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良家的本陣設立在的伏見山上,伏見山又名桃山就是伏見城的建造地,這里的山勢并不雄偉也不見得怎么鐘靈毓秀,唯一的好處就是俯瞰京都兩側有河川包圍,另外兩側由山峰環繞,同時可以監視貫穿山科盆地的奈良街道。
山科盆地中間被一條并不寬闊的山科川流過,山科家的本貫地山科莊也在這里,在山科盆地的西側就是山科本愿寺的遺跡,當年風光無比的山科本愿寺因為攻滅飯盛城而氣勢的大漲,不但把躲在和泉顕本寺的三好元長殺死,還趁機攻入大和國襲擊興福寺與春日神社。
結果卻被細川晴元擺了一道,散布一向宗要覆滅法華宗的謠言,因為三好元長一支是位非常虔誠的法華宗徒,同時又法華宗在京都的保護者,他這一死讓法華僧眾感到無比的驚慌和憤怒,進一步加劇法華宗對一向宗的仇視情緒。
隨后法華一揆在細川晴元的煽動下蜂起,同時與山科本愿寺就近江御坊的糾紛而嚴重對立的六角定賴也率領大軍參戰,從屬于細川一方的木沢長政率軍參戰,山城國附近的土民一揆也隨之參戰,參與圍攻山科本愿寺的大軍多達四萬,而且更可怕的是無論南都六寺還是京都五山都對一向宗的求救袖手旁觀,天臺宗延歷寺也坐視不理,這才是一向宗栽跟頭的重要原因。
“歷史告訴我們,千萬不能成為眾矢之的,一向宗就是得志便猖狂然后被人群毆致死的典范,本愿寺證如現在夾起尾巴學好人也是被逼無奈,誰讓他一向宗在畿內的人緣這么差呢?”站在伏見山上眺望山下的殘垣斷壁。
早在鐮倉時代一向宗就被畿內五山五寺斥為邪道,延歷寺與興福寺還曾上告鐮倉幕府,以私立念佛宗、無視戒律、獎勵造惡、鼓動暴亂等名義要求幕府驅逐一向宗僧徒,為此親鸞還被后鳥羽上皇處以流放之刑。
一向宗確實是邪道,比起明朝的凈土宗更偏向一條邪路,明朝的凈土宗,雖然也是以念阿彌陀佛為宗,但是還有十二觀門,做十二觀法,才能順利得升凈土,而一向宗連這個都省卻了,只需要信仰本宗,并高唱阿彌陀佛便能得升凈土。
本愿寺的來歷是源自以阿彌陀佛四十八愿中的第十八愿即念佛往生愿為彌陀本愿,即所謂的“選擇本愿”,認為只要念佛,就會與阿彌陀佛的本愿相適應,即可往生凈土,以阿彌陀佛四十八愿之一作為主干闡述新宗也就罷了,一向宗還立下“以念佛為正,以諸行為傍”,直接把其他宗門一棍子打倒。
這么亂開地圖炮當然要被大家群起圍攻,偏偏他們這一派還形成自己的一套理念,你們講諸般妙法比如我一句阿彌陀佛,即使我辯論不過你們,還可以派出僧徒放火燒山威嚇你的信眾,總之這一宗的名聲很不好聽。
伏見山北方的山峰是稻荷山,二十二社之上七社的伏見稻荷神社就坐落在山上,東面是山科盆地,西面的伏見原與鴨川相連,南邊的宇治川以及打醬油的六角家,往北一直走就通往慈照寺,這里其實并不是最佳布陣地點,但北方的稻荷山距離京都更近,很容易吸引慈照寺內三好長逸的注意力,所以他只能把本陣設在這里,這里也有著借用六角義賢的作用。
鴨川對面的三好家本陣行營中,十河一存抱著酒壺開懷暢飲,隨行的全是四國本家的親族,如一門叔父芥川城主芥川孫十郎,三好長慶的妹夫一宮成助,阿波國人川島惟國、寒川元政等人,他們聚在一起終日飲宴根本不把對面那七千軍勢放在眼里。
大帳內一群和泉的猿樂師正在表演能劇,還有一群同朋眾穿著華麗的女裝裝作女子陪酒,軍隊里有規矩不能攜帶女眷作樂,于是就有人想出讓阿彌眾扮作女人陪酒作樂,這些阿彌本就是姿色美艷、舞技過人之輩,扮作女人也是繪聲繪色很讓帳中的諸人迷醉。
喝的醉醺醺的十河一存,一手摟著男扮女裝的阿彌,一手端著酒杯大聲問道:“大家說對面那個吉良家的小孩子正在做什么呢?”
“哈哈哈!那個小娃娃一定被嚇得寢食難安吧?”眾臣嬉笑著回應道。
一名大胡子武士大聲說道:“要我說一定被下尿褲子了!”
另一名武士操著四國怪異的口音笑罵道:“幸助是怎么知道他尿褲子的?總不會是躲在那小娃娃的褲襠里才知道的吧?”
“啊哈哈哈……”曲調動聽的猿樂聲中,一群武士拍打著案幾打滾狂笑,還有些武士已經不規矩的摩挲著懷中的阿彌,大概是喝多了把這些人當作侍女看了。
“混蛋久兵衛!我要和你決斗!”說著這名大胡子武士踢翻案幾,沖進帳中把猿樂師一把推倒,沖到對面那名武士的案幾前扭打成一團。
“好好!狠狠打!誰贏了本家賞賜太刀一柄!給我狠狠的打!哈哈哈……”十河一存不但不去制止,反而大聲呼喝著讓兩個人廝打,混戰中的兩個人聽到總大將放話,打的比剛才更加兇狠,一時間大帳內被摔打的一群狼籍,一些喝醉的武士也不小心被打中幾拳,然后一場單打獨斗就演變成混戰,鍋碗瓢盆到處亂飛打的好不熱鬧。
醉醺醺的十河一存也沒逃過池魚之殃,被飛過來的一盤味噌湯潑了一臉,好在酒宴上的食物都是涼的,否則大的大光頭也得燙出幾個泡來,被這么一攪合他也醒酒了,連忙喝止:“好了好了都別打了!打死人本家可饒不了你們!”
兩個始作俑者已經被打的不成人形,被外邊的小姓抬出大帳,大帳里還有幾個醉酒的武士躺在地上沒起身,嘴里含含糊糊的說道:“呃……還要喝!”
十河一存在小姓的服侍下灌下醒酒湯,腦子好歹清醒一點,看到幾個人四仰八叉的躺在睡的像頭死豬,氣的大罵道:“混蛋!還喝!要不是你們這群混蛋慫恿本家喝酒,怎么能鬧出這種笑話!把這些家伙給我架出去。”
十河家的一門眾,十河主殿助孝晴低聲問道:“主公,對面的幕府軍可是有七千軍勢,我等如此做派是不是有點……”
“不用擔心!那個吉良家的小孩子只不過運氣好罷了,沒費吹虎之力攻下一座清水山城大概讓他覺得自己也是一號人物,他那七千足輕還不如本家三千四國眾!諸君皆是久經沙場的武士,你看到誰擔心那七千軍勢了么?哈哈哈……”十河一存今年才十九歲,就已經成為三好家一鎮總大將,依靠的不單是兄長的威名,更有他一身國人的勇武和不差的軍略。
十河家另外一位一門眾,十河一存養父十河景滋的侄子,讃岐前田城城主前田宗春贊嘆道:“原來如此,這么說來我等只需要牽制彼一部主力,坐等日向守貢獻中尾城,彼軍不戰自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