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的守門衛士,見族長和神女,和族人們遠遠的身影,老早就大開城門,迎接眾人歸來。紅磚青瓦的院落,在夕陽的映襯下,以枯黃的草原為背景,顯得更加壯麗雄偉。
安兒把懷里已經熟睡的孩子,遞給先跳下馬背的阿布,又在男人小心的攙扶下翻身跳下馬背。山莊大門內,沖出一個急吼吼的身影,差點跟拎著籃子往門內沖的達兒撞個滿懷。
達兒一個錯身,堪堪與對方擦肩而過。定睛一看,原來是蠻蠻部落的少年——波。他皺了皺眉頭,一副小大人似的教訓道:“波,你傷還沒好,就毛毛糙糙的,像什么樣子?剛剛要不是我身手敏捷,非把你撞得傷勢加重不可。說吧,你到我們家來做什么?不會是來蹭飯的吧?”
波被他說的臉一陣發熱,達兒還真沒說錯,他在溫泉莊子養了十天的傷,安兒和小雪兒照顧到他和鷹葉兩個傷員,變著法兒給他們弄好吃的。十天之后,他的外傷好得差不多了,人也胖了一圈。回到部落里,大家都取笑說:別人受傷都疼得吃不下飯,會變瘦,他是第一個養傷養到胖了不少的。
品嘗到安兒和小雪兒精湛的廚藝,波對于自己部落的烤或煮的烹飪手法做出的食物。很是嫌棄。加上他肋骨還沒長好,每天晚上翻身都霍霍的疼,回部落沒幾天。又瘦了回去,精神還懨懨的。老族長瞧著心疼,便向安兒提出請求,讓波繼續在山莊養傷,他每天會把波的口糧送過來。
就這樣,波賴在溫泉莊子里又過了十幾天,傷口完全愈合。連痂都脫落了,只斷裂的肋骨處還有些隱隱作痛。不過,他再沒理由在莊子里呆下去了。就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鑒于他內傷未痊愈,安兒不建議他跟著去打獵。傷筋動骨一百天,怎么說也得養個三倆月的才行。波每日無所事事,便以向山莊護衛隊請教射術為由。經常光顧泰雅的溫泉山莊。每天都賴在這里很晚,蹭了晚飯才回去。不過,他也從不白吃莊子里的食物,每天來練射箭的時候,都會帶著自己分配到的獵物過來。
想到自己是帶了口糧過來的,波臉上的熱度褪去,理直氣壯地挺直了胸膛,道:“我是聽說泰雅的神射手過來了。便來請教的。沒想到你們出去了,就自己一邊練習一邊等你們回來……”
“你不是等我們回來。而是等我們回來做晚餐吧?”達兒好不給他面子,吐槽道。
阿布一手抱著趴在他肩頭上呼呼大睡的女兒,一手在達兒的后腦勺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虎著俊臉,道:“你小子,怎么待客的?還不請朋友到家里坐?”
達兒口中嘟噥兩句:“誰跟他是朋友啊,就一搭伙吃飯的……”
安兒笑著瞪了他一眼,道:“達兒,你怎么小氣起來了?波來我們家吃飯,不就多加兩把米,或者多切幾片肉嗎?他每天拿過來的食物,可遠遠比他吃的要多得多!”
老族長知道波喜歡吃神女做的飯菜,就怕別人覺得他們占了泰雅人的便宜,每次帶過來的食物都很充足,安兒拒絕了好幾次,老族長依然很堅持。他覺得波無論在山莊練箭還是吃飯,都給人添了很多麻煩。他們現在食物又不像以前那么匱乏了,多拿點食物出來,心中也不那么愧疚了。安兒阻止無效,也只好由著他們了。
達兒依然滿臉不爽,口中嘰嘰咕咕地說了一通,如果仔細聽的話,依稀能分辨出他在抱怨:“不是吃不吃飯的問題,關鍵那小子居然向小雪兒獻殷勤。哼哼!敢搶我未來老婆,這已經對他很客氣了!!”
離他最近的安兒,不小心聽到了他的嘀咕,有些哭笑不得——這小子,才不到七歲的小人兒,就想著捍衛自己的女孩了……
波這個小小少年,一頭問號——他什么時候得罪了族長的大兒子?他明明每次過來,對他都很禮遇的。唉……族長的兒子可真難伺候。以后還是小心點兒,別跟他關系鬧崩了,以后可就沒臉過來蹭飯了……
波小心地看著達兒的臉色,干笑了幾聲,看到后面車上堆著的獵物,馬上故作驚訝地道:“哇!你們出去打獵了?達兒,你好厲害,這么小就跟著狩獵了,不愧是族長的兒子。哪個獵物是你打的?讓我看看……唉,我什么時候能跟著去狩獵啊,每天憋在部落里,看到族人們獵回來的獵物,我的心都像有貓兒在抓似的。”
達兒哼了哼,道:“這些獵物是我們順回來的。盤羊是護衛隊他們的功勞,我捕到的是一只梅花鹿……安兒說了,等下雪天一邊賞雪一別烤鹿肉,最愜意不過了!”
