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小姑姑明天出嫁,我們想請假,不去幼兒園了。”白展堂一回來,妖蛾子就一個勁兒的往外飛,每天能老老實實地呆在幼兒園一個上午就很不錯了,天天下午晌兒,他都能給幾個孩子找出來逃課的理由。
現在又想要曠一整天的課,理由還挺充分。
可是明天是什么時候?估計肯定要短兵相接一場惡戰,這樣的狀況讓小孩子參加進去可有危險。
“明天你們必須去幼兒園呆一整天,影二負責園兒里的安全,咱家的護衛也會留下幾個,你們誰也別興心亂跑!”阿圓板起臉來幻想砸砸規矩,自從“小老二”回來,這規矩就很難運行了。
這還是“馬王妃”沒跟著回來呢,據白承光吞吞吐吐的透露,老太太在祁陽對小孫子是無比的嬌寵,提什么要求都能滿足。
其實父母管教孩子中間隔著一層窗戶紙,這紙完好無缺的時候,小孩子會非常崇尚父母的威嚴,下的命令就不敢不聽。
可是一旦有長輩幫著把這層神秘的窗戶紙捅破了,小孩子知道了大人的招數兒不過就是那樣,根本不可能把他們怎么樣,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小老二”目前就是這樣,想念親娘愛親娘不假,可是開始試探著違拗親娘的意思了,而且直面矛盾或者曲線救國各種方法層出不窮。
阿圓簡簡單單的把“小老二”的要求駁回去,杏核眼兒瞪著,本來是要等著二兒子出招兒的,這些天娘兒倆的心眼子都得到了鍛煉,“小老二”就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那三個娃兒集體裝作沒聽懂,好在宋征兒還算有良心,拉著阿圓的手始終沒撒開,“小老大”和“小老三”那表情可就耐看了,瞇縫著眼睛嘴角兒還帶著笑。
大家都以為這次還肯定是“小老二”獲勝,根據多次斗智斗勇的結果。母親成功的幾率越發的少了。
可是偏偏今天小家伙兒懂事了,黑炭兒般的小臉一點兒調皮相都沒掛上,小腦袋重重的點了幾點:“哦,知道了。”
就這幾個字算完了?不需要繼續迂回攻擊了?
齊阿圓心里頭不上不下的真叫難受,原本準備好的許多說辭沒能用上,“小老二”那腦袋瓜兒最善于拐彎了,哪一次不是千辛萬苦才能讓他聽自己的話?
也說不定就真是孩子懂事了,知道不讓大人操心呢!
狠唱了一遍《忐忑》的郡主,趁著孩子們不在眼前的功夫,再次囑咐了護衛們。明日一定要把幾個娃子看護好。千萬別被“小老二”騙到了。
“影二”就用不著去賄賂了。不死乞白賴的呼喚,那廝根本就不出來,宋征兒在哪兒他就在哪兒,現在就是幾個孩子的貼身保鏢。
送嫁妝的親人們終于回來了。白家兄弟把村民們都安置好,這才回到客廳準備跟阿圓匯報。
晚飯也擺好了,原本最不應該在今夜出現的胡不語,竟然就跟在白家兄弟的屁股后頭趕來了。
其實這趟送嫁妝非常順利,小阿文作為弟弟,得到的“壓箱錢”也不低,怎么這一個個的臉上的神色都透著詭異呢?
“不安全?發現在新房附近賊匪挖地道了?”阿圓第一個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這群盜墓賊的可惡之處,就在于他們神出鬼沒。能夠在每一個角落隨時開掘,沒辦法不讓大家提心吊膽。
以后還得向皇帝求肯,讓水泥在民間也可以通用,最起碼,堅硬的房屋里面就不需要害怕冒出個把賊匪來了。
“不是。”胡不語有些垂頭喪氣:“嫂子,現在整個朱陽縣城都加強了警戒,直通到新房那一路更是隔幾步就埋了大缸,守衛的衙差沒間斷過,絕對不可能聽不見挖地道的動靜。”
小阿文也對此很有信心:“嫂子,今天我們把那一片都拿木棍搗了一遍,證明確實沒有任何異常,這會兒還有府兵巡邏呢,巡邏兵也每人都配備了木棍,隨時敲打著地面,專門針對著挖墓賊的動靜的。”
那還有什么難以啟齒的?在阿圓看來,只要安全就可以萬事無憂。
胡不語臉上陰晴未定,思思艾艾的語氣可不像從前那個果斷的大男孩了。
“嫂子――是這樣――新房隔壁――死了人――停了――棺材――”。
這事兒確實有點忌諱,沒人愿意成親的當口,隔壁還要哭聲陣陣,從古到今,這都不算吉利。
任憑你再大的本事,也不能阻止人家死人吧?何況還有“死者為大”的老規矩?
