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玄的心情不好,動不動就因為茶水太燙,飯食難吃遷怒小姓,這與從前那個風趣幽默的甲斐之虎全然不同,三條夫人因為嫡子被俘的事情與武田信玄打起冷戰,兒媳嶺松院整日哭哭啼啼別提有多鬧心。
長坂釣閑齋滿懷憂慮道:“主公!安曇郡國人集體降服,塔原城、光城、苅谷原城已被攻破,伊深城、平瀨山城搖搖欲墜,筑摩郡內國人全體動搖,再這樣惡化下去馬場美濃守殿鎮守的深志城隨時都有可能面臨危險,一旦深志城被破中信濃將無險可守,諏訪郡直接暴露在吉良軍的兵鋒之下,很難說那位鎮府公是否會再次出陣,眼下的局面對我等非常不利。”
安曇郡內領地大多在群山之中到也無所謂,但筑摩郡的意義就完全不一樣,那里集中信濃最精華的兩塊平原之一,除了北信濃的川中島及小県郡所在的千曲川流域,就屬筑摩郡、諏訪郡所在的犀川流域最為富饒。
筑摩郡原本是信濃守護小笠原氏的地盤,府中治所設在筑摩郡內林城,這個郡歷來是信濃最富裕的地區,小笠原氏正是憑借此郡才在大塔合戰后依然能在信濃站穩腳跟逐漸發展起來,而大塔合戰的另一方村上氏也是憑借千曲川流域的肥沃土地崛起。
以上就是參與武田信虎所主導瓜分佐久郡行動的成員,最后一個成員便是諏訪郡的諏訪氏,本是諏訪神社的神官逐漸成長為一郡霸主,依靠的就是諏訪湖附近的發達農業支撐。武田家之所以越打越強。靠的也是信濃筑摩郡、諏訪郡提供的兩米以及源源不斷的兵員。
一旦兩郡有失那就不是威脅甲斐本土那么簡單。丟掉兩個戰略價值以及經濟支撐巨大的領地,未來的武田家就只有困守甲斐做一只被關進籠子里的老虎,長此以往家臣團的凝聚力將會土崩瓦解,武田家的輝煌霸業轉眼成空。
武田家的全面衰退很有可能倒退到武田晴信剛登位時的危局,這不僅僅是武田家的危機更是武田信玄的人生危機,隨著一場大敗打掉武田家所有上升勢頭以來,家中對武田信玄不滿的牢騷越來越多,透破忍者每天送來一大堆相關情報。這都是非常危險的苗頭,說明他這個家督的地位在動搖,下層武士不在像以前那樣無條件擁護他。
“主公!我們應當盡快贖回被俘的武士!這些日子武士家屬鬧的很厲害,家中的武士也不愿得罪同僚的親眷,實在很難彈壓啊!”跡部信秋不無憂慮的哀嘆道:“大家都很難,可越是艱難的時候卻總是要鬧事,真是讓人頭疼啊!”
武田信玄的眉頭不自然的輕顫一下,語氣沉重道:“命令美濃不惜一切代價替本家守住筑摩郡,伯耆守穩住伊那郡,可以拜托木曾殿多多幫忙本家許他諸稅不入權力必須把郡內騷動的國人安撫住!還有把四郎派到諏訪坐鎮。現在是本家危機之秋正是用人之時,武士們要用于奉獻但有好的計策多多獻上。一經核實本家不吝獎賞,至于贖回武士還要再準備一下,沒有足夠的財貨是很難打動越后的啊!”
譜代眾聽出武田信玄話語里的言不由衷齊齊皺緊眉頭,栗原詮冬忍不住跳出來說道:“請主公先行派出使者去越后商談贖回武士的事宜吧!我甲斐的許多兒郎陷在越后生死未卜,家中的親眷和武士們都很難心安吶!臣下不知道自己說的對不對,但臣下覺得典廄殿和少殿的安危尤為緊要啊!”
栗原詮冬說出武士們的心聲,有部分信濃國人狐疑的掃視著武田信玄,似乎在猜度甲斐之虎為何要在贖回武士的事情上推三阻四,武田信玄哪里能忍下這種質疑的目光,怒哼一聲道:“你們道本家不想救出自己的嫡子與弟弟嗎?但那鎮守府將軍豈會是易予之人,他若獅子大開口索要大筆賠償我們該怎么辦?賠完贖款甲斐還有多少資源?沒錢沒糧如何擴張?若不能擴張守在甲斐群山里諸位愿意嗎?”
