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月和蘇明珠看到眼前情景,父親的骨灰剛剛撒入申江,這邊就被別人放生的魚蝦吃掉,一時間悲從心來,兩人哭得癱倒在游艇甲板之上。
很快就有不少得到消息的人,前來捕撈,申江兩岸人群越聚越多,利用各種工具打撈著剛剛被放生的魚兒,更有人乘船來到江心水域捕撈,一時間這一段的水域變得喧囂非常。
蘇樂的眼睛紅了,他本想父親安安靜靜的離去,卻想不到父親終究還是無法得到安寧。
楚天岳站在沙洲望江樓之上,手中拿著望遠鏡,望著江心中的繁忙景象,唇角泛起了一絲陰險的笑容:“蘇東來,你真的以為自己死了就一了百了?害怕別人報復,就想出了一個將骨灰撒入申江的主意,哈哈哈,哈哈哈……就算是你死了,我也要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安寧!”
這場突然的變故,讓蘇家兒女的傷口再度滴血,蘇明月因為太過傷心,竟然哭得暈了過去。
蘇樂的嘴唇已經咬破了,雖然父親的骨灰未必會被這些魚蝦吃掉,可是對方的出發點和用意實在太過歹毒,對于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到底是怎樣的仇恨才會做出這樣瘋狂的事情來,蘇樂這十八年的人生中很少仇恨別人,即便是面對沈英南那種垃圾貨色,他也沒有生出殺人的念頭,但是此刻蘇樂真地想殺人,如果讓他查出這件事是誰背后指使,他一定會將這個人碎尸萬段,再將他的尸體投入江心喂了王八。
桑紅袖此時也眼泛淚光,她和蘇東來之間雖然沒有正常夫妻間的感情,可看到蘇東來死后仍然要遭受這種侮辱,心中也是痛苦非常,這不僅僅是對蘇家的侮辱,也是對他們桑家。
桑紅旗罵道:“王八蛋,這種缺德的事情也干得出來!”
桑紅袖輕聲道:“人生原本就是那么回事兒,葬身魚腹未必不是一個理想的歸宿。”她來到蘇樂面前,充滿同情道:“你嘴唇流血了。”掏出紙巾親自為蘇樂擦去唇角的鮮血。仇恨和憤怒可以讓人團結,現在的蘇家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的團結合作變得無比重要。
蘇樂黯然道:“回家!”
宗友文全程相伴,父親食言并沒有出現在蘇東來的葬禮上,因為這件事宗友文感到有些內疚,他今天一直陪伴在蘇明月身邊,以他現在的身份已經是非常難得。畢竟外面已經有了許許多多的風言風語,說蘇東來涉黑,雖然沒什么證據,可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官場中人最敏感的就是和黑字產生聯系。
游艇回到碼頭之后,宗友文并沒有前往蘇家,他前往碼頭停車場取車的時候,卻見到一名男子迎著自己走了過來,那男子道:“你是宗友文吧!”
宗友文雖然覺得對方有些不禮貌,可仍然還是點了點頭。
那男子道:“我叫何遠舟,有些事情想跟你談。”
宗友文道:“我跟你好像并不認識。”
何遠舟道:“我找你是為了蘇明月!”
聽到蘇明月的名字,宗友文馬上就意識到了什么,他點了點頭,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何遠舟:“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何遠舟道:“我知道你和明月就要訂婚了,可是她根本就不愛你。”
宗友文的內心如同被針刺了一下,雖然他相信何遠舟的這句話是真的,可對方這樣說出來還是讓他非常的不舒服。宗友文道:“你很無聊,我跟你沒有談話的必要。”
何遠舟道:“我們是初中同學,高中的時候我們就好上了,她爸為了拆散我們才把她送去美國讀書,這些年來我們的感情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宗友文繼續向自己的車走去,他似乎并不想跟何遠舟再談下去。
何遠舟再身后追逐著宗友文的腳步:“娶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女人會有幸福嗎?為什么你不能放過她?難道你能容忍和她結婚之后,她的心中還在想著另外一個男人……”
宗友文猛然轉過身去,握緊的右拳狠狠砸在何遠舟的臉上,打得何遠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何遠舟捂著嘴唇,他的嘴唇被宗友文一拳打得出血。
宗友文指著地上的何遠舟道:“離我遠點兒,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回到蘇家沙洲的豪宅,蘇明珠率先向樓上走去,桑紅袖道:“明珠,你別忙著走,我有些話想跟你們說。”
蘇明珠根本不搭理她,繼續向樓上走去。
桑紅袖望著蘇明珠的背影,唯有無奈地搖了搖頭。
蘇明月也沒有留下的意思,她的聲音已經哭得沙啞:“我去休息了。”
這次桑紅袖沒有阻止她,她有些無力地坐在沙發上。
蘇樂在她的對面坐下,諾大的客廳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保姆走過來道:“夫人,晚上吃些什么?”