“哇,哇!!這頭梅花鹿真的是你一個人射到的?你才多大?不到七歲吧?就能獨自射殺獵物了,我七歲的時候,可是連一只野兔都沒抓到過呢!!”波見達兒臉上隱隱現出得意之色,便投其所好地稱贊了幾句。只要跟族長的兒子打好關系,以后即使是雪天,也可以找理由過來玩了。
達兒見他挺上道,便拼命壓著上揚的嘴角,裝作滿不在乎地道:“這有什么!!你過來,看,這是什么!劍齒虎!!這可是我爸爸一個人射殺的呢。看看,看看!!整頭老虎身上,除了腦門上的一個小傷口,其他地方都是完好的。這叫什么?這才叫真正的神射手!!我將來肯定是要超過爸爸的!”
小家伙揮了揮手拳頭,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別看他裝作不在意的模樣,其實心中得意極了。以前,他在部落的時候,只捕獵過野雞和野兔這樣的小型獵物,此外連一頭小野羊也沒獵取過,這次竟然讓他射殺了一只七八十斤的梅花鹿,不得意才怪。他心中早就把小尾巴翹得老高了,又怕別人覺得他得瑟,拼命壓制住那種洋洋自得呢!
波這才從堆積如山的獵物中,看到了那只巨大的色彩斑斕的劍齒虎,瞪圓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表情:“天……天哪!!你們竟然真能獵殺劍齒虎……這,這不是傷了我和葉長老的那只嗎?沒想到今天又讓你們給撞上了!!哼,害我在床上躺了十來天,活該被阿布族長獵回來當食物!!”
說著,還恨恨地用手朝著劍齒虎尸體上捶了幾下泄憤。摸著胸口還隱隱作痛的肋骨,波心中的怨氣終于在最后一刻發泄出來。好了,危險解除,以后去山林狩獵,不用擔心被劍齒虎吃掉了。
夜幕降臨之時,已經分配好獵物的泰雅勇士,只留了五人一組值班的,其他都回到各自的房子里。
安兒做了紅燒羊排、羊肉燉蘿卜,又烤了十來斤肉串,主食是烙餅,小雪兒在旁邊打下手。她做的羊肉一點腥膻的味道都沒有,吃在嘴里特別鮮香。
波回到部落拎了一整只角牛的牛腿,交到安兒的手中,見她沒說什么直接收下,才松了一口氣。一條牛腿,怎么說也有三四十斤,波一天只在這兒吃一頓飯,安兒自然也不想占他的便宜,便道:“這整條牛腿我收下了,就算你十天的口糧吧!”
波聽了,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經常在你們家蹭飯,已經是很麻煩你們了,怎么能老是占你們的便宜呢?我們部落現在不缺吃的,真的!”
安兒瞪了他一眼,道:“不缺食物,也不能這么敗家。你看看這條牛腿,夠我們一大家子飽飽地吃上一頓的了。難道我們還要占你的便宜不成?我說算十天的就算十天的,再啰嗦就拎著你的牛腿滾出去!”
波縮了縮脖子,小小聲地抗爭著:“我現在正在長身體,吃的飯多……咱們折中一下,這條牛腿算五天的口糧好了——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就多做些好吃的,我喜歡吃土豆燒牛肉,放辣一點,嘿嘿……”
安兒拿他沒辦法,把牛腿往廚房的房檐下一掛,沖他道:“想吃飯還不過來幫忙?把這碗羊排端走!!”
家里吃飯的人多,大人小孩加一起有六七個,這還沒算兩個不上桌的小奶娃呢。安兒在正房中間那間里放了一張能坐十個人的八仙桌,平時人少的時候,就在里間的炕桌上吃,人多的時候就在堂屋里吃。
飯做好了,孩子們都圍了過來。萊西輕輕地嗅著羊肉的香味,嘴角翹得老高。在溫泉莊子的這一個多月來,變化最大的就是她了。本來骨瘦如柴的小可憐,已經變成了粉粉嫩嫩水靈靈的小蘿莉。她五官本來就精致,配著一張瓜子臉,長大絕對是美人胚子。
“開動!!”安兒給每人盛了一碗羊肉湯,拿起筷子發號施令。孩子們立刻迫不及待地把筷子伸向了自己愛吃的菜式。
達兒加了一串烤羊肉,把肉串夾在烙餅中,大口大口地吃起來。萊西最愛吃“白蘿卜燉羊肉”她用勺子舀了一塊燉得晶瑩如玉的白蘿卜,細細地品嘗著。波則不客氣地啃著羊排,一會兒工夫,他面前就堆了一小堆骨頭,一大碗羊排,他吃了近三分之一,又吃了三四張烙餅,撐得連碗里最后一口羊肉湯都喝不下去了。
阿土似乎也很喜歡吃羊排,像個孩子似的,跟波掙來搶去。一頓飯吃得是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