一連串反詰把武田家臣團給問住,他們細想之下不禁信眾惻然,甲斐是座大盆地從盆地中流淌的笛吹川、釜無川成為最致命的災害,幾乎年年風災暴雨都會受到水害侵襲,如今的甲斐總石高二十二萬石,因為戰亂頻發加之天災使得總人口卻只有十六萬人。
武田家幾代先祖積極開拓進取,所為的就是帶領甲斐武士走出窮鄉僻壤的山窩窩,在甲斐之外有富饒的土地秀美的山水,這一點在過去的十幾年里無數次被證實,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大家享受過山外的美好生活,沒人愿意繼續縮在甲斐做苦哈哈的山武士,不留著一點王牌以后可就真的沒有翻身出頭之日了。
日子過的很難,但越是苦難纏身越要奮起直追絕不能輸了胸中這口氣,譜代家臣團對家督的一席話語還是支持的,跡部信秋又說道:“主公日日憂慮的無不是帶領武士們走出困境,哪怕再苦再難也要挺過這一關,請諸君多多諒解主公的苦衷啊!”
眼看就要把這個頭疼的難題給糊弄過去的時候,栗原詮冬突然跳出來,聲嘶力竭的乞求道:“可這樣就能放棄我們的親友兒郎嗎?讓家里的親眷們放棄家人團聚的希望,我詮冬做不到啊!臣下叔父栗原伊豆守就戰死在八幡原,家中的族人死了十幾人,陷在越后的還有五人,請主公贖回我們的親友,我們愿意承擔相應的費用!”
武田譜代家老四奉行之一的今福凈閑齋嚴肅道:“左衛門注意你的語氣!”
原虎長男橫田十郎兵衛康景有些不樂意,他父親為武田信玄身隕八幡原,事后卻連一點補償都沒有。怒聲反駁道:“左衛門說的沒錯。我等為主公立下功勛卻把自己的親友丟在川中島狼狽而逃。這有違武家道義更有違主公的原則!咱們武田家不是一向在說人情是朋友,仇恨是敵人,我們要保衛自己的親友錯在哪里?我們死了那么多兒郎沒有任何補償,到底是為了什么?”
橫田康景這一番話就讓場面的氣氛變了味,他是原虎的長子不假,前幾年還因為質疑武田家的處斷不公出奔到北條家,得賜苗字橫田以及拜領北條氏康的下一字,本就不是武田家的嫡系譜代眾。更不怕說話得罪什么人,大不了收拾形狀再出奔到北條家就是了,反正他們下総原氏的地盤恰好為北條家打下來,投靠過去也不擔心被閑置。
武田譜代眾沒想到年過三十的家伙還會這么沖動,當即就勃然作色抽出太刀,大有當場把你切兩半的勁頭,下曾根信恒見勢不妙趕緊為自己至交好友打岔:“十郎兵衛這話就不對了,咱們武田家眼下不是遭逢大難么?主公一直在想辦法解決這個難題,或許再過不久該給的補償就都會發下來了,諸位說是吧?呵呵呵……”
曾根氏乃是武田氏的一門親族。乃是武田信玄五世祖武田信重之子別出的后裔,家族里支系龐大貫通整個甲斐。他們這一家子以曾根、下曾根兩個苗字為根,與普通武家就一個苗字不太相同,但其實還是一家子沒有變。
包括曾根昌世、曾根虎吉、曾根虎長、曾根虎盛、下曾根昌利以及許多個兵衛、衛門之類的親族在內,所組成的強大家族集團,在武田一門眾里也是數得上號的有力一門,只不過這家平時不那么跳脫相對比較低調,所以經常被譜代家臣團給忽略掉,但這家人一旦發話那就得小心應對。
穴山伊豆守信友一直冷眼旁觀武田家的危局,似無意間瞟向年輕的小山田信茂,然后笑呵呵的說道:“其實,今川治部派人來問詢嶺松院的情況,還有太郎殿下何時才能贖回,今川治部的意思是如果甲斐有困難可以幫一幫,太郎殿下回來的越快越好。”
“今川治部竟然這么說了?伊豆守這個消息可真是……真是太及時了!”武田信玄眼角抽搐一下,雙眸中閃過一道微不可查的兇光,下一刻變回十分熱切感激的表情,笑著說道:“那就勞煩伊豆守速速通知今川治部,無論如何一定要幫助我信玄渡過難關啊!”
