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茹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道:“這個病困擾我很多年了,前些年我突然發胖,所以就下定決心節食減肥,肥倒是減下來了,卻不想得了厭食癥,看到什么都沒有胃口,眼看著一天天瘦了下來,現在已經成了人形骷髏。”
蘇樂呵呵笑了起來,感覺李靜茹為人很風趣,這樣的人怎么會得厭食癥呢?
李靜茹道:“半年前我的病情突然加重,連正常工作都無法保證,為了治好我的病,不得不去了醫院,雖然說好轉了一些,可是我仍然對什么都提不起胃口,剛才我聞到飯菜的香氣,居然沒有像過去那樣想要嘔吐,這在我得病之后還是第一次,三年來我還是頭一次吃這么多。”她笑了起來,笑容讓蘇樂感到有些熟悉,像極了自己的母親。蘇樂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產生這樣的感覺,李靜茹和老媽完全是兩種人,一個是潑辣火爆的小店老板娘,一個卻是高貴典雅的高校教授,應該是兩個極端,可是笑起來卻給蘇樂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同時蘇樂的心中因她剛才的那番話而產生了無法形容的成就感,自己做的菜居然可以喚起一個厭食癥患者的食欲,這是對自己廚藝最好的認同。
李靜茹道:“你是幾級廚師啊?”
蘇樂坦誠道:“實不相瞞,我還沒有廚師資格證,我是個野廚子。”
李靜茹笑道:“學歷和資格證書并不能代表什么,我在大學任教,在我們學校的大學生里高分低能者比比皆是,學到多少知識并不是衡量一個人能力的標準,要看他是否能將知識運用到工作和生活中,我們的教育體制中存在著許多的弊端。過于注重成績,而忽略個人實踐能力,這對選拔方方面面的人才并沒有好處。”
蘇樂從她的這番話里聽到了官腔,有些領導發言的味道,不過他也認同李靜茹的這番話,學歷代表不了一切,他雖然無法走入大學校園,可是并不代表著他沒有前途和希望。
李靜茹道:“你多大了?”
蘇樂道:“十八歲。”
李靜茹點了點頭道:“和我女兒同歲,你不上學了?”
蘇樂道:“不上了。成績太差,考不上大學。”
李靜茹以為自己的這句話讓蘇樂感到頹喪,慌忙安慰他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無論在哪一行都可以做出成就。”
蘇樂看到時間已經不早了,起身向李靜茹告辭。李靜茹道:“你等等,我讓小徐過來送你。”
蘇樂笑道:“李阿姨不用那么麻煩,我自己走就行。”
李靜茹道:“那我送你吧,我剛好想出去走走。”李靜茹今天的心情很好,整個人前所未有的精神。
蘇樂點了點頭,李靜茹讓他等著,沒多久回去又出來。手里已經多了一個手提袋,里面裝著兩盒上好的龍井茶,她遞給蘇樂道:“蘇樂,阿姨沒什么東西給你。這兩盒茶葉你拿回去喝。”
“阿姨,您太客氣了。”蘇樂想要推辭。
李靜茹卻道:“不許跟我推三阻四的,拿著。”
蘇樂只能接了茶葉,李靜茹跟他一起離開了小院。李靜茹送蘇樂出去不僅僅是出于禮貌,而是這省委家屬院門衛管理比較嚴格。來訪客人都有嚴格正式的登記制度,蘇樂是被徐顯明接來的,如果沒有人送他出去,肯定會遭到門衛的盤問。
李靜茹送蘇樂離開的路上,遇到的人對她都非常客氣,不是尊稱為李教授,就是套近乎地稱她為嫂子。
李靜茹畢竟身體虛弱,把蘇樂送出大門,她就停下了腳步,微微有些氣喘道:“往右一直走兩百米不到就是公車站,你乘102路就可以直達新世紀商場,馬路對面就是云舟大酒店。
蘇樂道:“李阿姨,您回去吧。”
李靜茹道:“有時間再過來玩,陪陪老太太也好。”她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留給了蘇樂,讓他想來玩的時候打電話給自己,一是因為方便些,二是不想這些小事干擾到丈夫的工作。
蘇樂點了點頭,轉身走了,李靜茹向他揮了揮手,直到看到蘇樂走遠,方才轉身離去。
蘇樂來到車站在旁邊的報亭買了一份吳越日報,他心中一直有個疑問,這位葛文懷究竟在吳越擔任什么官職?其實只要問問本地人就能知道,不過從報紙上也應該可以得到這一信息,果然不出蘇樂所料,在頭版頭條就找到了葛文懷的名字——省委書記葛文懷中秋來臨之際慰問孤寡老人。報紙上還配著一幅很大的照片,上面記錄著吳越省委書記葛文懷和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親切握手的場面。
蘇樂現在明白了,葛文懷不但是當官的,而且是大官,是吳越省的老大,話說葛院長真是深藏不露啊,此前根本沒露半點口風,一直都沒有告訴蘇樂,他弟弟是吳越省省委書記。
蘇樂雖然沒有見到葛文懷本人,可是對葛家人的印象頗為良好,從老太太到葛文懷的夫人李靜茹,沒有一個在他面前端起架子表現傲慢的,這和蘇樂印象中的官員完全不同,肉聯廠的劉德利不過是個科級干部,可平時傲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走路的時候鼻孔朝天,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科級干部,再看葛家人,境界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感慨歸感慨,可是蘇樂并沒有再次前往葛家的意思,他這次前來就是為了完成葛院長的心愿,難怪剛才謝媽會有那樣的疑問,看來平時別人去葛家都是帶禮物有事相求的,她也把自己當成登門獻殷勤的了。
蘇樂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手提袋,省委書記夫人送茶葉給自己,恐怕吳越省內沒幾個人有這樣的面子吧。
蘇樂回到云舟大酒店,看到高大寬已經回來了,桌上擺著他的錄取通知書,九月一號也就是明天他就正式報到了,蘇樂拿起來看了看:“真打算上武校啊?”
