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兒有些不太放心波的傷勢,時不時地提醒他悠著點兒,畢竟是傷了肋骨,才休息了一個月的時間,不知道骨頭長好了沒有。不過看那小子在一棵棵果樹上竄來跳去的樣子,可一點也看不出他在一個月之前差點重傷不治。如果不是遇到安兒,這小子早就gameover了!
安兒坐在兩個因為有奶果吃,就變得異常乖巧的奶娃旁邊,笑吟吟地看著孩子們歡快地叫著、喊著,不時發出驚喜的叫聲。她仔細地看了看這幾株果樹,太過粗壯,根系一定挺發達的,不好移植,便沒有做出表態。她的忠犬男人坐在她身邊,輕輕摟著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能夠坐得舒服點兒。
突然,不遠處的灌木叢中,發出輕微的響聲。安兒正在關注孩子們,并未覺察到。阿布的聽力是敏銳的,即使在如野炊般輕松的氛圍中,他也沒有放下警惕。
他悄悄地松開摟著安兒的手,在她給小念雅擦手上的汁水時,不知不覺中從她身邊離開。他一到這兒,就隱隱嗅到周圍有野獸出沒的味道,不過他的直覺告訴他附近并未有危險。因此,他一邊看護著女人和孩子們,一邊暗暗戒備著。
聽到灌木叢中的動靜,他雖然依舊沒有察覺到危機臨近的感覺,卻因為孩子們和他最愛的女人就在身邊。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疏忽,秉著把任何危險消滅在萌芽狀態的念頭,他緩緩地靠近了那簇灌木叢。
灌木叢中的生物。倒是挺警惕的,察覺到他的靠近,樹叢又一陣搖晃后,似乎從灌木叢中退了出去。阿布早就打算好了,無論是什么動物,他都要帶回去,就當中午幾個大孩子的午餐了。
他撥開灌木叢。瞇著眼睛看到一只灰色的毛絨絨生物,腿腳不穩地朝著前方奔跑著。阿布看清楚那家伙,不由得笑了。一只小小的雪狼而已。還沒只兔子大呢,看起來似乎還沒滿月,居然敢獨自跑出來。
突然,熟知雪狼習性的他。皺了皺眉頭。不對啊。生產過的雪狼最護崽兒了,在小狼的哺乳期,就連公狼都不讓靠近,怎么可能放任幼狼獨自冒險?
阿布敢肯定,這只幼狼的母親,要么出了什么事,要么就隱藏在附近不遠……他仔細地感應了周圍的動靜,并未發現有雪狼出沒。便斷定幼狼獨自出現的原因屬于前者。
如果真是他預料的那樣,這只幼狼只怕最終難以逃脫大自然的淘汰。他縮回了正要追過去的腳步。想回到自家女人和孩子的身邊,想了想又猶豫了一下,改變主意追了上去。
幼狼不知道是生病了還是受了傷,盡管察覺到有危險跟過來,逃跑的速度卻不是很快。阿布不緊不慢地跟在它的身后,看到那只小家伙跑到幾塊石頭靠在一起天然形成的洞穴里,趴在一頭成年雪狼的旁邊,不動了。
阿布輕輕動了動鼻子,嗅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他知道雪狼是一種愛干凈的動物,就連帶回獵物給孩子們吃,也會選擇距離洞穴較遠的地方,怕獵物上的血跡弄臟了它們的“家”。他敢肯定他嗅到的血腥氣,是來自于那頭一動不動的雪狼身上。
他試探著靠近洞穴,那頭成年雪狼沒有任何動靜,倒是剛剛那只幼年雪狼,卻狐假虎威地沖他齜起了牙,喉嚨里發出稚嫩的低吼。
他在洞穴前蹲下來,探身看了看,發現那頭母雪狼已經死了好久了,身上的血已經凝結,灰白色的毛發糾結在一起。他伸手進去摸了摸,尸體已經冰冷僵硬,至少死了三天以上了。
那頭幼狼見跟它過來的人類,居然用手去摸媽媽..的腿,以為他要傷害狼媽媽,就勇敢地沖了上來,狠狠地咬住了那個人類的手掌,以一種大無畏的姿態去保護媽媽。它哪里知道,它的媽媽永遠不能再為它舔身上的毛發了,再也不能帶著它嬉戲玩耍,再也不能帶回獵物,讓它用嫩嫩的小乳牙去咬著玩了……
小東西似乎餓了好多天了,即使尖尖的小乳牙,咬在阿布的手上,也只是輕微地刺痛而已。它太小了,渾身的毛發雖然有些凌亂蓬松,卻也就比阿布的手掌大有限一點。小東西渾身都是灰色的,只有耳朵尖和尾巴尖上,有一簇白色的毛發。阿布挑了挑眉,這種品相的雪狼,應該是優良品種,他只在一群雪狼的頭狼身上,看到過耳朵和尾巴是白色的雪狼呢!
