么一番“地毯式轟炸”壓過去之后,幸存的“碎片”數量一定非常感人。
因此不太可能會是那個被封印在地下的黑暗存在的手筆至少,琺諾是這么認為的。像那種家伙,絕對不是什么賦予冒險精神的存在。
“我個人的猜測是……做出這樣的行為的家伙,是個人類。”
“人類……會對同族做出這么殘忍的事情嗎……”
莉露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這已經不是什么“自相殘殺”的問題了,對于懷孕中的孕婦做出如此殘忍可怕的事情。這是非常徹底地違反人倫底限的滔天罪行。能夠做出這樣的行為的家伙,要說是來自于魔界的殘忍的惡魔。莉露還相信,可是人類……
那豈不是說。人類的邪惡程度,甚至比得上惡魔嗎?
“不不不,那些只是披著人皮的惡魔而已,莉露小姐請務必不要把這種家伙代入到‘人類’的行列之中……我相信不會有什么人愿意將他們當成同類的。”
這不僅僅只是殘忍就能做到的暴行了,會對于孕婦下毒手的人,無論還有沒有理智和意識,可以肯定他們腦子已經不正常了。
“父親,你有什么頭緒嗎?”
“你也太高看我了,希娜。”琺諾很無奈地搖了搖頭。“按照你的說法,你從頭到尾都沒有主動發現異常,要不是因為莉露給你的匕首的緣故,使得對方原形畢露,這個秘密還會一直瞞下去,整個帝都都無人知曉,這已經……唔!”
琺諾忽然愣住了
整個帝都無人知曉,無人察覺?
這個聽起來……似乎和之前,自己遭遇到的那個意外襲擊差不多來著?
琺諾還記得當時自己清醒過來之后。琳告訴自己,是因為她無意間捅破了一層窗戶紙,而導致了一個防御機制的攻擊。那個時候,她還驚訝于。竟然有手段可以讓偌大一個帝都,整整十年都沒有任何人察覺到這么一個問題……但是反過來想,這種手段如果確實存在的話。那也就意味著,并非只有一個人可以做到。并非只能夠出現一次了不是?
這一次,琺諾并沒有遭遇到那種靈魂攻擊看來。應當是和上一次不同的人。
但是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都在利用著那個黑暗存在的黑暗力量。換一個角度來說,說不定也可以認為,這兩撥人,都需要使用那種黑暗力量,才可以混淆人類的認知。畢竟,按照愛莎所說的情況,能夠讓法師協會的首席法師也不知不覺一起中招,當真是需要一些人力所無法抗衡的偉大力量才行。
然后,還要滿足一個條件……
瀕臨死亡,或者說,已經死亡。
否則,斷然沒有做出這種行徑的理由。
“父親?你是想到了什么了嗎?”
見到琺諾忽然默不作聲,然而臉上的表情從詫異轉變到凝重,再有凝重轉變到驚懼,再傻的人也知道,琺諾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具體解釋起來太麻煩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快點!我們要趕緊回去,趕緊找到希維才行!”
“大……大小姐?”
費舍爾狼狽地倒在書櫥邊,身上的傷口雖然說不上致命,然而不斷流失的鮮血,還是會給他帶來生命的威脅可偏偏他已經沒有力氣來阻止傷口繼續惡化下去了。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希維的聲音里滿滿的都是哭腔:“我的身體,我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和之前那次一樣,身體自作主張地動起來了!”
只不過,此前那一次,她好歹還能夠做出抵抗,而現在,全身上下,估計也就只剩下臉部可以順應著自己的心意而做出動作了,然而這一點用處也沒有。
“快,快躲開啊!”
希維哭喊著讓費舍爾離開,可是她的身體,卻是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動作由費舍爾親自傳授教導的劍術,此時此刻,全部都向著這位傳授者本人襲擊而去。
費舍爾無比勉強地才避開了這一劍。
哪怕他知道如何應對,可是一開始被希娜所背后偷襲的那一劍,讓大量的黑暗能量涌進了自己的身體,大大地干擾了費舍爾的戰斗力。為了壓制住這試圖侵蝕自己的心臟和靈魂的黑暗力量,費舍爾已經傾盡全力……
“為什么會這樣……主上難道說……也被欺騙了嗎?”