坐在穴山信友身旁的少年人是他的兒子穴山信君,如今他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瞥見武田信玄言不由衷的表情暗自嘲諷道:“曾幾何時,你武田大膳也有向人求援的時候,卻是不知今川治部不會不買你的帳呢?”
在座的武田譜代各個都是人精,立馬察覺到空氣中彌漫的濃重火藥味,小山田信茂依然悠哉悠哉的品著茶湯,絲毫不在乎其他武士投來的異樣目光,西國新近崛起的毛利家,據說有個兩川體系為毛利家立下汗馬功勞,而甲斐武田家里也有一個兩山體系存在著。
武田兩山可不是什么讓人愉快的體系,差不多把毛利兩川的所有惡處都弄到自己身上,穴山氏、小山田氏,一個在甲斐西南逸見郡把守甲斐的西大門,一個在甲斐東南都留郡把守甲斐的東大門,把守大門的意思也就意味著他們分別靠近駿河今川氏,相模北條氏,守衛監守自盜是喜聞樂見的事,這兩家就從看守一點點被腐化變成資深帶路黨。
穴山家說起來還是武田家的一門眾,在戰國初期武田家內訌時期,當時的當主穴山信懸就投靠駿河梟雄今川氏親,并擔當帶路先鋒把今川家放入甲斐,今川氏親幾次入侵甲斐都有他的功勞存在,后來這位穴山信懸莫名其妙的被突然暗殺,大家都說是武田信虎(當時叫武田信直)干的,但無憑無據也拿他毫無辦法。
如果說穴山家因此就與武田家結仇的話還是說不過去的,問題是很快在享祿四年(1531年),穴山信風又離奇暴斃加重穴山家的猜疑,上次是刺殺這次是暴斃,而且是沒病沒災的一夜之間就死掉,穴山家不恨武田家才有鬼。
后來就是穴山信風的弟弟穴山信友擔當家督。他就比強硬的哥哥圓滑許多。強硬如他的父親和哥哥都離奇身死。他哪里還敢硬頂威風赫赫的武田信虎,剛當上家督就主動靠攏武田信虎,很快就得到武田家大老虎的歡心,于是迎娶武田信虎的女兒為正室夫人,并籍此機會加強與武田家的關系。
再往后花倉之亂,武田家提大軍威逼今川家,然后今川義元迎娶武田信虎的女兒為正室夫人,武田家與今川家結為翁婿之和。穴山信友又借此機會和今川義元成了關系親密的連襟,從那以后就不在偷偷摸摸和今川家來往,可以正大光明的加強關系,武田信虎也樂得女婿們之間相互聯絡。
后面他就樂不起來了,武田信虎永遠的留在駿河,再接著甲相駿同盟建立,作為武田家與今川家方面的聯絡官,穴山信友從中撮合著武田義信與嶺松院的聯姻事宜,同時也是這對小夫妻的證婚人,身上的親今川色彩簡直濃厚的不像話。
相比之下。小山田氏親北條就更過分一些,他家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寫進《小田原眾所領役帳》中。明明白白的標注在他國眾內,就差在自己額頭上帖上一個標簽叫“我是北條家的家臣”,可以想象一群譜代家臣里坐著一個今川家臣,一個北條家臣會是何等的讓人不快,甚至讓人作嘔,但武田信玄就這么忍了十幾年。
半個月后駿府派出的使者關口親永代表武田家來到越后春日山城,一別數年再見到熟悉的老朋友,吉良義時的心情很不錯,經過簡單的相互問候,話題繞到雙方最關心的贖金問題上,關口親永言辭懇切的訴說武田信玄對親子被俘的痛惜,希望吉良義時能給予諒解,并提出贖回所有俘虜的事宜。
提到錢上的問題,吉良義時就笑瞇瞇的閉上嘴巴,關口親永也知道武家的規矩,于是就和細川藤孝、松井友閑、本多時正、浪岡顕房等一干奉行官打起口水仗,吉良家一張口就是一萬兩黃金贖買所有被困士卒,平均一人一兩黃金還富余,這哪里是贖人分明就是訛詐。
關口親永實在氣不過,就與一群奉行官辯駁起來,然后雙方引經據典據理力爭斗的那叫一個天昏地暗,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就算吉良家的奉行官不來圍而攻之,幾個人輪番玩起車輪戰也夠他受的,三天的功夫關口親永像只斗敗的公雞一臉衰樣的認輸。
想他一介尊貴的武士像個買菜的婦女為了贖金的問題唧唧歪歪整整三天,嘴角燎起幾個泡到現在都沒消掉,兩個深深的黑圓圈說明他這短短的三天里受到多么大的折磨,最關鍵的是這事和他們今川家沒任何關系,他一個今川家的使者替武田家打頭陣,武田家一群賴漢都沒想過派幾路使者打打前哨戰讓他也知道大概的底線在哪里,簡直可恨!