或許,他的運氣不錯,尋到了一只有潛力的狼崽子。他本來打算對小家伙置之不理的,現在他改變了態度,決定把這只顯然瀕臨餓死的幼狼帶回去喂養。
他把手縮回來,那頭小雪狼卻死死不松口,一對藍瑩瑩的眼睛死死地瞪著阿布,一點都不為對手的強大而怯場。它的兩條瘦瘦的后腿,用力地往前蹬著,拼命對抗阿布的力量。可惜狼小力微,被阿布縮回的手給拖了出來。小家伙即使完全曝露在對手面前,卻咬死不松口,盡管身子有些瑟瑟發抖,卻堅定地咬住目標。
小雪狼第一次面對敵人,心中盡管很害怕,卻毫不退縮。媽媽在睡覺,它要保護它,不能讓壞人傷害睡著的媽媽。媽媽很厲害,等媽媽醒來后,一定會打跑敵人救下它的——雖然,媽媽這次睡的時間有點長。
媽媽,快醒醒!小狼不怕,小狼會保護弟弟妹妹們的。可是……小狼好餓哦,小狼快要沒有力氣的。媽媽,快醒來吧……
阿布望著用自己小小身軀,與自己對抗到底的幼狼崽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指著洞穴里已經僵硬無比的母狼,低聲道:“小崽子,你媽媽已經死了,它已經好多天不動了,身體也僵硬下來,這點你應該很清楚。還有它身邊其他小狼崽子,也都餓死了!!跟我走吧,我會給你弄吃的,給你提供一個可以過冬的地方。你別無選擇,不跟我走,你只有死路一條!”
阿布說完,突然笑了笑,他跟一只小狼崽子說這些干嘛?它聽得懂嗎?跟安兒相處久了,他看慣了她跟小象和小劍齒虎的交流,竟然也學會了她跟動物說話的習慣。不過……小猛和小喵,似乎很通人性,能夠理解他們大多數話語的。不知道這只小雪狼,是不是也是如此?
那頭小雪狼藍色的眼睛里,迸射出更濃的恨意。你才死了呢!媽媽沒有死!!媽媽還幫它舔毛呢——不過,這好像是四天前的事情了。這四天里,它能感受到媽媽..的變化。媽媽本來柔軟的身體,漸漸變硬了,像媽媽以前抓回來的麋鹿,沒吃完的肉肉后來就硬了不好吃了。媽媽本來溫熱的懷抱,也變得冰冷起來。它在前兩天,餓得實在忍不住了,吸了一口媽媽的奶,卻怎么也沒有甘美的汁液了……
在媽媽沒有出去捕獵的時候,為了讓弟弟妹妹多吃一口奶,它都在強忍著肚子里的饑餓。媽媽太累了,讓它多睡一會兒,睡飽了就會起來的。媽媽不是死了,是睡著了!是睡著了……
可是,為什么它的心中會如此難過?為什么它的眼中會有水水流出來??為什么它會松開那個可惡人類的手??
因為,它的心中,即使再不想面對,也認同了那個人類的話——媽媽它,或許……真的死了。
不過,他說得不對!!它的弟弟妹妹們沒有死,它明明把媽媽..的奶水都讓給它們吃了的,它都沒有餓死,弟弟妹妹們怎么可能餓死?
它哪里知道,當母狼死去的那一刻,就不再產生奶水了。即使小狼們努力地吸吮,也不會有任何奶汁出來了……
小雪狼似乎迫切要證明自己的想法,踉蹌著跑回洞穴,把趴在母狼懷里的六只小狼崽子一一用嘴巴拱了一遍兒。弟弟妹妹們,你們別睡了,快起來。媽媽已經死了,我帶你們去找食物,快起來!!
奇怪,你們怎么不動?是不是太餓了,沒有力氣動?快起來,那個人類說有食物給我們吃,吃了東西就有力氣了。快起來呀!!小妹,你早上不是還睜開眼睛看哥哥一眼嗎?哥哥答應幫你去找食物了,你快別睡了,小妹——
小雪狼努力地拱著最小的那頭狼崽子的身體,那是它最小的妹妹,生下來身子很弱,媽媽都會有意照顧它,把其他兄弟姐妹用爪子扒開,只讓狼小妹先吃,吃飽了才喂其他小狼。狼小妹或許是因為身子弱的原因,平時很懶,除了出去拉粑粑,其余時候都在睡覺。別睡了,快起來呀!!再睡你會餓死的!!!
“咦?”阿布發出一聲驚訝的聲音,他伸手拎起被小雪狼拱著的最小的小狼,從懷里取出一枚奶果,咬開一個口子,捏開狼小妹的嘴巴,把奶果的汁液擠進它的嘴巴里。
一開始的時候,奶果的汁水順著狼小妹的嘴巴低落下來,石頭上留下乳白色的痕跡。眼睛一眨不眨望著阿布動作的小雪狼,看到了跟媽媽乳汁一樣的汁水,舔了舔嘴巴,緩緩地湊過去,輕輕用舌頭舔了舔——好甜好好吃哦,比媽媽..的奶水還要好吃。不過,如果媽媽能醒過來,它寧可不吃這種甜甜的汁水!
(宣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