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長尾景虎就作出決斷,在八月二十六ri,長尾景虎親率五千大軍出陣東上野,目標直指東上野反叛聯軍,廄橋城的守備交給齋藤朝信全權負責,本莊繁長等越后備隊負責協助駐守。
其實桐生氏、山上氏以及由良氏拉起五千軍勢走到東上野的天神山附近忽然停下來,不管北條家的使者怎么催促都不愿意再走一步,理由是糧草不濟士卒疲乏,實在是無以為繼請小田原殿多多包涵云云。
北條家的使者發現他們根本就不是誠心投效就冷哼一聲兀自離去,三家家督樂呵呵的坐在天神山上欣賞上野國的秀麗風光,夏末秋初帶著五千多人集體旅游,還能登高望遠品酒做歌,小ri子過的只有這么舒適了。
桐生助綱沉默片刻說道:“剛才那位貴使的面色可的很不愉快啊!”
山上照久不以為然道:“怕什么,不就是北條家的使者嗎?沒看到西上野打城一鍋粥嗎?打到咱們這里得要多久?”
“我擔心的不是北條家的使者,是西上野那邊的反應啊!”桐生助綱憂心忡忡的掃過兩人的表情:“我等大張旗鼓的鬧著總覺得不太好,長野信濃守殿一定會很憤怒,彈正殿那里想必也不會高興吧!畢竟我等拿著長尾家援助的糧米再反叛實在有些不好!”
“誒!話不能這么說,我等也是被逼無奈嘛!”由良成繁安慰道:“北條家勢不可擋,我等國人根據立場反復也是理所應當的,亂世之中以保存實力為主,至于虧欠長尾家的恩情,以后有機會再慢慢償還吧!”
這里地處進入東上野街道的必經之路,這三家國人糾集的豪族聯軍走到擺出一副坐山觀虎斗的架勢,如果北條家一陣取勝,那么他們一定會趁機沖下山跟著搖旗吶喊,到時北條氏康也不好處理他們。
如果長尾家一陣取勝,他們又可以派出使者表示自己是被逼無奈,到那時長尾景虎也必定不能拿他們如何,這腳踩兩只船待價而沽的無本買賣可不要太爽快,東上野能一下拉出五千豪族聯軍也是沖著能占這便宜才聚集起來的。
他們很快就笑不出聲音了,當亂龍旗與九曜巴從大地上一點點出現的時候,三家國人首領驚慌的站起來,那些聚集起來的豪族們面面相覷,根本不知道該怎么應對急速沖過來的長尾軍。
“由良信濃守殿!這是怎么回事?您不是說長尾軍不會過問我們嗎?那這是怎么回事!長尾軍這就要打過來了!”一名國人憤怒的叫嚷著,把震驚的東上野豪族給驚醒過來。
立刻就有一名國人大嚷者:“現在說什么都晚了!趕快收拾東西各自奔逃吧!”
“對!趕快逃命!”
東上野國人眾一哄而散,有馬的翻身上馬直接逃跑,沒馬的扛著武器哼哧哼哧的向后逃命,來不及跑的干脆丟棄笨重的行囊和帳篷,舍不得丟棄東西的還在努力打包,許多沒馬的武士趁此機會順手牽走盟友戰馬,事已至此誰還管得了這個。
桐生助綱傻呆呆的望著漸漸逼進的長尾軍,喃喃自語道:“完了!我們要完蛋了!我早就說不要反叛,你們偏不信啊!這下可如何是好!”
“別傻站著了!趕快跑吧!”由良成繁早就跑的沒影了,山上照久還算有點義氣,拉著桐生助綱就往山下跑。
一場還沒開始的戰爭就在開始崩潰,長尾景虎一馬當先沖在隊伍前列,看著潰不成軍的東上野國人眾狼狽逃竄,大吼道:“傳令各備隊全部出擊,活捉東上野國人眾,如遇反抗格殺勿論!”