桑紅袖擺了擺手道:“不用管我,你問問少爺他們。”
保姆眼巴巴地看著蘇樂,蘇樂道:“隨便吧。”
保姆離去之后,桑紅袖道:“生活總得繼續下去,蘇樂,明天開始你跟我去隆基上班,熟悉一下那邊的業務和情況。”
蘇樂搖了搖頭道:“小媽,之前我就說過,我沒打算介入公司管理上的任何事情,咱們說好了,一切還是你來管理。”
桑紅袖道:“可是早晚公司還是要交給你的。”
蘇樂道:“等等再說吧,連我自己都沒想好自己能做什么,咱們不是有約在先嗎?一切維持過去不變,我不懂管理,去了也只能添亂。”
桑紅袖還想勸他,此時一旁的電話響了起來,桑紅袖拿起電話,電話是宗翰祥打來的,聽起來他似乎真的病了,還沒說話就已經咳嗽了起來。
桑紅袖道:“宗大哥,您身體要不要緊啊?”
宗翰祥那邊感嘆道:“我這身體是越來越差了,原本答應了要去送東來最后一程,可終究還是沒能成行,我這心里真是慚愧啊!”
桑紅袖對官場中人的虛假客套早已見慣,對宗翰祥在這件事上采取的謹慎態度也能夠理解,她輕聲道:“宗大哥,友文不是替你來了,有他在就行,咱們兩家根本不用說客氣話,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宗翰祥選擇在這個時候長嘆了一口氣:“說起這件事我真是有些無奈啊!”
桑紅袖的內心不由得一沉,開始有種不祥的預感。
宗翰祥道:“年輕人感情上的事情我們這些當家長的做不了主了,時代變了,其實幾天前我就想和東來說這件事,一直找不到機會,想不到東來偏偏又突然去世,唉……”宗翰祥嘆了一口氣。
桑紅袖已經完全明白了宗翰祥的意思,雖然她和蘇東來已經離婚,雖然她從未將蘇明月當成自己的女兒,可是現在仍然感覺到了一種侮辱,畢竟在外人的眼中她仍然是蘇東來的夫人,她仍然是蘇家的人,宗翰祥要退婚,原本已經定下來的這樁婚事他要反悔。桑紅袖當然不會幼稚到去相信宗翰祥的這番話,她明白,在宗翰祥的眼中,蘇家已經沒有價值,無法帶給他們正面的能量,如果和蘇家聯姻只會給他們宗家造成負面的影響,甚至拖慢他兒子晉升的腳步。
桑紅袖沒有說話,并非無言以對,而是要用沉默來表示對宗翰祥的不滿。
宗翰祥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又嘆了口氣:“蘇夫人,雖然我們做不成親家,可我們兩家的友情不會變,需要我幫忙的時候絕不要客氣。”
桑紅袖淡然道:“您身體也不好,還是安心養病吧,我們家的事情就不麻煩您了。”說完這句話,桑紅袖將電話掛上,陷入長時間的沉默之中。
蘇樂從桑紅袖的情緒變化中看出了一些端倪,不過他并沒有問,這個家里的很多事情都讓人費解,他不喜歡這里,雖然這里擁有過去他做夢都想象不到的奢華和富貴,可是在他心底深處還是更懷念過去的春風街,父親的出現改變了他的人生,但是這樣的人生并不是他想要的。
桑紅袖終于決定將這件事告訴蘇樂,現在他才是這里的當家人:“蘇樂,剛才是宗家打來的電話。”桑紅袖停頓了一下方才繼續道:“宗友文和你大姐訂婚那件事已經取消了。”
蘇樂點了點頭。
桑紅袖道:“我看這件事還是你跟她說。”
蘇樂道:“為什么?”
桑紅袖在蘇樂面前并沒有太多的顧忌,輕聲道:“此一時彼一時,或許人家覺得現在的蘇家已經配不上他們了。”
蘇明月一個人坐在房間內,呆呆望著窗外,她從小就是一個沒有太多主見的人,一直都在按著父親為她制訂的規劃而生活著,父親走了,姐弟之中受到打擊最大的那個就是她,她突然失去了主心骨,不知自己的未來將何去何從。想起父親臨終之前專門交代要為她和宗友文訂婚的事情,蘇明月心中一陣難過,她和宗友文雖然認識很久,可是她對宗友文從未產生過任何的情愫。
房門被輕輕敲響,蘇明月抽出桌上的紙巾,擦去眼淚,吸了一下鼻子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