爭吵三天得出最終的價格是黃金六千兩,吉良家擺明了不要銅錢不要米糧折算,更不會要所謂的土地割讓,點名就要你甲斐特產棋石金,不給黃金就別想要回一個人,六千兩黃金可是一個巨大的數目,即使富裕如武田家庫存也只有一萬五千兩黃金,一口氣被奪走六千兩也不知武田信玄的臉色會如何。
一兩黃金折算成如今的貨幣大約價值五貫文左右,在畿內大約價值六至七貫文,西國與九州等缺少黃金的地區會更高一些,六千兩黃金起碼也是三萬貫永樂錢,在吉良家看來這要價也不算很過分。
吉良家有幾個金山銀山支撐著,一年光冶煉出的黃金白銀純銅就價值四五十萬貫,畿內的兩郡以及各商屋更是賺錢機器,要你三萬貫也不過價值自己年收入的二十五分之一,辛辛苦苦跑到信濃跟你武田家打一場合戰,光開出的賞格就是五萬貫,更不用說論功行賞合計給三番功發的賞錢又是三萬貫,找武田家報銷六千兩黃金不算過分。
可武田家就有點受不住了,他們家就錢糧不多就有點金子算挺值錢的,這一次為了把人贖回來真可謂大出血,在關口親永的中介下雙方在佐久郡與甲斐之間的信州峠完成交易,六千俘虜被放回甲斐。而吉良家得到所需要的六千兩黃金。量武田家也不敢在黃金上做文章。
由于今川家的插手。逼迫不愿低頭的武田信玄被迫贖回戰敗的俘虜,等于承認自己全面失敗的事實,對于室町時代把顏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武家名門來說,這可謂是輸陣又輸人,可他不認輸又有什么辦法呢?
武田家只有六千軍勢可以調動,其中三千鎮守甲斐另外三千鎮守深志城,如果吉良家打定主意扣住俘虜不放,最多也就罵他們有違武家道義。更進一步的想法是肯定沒有的,別說出兵打回佐久郡,就是協防守衛深志城都是個問題。
這六千俘虜帶著三分羞辱兩分憤恨和五分慶幸回到甲斐,迎接他們的將是甲斐殘破的爛攤子,對于經歷冬春兩季歷時半年的新鮮事物沖擊的武士們來說,甲斐就像一個落后了時代幾十年,沒有干凈整潔的街道,沒有整齊劃一的房屋町並,更沒有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食物,衣服。先進的工具和一望無際的田野。
沒見過世面不覺得家鄉有多爛,出外走一遭見識越后的富饒哪里還會看得上甲斐國中一成不變的樣子。很快躁動的武士們提出這樣那樣的請求,有些人大聲疾呼要建設美麗的甲斐,有些人大言不慚的表示甲斐打不過越后就是建設不力,有些人更說要振興商業引進越后的先進技術等等言論不一而足,武田晴信在這一刻領悟到自己召回俘虜的決定給自己帶來多少痛苦。
聯系早前對武田信玄心懷不滿的武士,在有心人的煽動下甲斐出現一股不可小視的勢力,他們主張奮斗自強對內團結一致,對外積極聯絡盟友爭取五年內建設一個新甲斐,這股勢力就來自從越后送回來的俘虜之中,而他們的背后或許隱藏著另外一個人。
春日御所,吉良義時陪著虎姬在花園里散步。
虎姬的體形到沒有多少改變,只是不堪一握的柳腰微微豐腴一些,小心翼翼的扶著她緩緩走到涼亭里,小侍女趕忙拿著墊子蓋在石凳上,虎姬被小侍女們好奇的眼神瞅的有些害羞,低聲說道:“殿下這是干嘛呀,虎姬這才懷孕三個月呢,肚子里的孩兒還沒長開,又是攙著又是墊子的,讓妾身怪不好意思的。”
吉良義時挨著虎姬的身子坐下,微笑著說道:“虎姬是可余的絕世珍寶,還是上総足利家的大功臣,虎姬肚子里的孩子將來會是位了不起的武士,再小心一點也是應該的。”
“那殿下說說看,虎姬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男孩呢?還是女孩呢?殿下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
“只要是虎姬生的孩子,無論男孩女孩余都喜歡,如果是男孩就讓我們父子保護虎姬,如果是女孩就讓余保護你們母女。”吉良義時的溫言細語果然把虎姬哄的眉開眼笑,安下心來依在他的懷里。
女人總是多愁善感,懷孕的女人更加敏感,會產生急躁猜疑憤怒的情緒,吉良義時好歹也是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的,小意陪著總算把最難的一關渡過去。
兩人聊著聊著不知怎的就繞到釋放武田家六千俘虜的話題上,虎姬好奇的問道:“妾身不太明白殿下為什么要釋放他們呢?辛辛苦苦打贏合戰卻把他們都放回去,這不就是殿下常說的放虎歸山么?”
