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爺的廚房里,好像永遠都不缺新鮮的雞鴨魚肉、瓜果蔬菜和各類食材。
考慮到自己和永舫四個人剛剛吃過午飯沒多久,夏云便也沒打算做什么大餐,只是隨手炒了一疊花生米、一碗水煮毛豆,再鹵了一盤鹽水鴨,一盤酒糟鳳爪,最后再爆炒了一盤螺絲,都是一些下酒的小菜。
從柜子里拎了一瓶洋河大曲,把所有的菜都放在一個大盤子里端了出來。
在屋子前邊的大堂里,幾個曾經的軍人,聊的還是各自在軍營里的一些軼事、趣事。
夏云端著盤子,還沒進去,就聽到里面傳來夏永舫的大嗓門,“當時大伙兒領了入營那幾下殺威棒之后,有個家伙很不服氣,仗著自己以前在家里學過幾年拳法,要跟教官練兩手,誰輸了誰就繞操場跑二十圈,結果你們猜怎么著了?”
“嘿嘿,那個家伙才三招,就被教官一腳給踹趴下了……”
夏永舫蹲在一把長凳上,正指手畫腳說的口沫橫飛,只是那姿勢,夏云怎么看都像是一只非洲大猩猩蹲在樹上。
“大伙兒就圍著操場,幫那個家伙數圈數,然后教官又在那里貶低我們這些新兵,說什么身體素質越來越差,一代不如一代之類的,我一聽就惱火了,剛才就他那幾下子,比二太爺小時候教我們的可差遠了,于是,我也提出跟教官練兩手,賭注是繞著操場跑四十圈……”
夏云翻了個白眼,穿過大堂,來到院子里,把手里的盤子放在了院子里大榕樹下的石桌上,聽著后面傳來二太爺的訓斥聲,“你這個臭小子,怎么一點都不懂得尊敬前輩,放在哪里都是個刺頭!”
夏云失笑著搖了搖頭,站在院子門口,朝里面喊道,“都出來吧!”
這頓小酒,一直喝到了夕陽西下,村里輪值的一位阿姨上來幫二太爺做飯打掃的時候,才興盡而散。
四人在二太爺的院子門口跟二太爺道別,喝的最多,已經迷迷糊糊,走路都有些不穩的夏永舫,帶著同樣也喝了不少,但是還是顯得很清醒的孫興強,回到了自己位于村東首的家里,晚上兩人就睡那里了。
一臉通紅的趙洪武,則是和下午光賣酒不喝酒的夏云,開著張云濤那輛現代,往黎城方向回去。
車子駛過那條趙洪武修建的水泥路,上了環山公路,夏云打開車窗,讓外面的清涼空氣吹進來,轉頭看著面色通紅,但明顯也是清醒著的趙洪武,有些關切的問,“趙大哥,你感覺怎么樣,會不會難受?”
趙洪武自嘲一笑,“你趙大哥我怎么說也是在商場上混了多年,酒精考驗的戰士了,這么點小酒還難不倒我!”
不過他顯然又想起了自己目前遭遇到的困境,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皺眉不語。
一時之間,車內有些沉悶,只有發動機的馬達聲與迎面吹來的風聲掠掠作響。
出了群山,夏云再瞄了一眼山下那個寧靜的小村莊,以及一片森綠中白的特別顯眼的那條水泥路,想起了走之前二太爺交代的,有機會一定要還了趙洪武的這個人情,夏云心里下了決定,朝沉思中的趙洪武說道,“趙大哥,你是不是只要有一個億,就能走出現在的困境了?”
趙洪武微微一怔,轉過頭來看了夏云一眼,隨即有些漫不經心的隨口說道,“那當然,只要有一個億,把我的資金缺口補上,我不僅能緩過氣來,甚至還能騰出手來,回敬趙天雄那個王八蛋一把,讓他不死也殘廢!”
“哦?”
夏云頓時精神一振,來了興趣,“趙大哥,說說看,怎么搞?”
趙洪武見夏云感興趣,也略微提前精神來,給他解釋一番。
“我現在手上有一個樓盤,在越寧市區,他趙天雄手上也有一個,地段位置跟我那個樓盤差不多,緊挨著的那種,不過他那樓盤的基礎設施、口碑什么的都比我的要差一點,而我們兩家差不多同期開的盤,所以他基本上有七八成沒賣出去,都爛在手里了……”
“這次他要搞我,估計跟這兩個樓盤也有關系,聽說本來我拍的那塊地是內定給趙天雄的,上頭好像有個非常不錯的項目等著,不過他資金沒有回籠,差的太多,所以才放棄了,改為公開拍賣!”