就連在路上,花轎若是遇到抬棺材的“喪轎”,還要主動遮紅氈,放鞭炮,改道前行,繞過“喪轎”的。
胡家的新房距離縣衙不遠,也都拾掇好了,不可能臨時更換地點成親。還有盜墓賊們的覬覦,采蓮成親的日子更是不能再往后拖。
胡家和白家也都不是跋扈的脾氣,更不可能把人家的“棺材”丟出去,人死了,自然會有上門吊唁的親朋好友,陪欞的家屬得哭聲陣陣,這婚事兒,怎么琢磨都有點窩心……
這倒真不怪胡不語的臉色難看壓不住事兒,年輕人嘛,攤上這個誰都沒辦法不心里不舒坦。
這要是讓采蓮知道了,那心里也得千轉百回吃不下飯。
白老二是用商人的手段處理問題的,這事兒根本沒讓小阿文和胡不語插手,他去隔壁送了豐厚的銀子,請人家把喪事盡可能辦的低調一些,少影響隔壁的婚事。
“幸虧那家的親屬不多,死的是個孤拐老頭兒,據說只有一個兒子一直在外地,剛剛奔喪回來的,連媳婦孩子都沒帶回來。明日出殯,只扶著棺材出城安葬,一應吹打彈唱哭喪都免了,出殯的時間也放在了下午,在新人拜堂成親之后,盡可能悄悄地出城,不影響咱們。”
用錢財開路,比用勢力壓人還得算強,大家其實都沒有更好的辦法。
阿圓安排吃飯,采蓮就不能再出來跟未婚夫見面了,干脆,讓幾個小孩子跟著姑姑在一個房間鬧騰,也免得影響了新娘子的情緒。
這頓飯都吃的有些沉悶,封建迷信思想太過嚴重了。
阿圓不得已講了個故事:“有兩個秀才一起去趕考,路上他們遇到了一支出殯的隊伍。看到那個黑乎乎的棺材,一個秀才心里立刻‘咯噔’一下,涼了半截,心想完了,活見鬼,趕考卡子碰到這個倒霉的棺材。于是心情一落千丈,走進考場,那個‘黑乎乎的棺材’一直揮之不去,考試時文思枯竭,最后果然名落孫山。”
胡不語的腦袋垂得更低,就快要埋到飯碗里面去了,讀書人很在意這種寓意,事實上他自從知道了隔壁的喪事,就一肚子不舒服難以排遣了。
“嫂子,別講這個了,吃飯的時候,說啥‘棺材’的也不吉利。”白老二是個生意人,更講究這些虛幻的東西,據說,如果出門做買賣的時候,一邁出門迎頭遇到“棺材”,那就立刻回家,放棄這筆掙錢的機會。
也確實沒人愿意在餐桌上談論這種東西的,可是齊阿圓偏偏不肯太信這邪,她知道,如果這個心結打不開,明日的婚禮上,胡不語的情緒也不會提起來,再影響到以后的夫妻相處就更不好了。
很可能,原本夫妻之間的一點簡單小事兒,就會當做是天意要拆散他們,回想一下,成親時就不順利不吉利的嘛!
阿圓的這個故事必須要講下去:“另一個秀才也同時看到了那個黑乎乎的棺材,一開始心里也‘咯噔’一下,但轉念一想:棺材,棺材,那不是既有‘官’也有‘財’嗎?好兆頭,看來今天我要紅運當頭了,一定會高中。于是心里十分興奮,情緒十分高漲,走進考場,文思如泉涌,果然一舉高中。
回到家里,兩個人都對家里人說:‘棺材’真的好靈。”
小阿文和胡不語立刻就明白了這個故事的深意,任何事情都不能鉆牛角尖兒去想,換一個思路,隔壁的“棺材”就不是霉運,而是“大吉大利”了!
“升官,發財,棺材,官,財!哈哈……”,就連白老二也喜笑顏開,他今天去隔壁送銀子搞協商,心里頭就一直犯堵呢,覺得這喪事兒不但影響到妹妹的婚事,也同時會帶壞自己的財運。
現在想想,小阿文和胡不語都是讀書人,應該奔著升官去的,自己是個買賣人,奔的是發財,這么組合起來,可不就是“棺材”――官,財,都齊全了嗎?
“嘿嘿,我看著,那家的兒子不一定孝順吧,那棺材的個頭兒倒是不小,上好的棺木呢,也就是說,我們哥兒幾個的官,財,也小不了!”白老二幾乎要手舞足蹈了,剛剛沒心思吃飯,現在一轉眼就扒拉下肚子一大碗。
胡不語的神色也舒展開了,這人的情緒是有傳染性的,現在,越是往好處想,就越會覺得這事兒透著吉利。
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