吉良義時輕輕攬住她的倩腰,溫柔的說道:“這不一樣的,余不惜在川中島合戰里親自出手就是為了斬殺他,可惜棋差一招錯失過去,只要武田信玄不死,這武田家就始終是橫在余心頭的一大禍患,余要想平定武田說不得還得再率大軍打一場慘烈的合戰,莫看這武田家只有六千軍勢,只要余的大軍一到甲斐,說不得就變成兩三萬大軍堵在甲斐堅壁清野,到那時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就變成僵局了。”
虎姬恍然大悟道:“殿下的意思就是殿下講三國時,曹公曾說過的那句雞肋呀!”
“差不多就是這樣,有武田信玄的甲斐就是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若放他幾年說不得又成為余的心腹大患,而且甲斐國人眼下只是出現一些不滿的聲音,一旦余親率大軍打到甲斐的家門口,這些國人一定會團結起來聯合抵抗余,這也就是前面說的僵局,更深一層還有背后的北條與今川家一會施加影響!
要清楚一點的是,余在信濃與那武田家打生打死影響不到駿河與相模,但余的大軍一旦打下甲斐就將直接威脅到兩家腹地的安全,我上総足利家可未與這兩家簽署甲相駿同盟,更沒有義務替他們把守背后,以今川治部,北條相模的智慧必定會以錢糧物資,乃至兵員的大規模支援,他們寧愿見余拖在甲斐把這個山窩窩打的稀巴爛,打的天怒人怨也決不讓余得逞!
即便到那時余有心停戰,還會因為今川、北條兩家與我上総足利家撕破臉而失去回旋余地,所以甲斐一地雖有利可圖卻非智者可取之處,原因就落在這甲相駿三國同盟之上,此盟不破余就不能安心收割甲斐啊!”
吉良義時到不怕武田家,他能用七拼八湊的一萬四千余軍勢擊敗倍于己方的武田軍,就更不會怕甲斐山窩窩里兩三萬缺乏訓練的農兵,哪怕他們據守堅城,他也有信心一點點把堅固的甲殼慢慢撬開。
而且甲斐一共就十六萬人口,把女人去掉就少了近一半人口,再去掉老弱病殘和小孩子,又去掉一大半,滿打滿算也就兩三萬壯勞力,這些人全部武裝起來能頂多久?三個月還是半年?要不要管田里的莊稼?秋收的時候要不要收糧食?不收糧食冬天就得集體喝西北風。
再退一步說,武田家那群殘兵敗將受到的精神打擊哪里是兩三年能恢復的,除非天降神運讓武田家運氣爆棚的連打幾場打勝仗把士氣拉回來,否則短期內碰到吉良軍團只怕連五成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
吉良家不怕武田家,也不怕武田家的兩個盟友,哪怕是真陷入那種消耗戰他也有信心獲得最終的勝利,只是那樣太麻煩太耗神耗時間,現在已經是永祿元年,如果沒有點時間緊迫感說不得這天下又被拉回到魔王節奏里去,今川家被拖在甲斐的爛泥坑里,讓大魔王輕松奪取美濃,到時候就是別人吃肉喝湯他做嫁衣裳了。
虎姬依然不解的問:“可是今川治部不是殿下的盟友嗎?直虎妹妹就是今川治部認養的女兒呢!而且今川氏與咱們上総足利家還是非常近的親戚,今川治部一定不會因為打甲斐而和越后開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