“本來我看在趙天華的面子上,手里那個樓盤的定價比趙天雄的那個要高一點,才讓他有點活路,但是現在,如果我有錢的話,直接把自己那個樓盤來個八折七折銷售,我看誰還買他的房子去!”
“更何況……”
說到這里,趙洪武有點詭異的笑了笑,“趙天雄他拆遷那塊地的時候,手腳不干凈,還曾經開挖機壓死了一個人,雖然靠著趙天華的能量關系壓了下去,但是人證物證都還在,我手上甚至都還有當時他們壓死人的視頻,要是我把這個視頻放出去的話……”
“他趙天雄也許可以找個臨時工頂罪脫身,但是他那個樓盤的房子,一年半載之內,是絕對一套都賣不出去了!就是賣出去的那些說不定都會有人退房。”
“只是,如果真這樣做的話,那就是跟他們魚死網破、不死不休了,所以我現在還沒想好。”
看著趙洪武有些詭異的笑容,夏云心里感嘆了一下,在這個社會上,能混出一點名堂的,果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吶!
不過,在經過中午與下午的這兩頓酒下來,夏云對趙洪武的印象大為改觀,從一個洗白了的不擇手段的黑道大哥,變成了一個重情重義,恩怨分明的好兄弟,真漢子!
當年在刀疤劉的紅河夜總會里,夏云與一幫同學跟刀疤劉起了沖突,在混戰中眼看就要頂不住了,一直在圍觀的趙洪武突然出手幫了他們一把,隨后過了幾天,又高調宣布,跟夏云是兄弟……
這讓后來知曉了夏云同學王冬身份的黎城官員們,對他另眼相看,把一些工程、項目都批給了他來做,但同時,也讓本來有些感激趙洪武的夏云,下意識對他開始疏遠戒懼起來,覺得自己被趙洪武利用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就連趙洪武本人也不否認,自己是借著王冬的威風,才真正開始發的家。
這些年來,夏云對趙洪武一直都是不遠不近,既不敵視也不親近,有什么事情更不會求到他身上,也是由于這個原因。
直到今天,在知曉了趙洪武這么多秘辛之后,夏云才覺得,趙洪武,也是一個可以真正交心的兄弟。
心里思緒紛紛,臉上卻神情不變,淡淡的說道,“趙大哥,你缺的這一個億,我有辦法幫你解決……”
趙洪武一震,猛的坐直身子,看向夏云,“夏云,你說什么?”
“我說,你需要的一個億,我有,我可以借給你!”
夏云把方向盤一打,干脆在路邊停下了車,轉過頭,迎著趙洪武驚疑的目光,平靜的說道。
趙洪武心里瞬間轉過千百個念頭,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夏云,沒有問你怎么會有這么多錢之類沒營養的話,只是問夏云,“為什么要幫我?你想清楚了?我的對面可是越寧市的常務副市長,趙天華!”
夏云沒回答趙洪武的話,反而開口說起其他的事情來,“以前,我對趙大哥你有些誤會,認為你利用了我跟我同學,雖然不至于說記恨你,但是也打定主意,要離你遠一點,免得什么時候又被利用了,直到今天,我才發現,趙大哥你也是一個恩怨分明的性情中人!”
“我表弟買房子的事情上,我欠了你一個人情,你又暗中幫我們夏家村修了一條水泥路,和我二太爺是同個部隊里出來的,退役后還替那二十八個死去的戰友養家……不管哪一點,都值得我去幫你這個忙!”
頓了頓,夏云看著趙洪武,一字一句的說道。
“而且……不瞞你說,趙天華,也是我的仇人,我的最終目標,就是要扳倒他!我要他趙家,從此支離破碎,徹底沉淪!”
趙洪武一愣,這趙天華跟夏云,貌似完全不在一個世界的人,怎么會成為夏云的仇人,讓他欲除之而后快呢?
夏云淡淡一笑,“一個多月前,我爸在越寧辦事的時候,被一輛闖紅燈的紅色寶馬車給撞了,肇事司機停都沒停直接就跑了,我費了好大的勁,才終于找出了那輛寶馬的車主信息……”
“他叫趙啟明,是趙天華的兒子!”
夏云聲音雖淡,趙洪武卻從其中嗅出了一股濃厚的殺氣,瞪大了眼睛看著夏云好半晌,才用力的一拍他的肩膀,“好!就沖著夏云你這些話,我就先往死里搞趙天雄,再跟你一起搞那個趙天華!”
夏云點了點頭,又啟動車子,往前開去,“趙大哥,這個一億的事情我們明天再碰頭商量,具體需要走什么手續過程,我也不清楚,還得由你來帶我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