眼下的這種情況,費舍爾從來都沒有料到過。誰能夠想象,那個從小由自己帶大。對自己就像是爺爺一樣親的小女孩,竟然會從背后刺了自己一劍?費舍爾一輩子。都沒有拂過什么傷,唯一的一次重傷,竟然還是在背后的傷口……作為一名劍士,這當真是無比唏噓的一件事呢。
看希維現在的模樣,顯然希維的個人的意識都在,靈魂和思想并沒有被控制住,這樣的現象,也是讓費舍爾感到無比的困惑。
如果說,由黑魔法復生而來的希維。會被反過來操縱住,化作他人的傀儡,費舍爾都能夠理解。但是現在這樣是怎么回事?控制住了希維的身體,卻沒有能夠抹除掉她的個人意識……為什么,總給人一種,半成品的感覺?
是被什么給干擾了嗎?
費舍爾也只能這么認為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真是不幸中的萬幸,至少,大小姐的靈魂和意識都在。這就還有著可能性!
只不過……
“這也不是僅僅控制住身體就可以發揮的攻擊啊。”
希維的身體,所使用出來的劍術行云流水,天衣無縫,如果是正常時候。費舍爾一定會毫不吝嗇夸贊的詞匯因為作為傳授給希維劍術的人,費舍爾也不得不承認,就這些劍術上。他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傳授給希維的了。撇開經驗和劍術上的理解程度、感悟程度,盡在劍技上。費舍爾認為希維的劍術已經不遜色于自己了。
但是現在的情況,希維的劍術使得越好。就越是讓人恐慌和不安啊。
而且,僅僅是通過控制希維的身體,真的可以使出這么優秀的劍術嗎?
不可能。
沒有本人的理解,沒有本人的經驗,這種程度的劍術是不可能使用的出來的換而言之,是否可以理解為,希維本人的靈魂,正在不斷為敵人所同化和侵蝕?
“大小姐!穩住心神!不要讓對方有可趁之機!”
費舍爾在躲避之余,也只能如此提醒著希維:“保持心智清醒!它是要……唔喔!”
老管家并沒有能夠繼續說下去希維凌厲的一劍撕開了他的喉嚨,割開了他的氣管。費舍爾捂著自己的喉嚨,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不……我都做了些什么……費舍爾先生……師傅……我……”
見到一向被自己當做是師傅和爺爺來對待的老管家,在自己的手上,被一劍切斷了喉嚨,倒在地上逐漸沒了氣息,希維的精神徹底陷入了崩潰之中。
“哈……哈……我已經瘋了么……先是殺死了斯萊德女士……然而又是師傅……”
“別說的老娘我已經死了一樣!”
女仆長一腳踹破墻壁,闖入了這個房間,氣勢洶洶地殺了進來。在她的左胸口,一大灘紅色的血跡,在她那件新入手的男招待服顯得格外鮮明。
“你現在贏不了她的!趕緊帶上老管家跑路,別戀戰!”
被女仆長背在身后的露娜,趕緊制止了怒火中燒的女仆長:“我還能救他!就和剛才救你的時候一樣,但是再拖久一點,你就只能給這個老頭建一個墳墓了!”
“嘁!”
女仆長只得按捺下心中的怒火,一把扛起了胸腹和脖頸還在飆血的老管家,直接砸破了窗戶玻璃就跳了出去。
“剛才……那是……誰……”
希維呆呆地看著窗戶上的破洞,卻遲遲沒有做出追擊的動作來……她的神情逐漸變得木訥起來,先前在她臉上所表現出來的抵抗的模樣,也在急速消失著。
精神受到了驟然的大打擊,親眼目睹了自己殺害親人的惡行的希維,毫無疑問精神已經不太正常了。說到底,只是一名生活優渥的大小姐的她,心理并沒有她自己想象的那么堅強。
“不管了……我是壞人……怎樣都好啦……我已經把大家都殺了……怎么樣都好啦……”
希維的臉上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同時一陣讓人心寒的笑聲,止不住地從她嘴里發出這是原本得希維,無論如何都不會表現出來得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