五千軍勢化作幾條長龍分散開來,長尾景虎親自率領一千騎馬隊沖上天神山上大營,此時營內一群正在牽馬準備逃跑的武士被堵個正著,為首的那名武士見到長尾家的九曜巴大旗跟著那名大將移動到此,連忙翻身下馬跪下乞降。
“由良信濃守成繁向彈正殿降服!我等皆是受到北條家威逼臨陣變節實屬無奈啊!對了!我這里還有一封古河殿的諭令在此,請彈正殿過目!”由良成繁的反應非常快,從懷里拽出一個信帖恭敬的遞過去。
長尾景虎仿佛看到什么臟東西似的,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嫌棄的轉過臉拿著諭令閱讀起來,一封不長的諭令加起來也就百十個字,被長尾景虎足足看了半刻鐘才放下,看起來他的表情非常不好,yin沉如水的表情十分可怖。
“古河殿竟然淪落如斯,淪為北條家的木偶,沒想到關東的武家竟然如此淪喪,武家大義何在?關東武士的jing神何在?”長尾景虎的質問讓上野的國人眾羞愧的低下頭。
“鬼才知道在哪里!”由良成繁垂著腦袋在心里暗暗嘀咕著,由良家本就是下克上出身,對于長尾家督的質問自然是不以為然,他還在慶幸自己及時抬出古河公方的諭令,這次多半是可以涉險過關,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實在無暇顧及。
“信濃守請起,煩請信濃守為本家引路降服反叛的國人!”
長尾景虎帶著淡淡的笑容,聲音溫和的看著他,目光中隱隱閃爍的殺氣讓由良成繁汗毛孔都炸起來,忙不迭的說道:“我成繁定當竭盡全力為彈正殿效力!”
不去理會由良成繁戰戰兢兢的表情,長尾景虎目視山下四散奔逃的東上野國人眾,冷哼道:“不論古河殿如何,都一定要給肆意妄為的東上野國人一個教訓!”
長尾景虎向來是說一不二,接下來幾天在由良成繁這個帶路黨的指引下橫掃整個東上野,桐生城主桐生助綱二話不說立刻降服,山上照久也隨之降服,赤堀城的赤堀下野守親綱等國人立刻降服,這些人的意志本就不堅定,一看到長尾軍打來束手降服也不奇怪。
總有國人認不清事實還奢望北條家的大軍救援,如的就是代表人物五覽田城城主阿久沢氏,以及附近的松島氏、高草木氏、芥沢氏等國人就堅決反抗長尾家的攻略,他企圖用籠城戰拖住長尾軍的腳步,利用支城網絡頂住長尾家的攻擊。
這群人不是普通的東上野國人,而是居住在黒川谷附近的豪族深沢氏發展起來的支族,以阿久沢氏為核心組成一個名叫黑川眾的郎黨,這些豪族之間關系密切互相聯姻,構成非常復雜的關系網絡,這次也被北條家以勢多郡代為誘餌成功說服,他們接到的命令就是遲滯拖延長尾軍的進攻節奏,以配合北條家在西上野的攻略。
他們確實成功拖慢長尾軍全面進攻的節奏,憤怒的長尾景虎下令鐵炮隊上前攻擊,當三百名吉良家代為培養的鐵炮足輕站在城外的時候,從未見過鐵炮的黑川眾好奇的打量著城下的鐵炮足輕舉起一根燒火棍似的東西做瞄準,也不知道他們要做什么,大膽的武士把腦袋伸到箭櫓外大聲說笑著,好似瞧不起長尾家的秘密武器。
“瞄準……發射!”長尾軍鐵炮大將正是金津義舊的長子金津新兵衛虎義,只見他一聲令下,最前排的五十支鐵炮迅速轟出槍彈,密集的轟擊瞄準大手門內的四座箭櫓進行集火,幾個膽大包天的武士當場被擊斃,躲在箭櫓里的幸存者還沒弄清楚這是怎么回事,又一輪打擊緊隨而來。
每五十名鐵炮足輕做一輪集火,后排的鐵炮足輕會立刻頂替上來,三百人分成六等分輪流射擊,時間也恰好夠銜接上下一輪循環射擊,仿佛無窮無盡的鐵炮轟擊很快把幾座箭櫓打碎,壓制的城內足輕不敢冒頭。
阿久沢伊賀守試圖用城內的弓箭隊予以還擊,每一次試圖攀爬箭櫓都會遭到重創,只能縮在城內對著城外的大軍胡亂拋射,粗制濫造的竹弓射不遠穿透力不強,沒有羽毛尾翼讓飛行的穩定xing差,根本傷不到任何人。
高強度的集火射擊戛然而止,鐵炮隊需要經過短暫的休整,清理槍刷通條短暫清理時沒有清理掉的槍垢,這事關一支鐵炮的壽命長短,每一名鐵炮足輕都要經過兩年的反復訓練,務求射擊jing度,裝彈速度,鐵炮養護都做到jing準如一,萬無一失。