高大寬道:“比真的還真,我報名了,初步打算學三年,不把梁姍姍追到手,我就不回云安了。”
蘇樂道:“這么大決心?”
“當然,人活一輩子總得有個目標,有點追求,我的目標就是梁姍姍。”
蘇樂看出這貨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他上武校的目的就是為了近水樓臺先得月,可近水樓臺也有月光照不到的角落,蘇樂雖然沒有唱衰高大寬和梁姍姍之間的未來,不過從他目前了解到的狀況來看,高大寬能夠追上梁姍姍的可能微乎其微。
高大寬來到蘇樂身邊,拍了拍他肩膀道:“蘇樂,要不你跟我一起讀武校得了,我咨詢過,他們不要求高考成績,只要交錢就能上,如果你愿意,你的學費生活費我來負責。”
蘇樂笑道:“干什么?準備包養我啊,讓我給你當三陪?”
高大寬道:“說實話,想想以后我要一個人留在錢塘,心中還是有些落寞的。”
“你落寞個屁啊,加把勁,爭取一個月內把梁姍姍追到手,到時候你們雙宿雙棲,小日子該有多么的逍遙快活?到時候你就會覺得我這個碩大電燈泡礙眼了。”
高大寬道:“說的也是。”
此時蘇樂的手機響了起來,卻是師姐朱曉嬌打來的電話,她想晚上請蘇樂吃飯,蘇樂愉快的答應了下來,朱曉嬌讓他把高大寬也叫上,昨天蘇樂走后,朱曉嬌冷靜了下來,感到自己出手傷人的確有些過分,畢竟高大寬是蘇樂的朋友,之所以讓蘇樂叫上高大寬也有當面表達歉意的意思。
蘇樂放下電話,向高大寬道:“大寬,晚上一起去青木路吃飯。”
高大寬一聽吃飯就來勁了:“好啊!”
蘇樂隨后又道:“我師姐請客!”
高大寬一聽是朱曉嬌請客,頓時把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似的:“那胖女人請客?我不去!”
“你怕啊?”蘇樂故意激他。
高大寬道:“我會怕她?怕她個鳥!話說她也沒有啊!”
蘇樂道:“你小子嘴又犯賤了,我實話告訴你,是我師姐主動請你過去的,她昨天心情不好,所以才給了你一拳,事后冷靜下來就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才讓我請你一起去,大寬,不是我說你,你是個爺們啊,咱得大度!”
高大寬因為蘇樂的這句話陷入沉思,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那我就大度一次,給她一個機會。不過,蘇樂,我有個條件。”
蘇樂一看這貨臉上的曖昧就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蘇樂笑道:“你丫該不是想把梁姍姍給叫上吧?”
高大寬喜滋滋地點頭:“知己,我發現咱哥倆絕對是知己,你要是一女人,我絕對追你。”
蘇樂呸了一聲道:“你丫千萬別逼我吐,那啥,你把梁姍姍叫上也成,我師姐那邊肯定沒啥問題。”
高大寬拿起電話就準備打,可號碼撥完,到該摁下撥出鍵的時候這貨又開始猶豫了:“蘇樂,我看這電話還是你來打。”
蘇樂道:“我靠,我就鬧不明白了,到底是你追梁姍姍還是我追梁姍姍,我給她打電話算這么回事兒?我說你這么重的分量可膽子怎么就跟個芥菜子一樣,就你這膽量還說什么追求梁姍姍,我看你趁早卷鋪蓋走人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