不但如此,身為鐵炮大將要對作戰心理調節有著jing確的把握,作為長尾景虎的ru兄弟,現年二十七歲的金津虎義跟隨吉良家鐵炮瀧川益重學習整整三年,從基礎鐵炮指揮,到局勢判斷把握能力,地形及鐵炮布陣的技巧,安撫與鼓舞士氣等各個項目全面學習,這是幾年前就定下的計劃,如今是檢驗成果的時刻。
“砰砰砰……”
五覽田城的大手門被轟中,堅固的木制大門在劇烈的顫抖,飛揚的灰塵中整座大門仿佛在無聲的訴說著痛苦,一次又一次集火把大手門最后一點防御消磨殆盡,傾斜的彈雨穿透粉碎的木板擊中大手門后面死死頂住大門的足輕腦袋。
紅色的鮮血和白色的不明物體濺到一名年輕武士的臉頰上,身穿簡易胴丸并沒有喉輪面當的年輕人被驚呆住,幾秒后一枚致命的槍彈很不幸的穿過那個缺口擊中這名武士的頭部,并掀掉他半個腦袋。
無休止的鐵炮集火轟擊仿佛奏響一曲不知名的樂曲,鐵炮隊在不知不覺中推進到三十米,二十五米,二十米,距離越近火力越強大,年輕的鐵炮大將堅持要用第一戰震懾所有不軌之徒,他要用鐵炮讓他們意識到長尾家是不可抵擋的。
當這座堅固的大手門被轟出幾個巨大的缺口的時候,所有守護大手門的阿久沢家足輕全軍覆沒,一名長尾家武士輕輕推開破爛的大手門,發覺門后的世界變成一片血紅的地獄,幾十具尸體破爛的不成樣子,有些足輕被打中十幾槍不止,全身上下都是出血口,就像一個漏氣的娃娃簡直就是一灘鮮血與碎肉。
一刻鐘后阿久沢城降服,絕望的阿久沢伊賀守以切腹自殺換取全族的存活權,這一戰打掉黑川眾的jing氣神,很快黑川眾的松島氏、高草木氏、芥沢氏等國人陸續降服,東上野的叛亂在持續不到兩天就宣告結束。
在長尾景虎橫掃東上野的同時,西上野方向的北條家并沒有閑著,在得知長尾景虎出陣東上野的確切消息之后,第二天一大早,老謀深算的北條氏康立刻派出降服的白倉氏、倉賀野氏、那波氏、赤井氏為首的上野眾對島名城發起攻擊,旨在試探長尾軍的臨時指揮者對抗意志如何。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猜錯一些東西,齋藤朝信毫不含糊的率領三千軍勢,以極為猛烈的集群沖擊戰術輕松擊垮北條方的帶路黨,活捉白倉道佐,倉賀野為廣,并一舉擊潰那波宗元、赤井照康、富岡秀信等叛軍的主力軍勢。
又過一天,惱羞成怒的北條氏康決定親率大軍征討島名城,齋藤朝信立刻進入島名城打起籠城戰,三萬大軍團團圍住島名城攻擊一整天毫無效果,眼見長野業正率軍趕來援救,北條氏康立刻變換策略,派出北條綱成率領八千軍勢攻擊長野軍,主力仍然攻打島名城。
長野業正急忙率軍來援與北條家戰成一團,北條氏康的策略沒錯實施的也很到位,問題是他卻把廄橋城里守備的兩千越后備隊給選擇xing遺忘,北條高廣、本莊繁長、黑川清実帶著無盡的憤怒沖向北條綱成的側翼。
北條高廣正是心氣極高的時候,剛想大展身手一番就被無視掉,氣的破口大罵道:“北條家目中無人!竟然視我等如無誤簡直可惡至極!”
黑川清実也跟著附和:“一定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當你發覺無法擊敗敵人的時候,攻擊側翼通常是最好的辦法……戰爭比拼的是毅力和耐心,誰更頑強更有耐心誰就是勝利者……沒有人能夠抵擋住兩面夾擊!”本莊繁長反復念叨著這幾句話,咂了咂嘴十分佩服吉良義時的高瞻遠矚。
“你小子走什么神呢!剛才不是還是還沖著色部修理殿齜牙咧嘴的嗎?怎么這會兒又走神了!”
本莊繁長頓時不樂意的說道:“我也是越前殿!我可是越后名將,你們要尊重我!”
“等長出胡茬再說吧!”北條高廣撇撇嘴,揮起馬鞭大喝道:“全軍聽令,目標北條軍!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