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云甫靜靜坐在茶樓內,一身灰色唐裝打扮,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飽學儒雅之士,面前的青瓷盞內泡著太平猴魁,他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掀起盞蓋,右手的手指捏了一個標志姓的蘭花指,他的指甲很長,這在乞丐中很常見,可是他的指甲精心修剪過,溫潤潔凈,從他的指縫中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灰塵,他有潔癖,可這樣一個有潔癖的人卻恰恰是統領污衣派的長老,不得不說這是件非常矛盾的事情。()
一位身穿藍色夾克衫的男子走上茶樓,來到陳云甫的身邊,附在他耳旁低聲道:“他出來了!”此人是陳云甫的心腹手下八袋弟子項雄,無論武功心智在污衣派年輕一代中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陳云甫點了點頭。
項雄道:“一個人過來的。”
陳云甫的唇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倒是有些膽色!”
說話間已經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陳云甫放下茶盞,在蘇樂走入房間的同時,陳云甫站起身來,宛如春風拂面般向蘇樂迎了過去,伸出右手道:“蘇先生,幸會幸會!”
蘇樂伸手和陳云甫相握,他也有了近距離打量陳云甫的機會,見到陳云甫的第一眼印象就是熟悉,看到陳云甫微微泛黃的雙眼,蘇樂忽然想起,自己在跟隨趙永虹前往眼科醫院探望宋軒的時候,曾經和陳云甫打過照面,只是當時他并不知道陳云甫的身份,以為他是宋軒的朋友,為了探望宋軒的病情才前往眼科醫院。
陳云甫握著蘇樂的手并沒有馬上放開,凝望蘇樂的雙目道:“我和蘇先生好像在哪里見過?”
蘇樂道:“我不記得在哪里見過陳先生。”他放開了陳云甫的手,蘇樂上次是以實習生的身份跟著趙永虹前往探望宋軒,其目的就是不至于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所以他自然不能承認這件事。
陳云甫做了個邀請的動作,兩人來到茶桌旁對面而坐,陳云甫微笑道:“我想起來了,在省眼科醫院,當時我去探望宋軒,你和趙主任從病房里出來。”
蘇樂內心一沉,想不到此人的記憶力如此自強,蘇樂皺了皺眉頭,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眼科醫院?趙主任?怎么你越說我反倒越糊涂了,我這輩子都沒有去過什么眼科醫院,也不認識什么趙主任!”
陳云甫哈哈大笑起來:“可能是我記錯了,這世上有很多人看起來都很像,我當時見到趙主任身邊的一個年輕人,也穿著醫院的制服,和你長得真是太像了!”
蘇樂開始佩服陳云甫的記憶力了,他不但記清了自己的樣子,還記清了當時的細節,當時趙永虹隨手給他拿了一件白大褂,目的只是為了避免引起警察的注意,卻想不到這些細節全都被陳云甫記得清清楚楚,反倒成了一個極大的破綻。()陳云甫一定認出了自己,以他的智慧不難得出自己和宋軒偷偷見面的結論,由此推斷出宋軒將烏木令給了自己也很有可能,想到這一層,蘇樂的心中不由得警惕了起來。
蘇樂表現出的鎮定遠遠超出同齡人,他表現出的鎮定讓陳云甫這個老江湖也心生佩服,陳云甫剛才是故意用話來試探蘇樂,想不到這小子推了個干干凈凈,睜著眼說瞎話,一口咬定自己從未去過眼科醫院。陳云甫臉上的笑容不變:“請用茶!”
蘇樂端起茶盞聞了聞茶香,然后道:“我和陳先生素昧平生,不知先生有什么事情找我?”
陳云甫道:“昨晚的事情!”
蘇樂微笑望著陳云甫,反問道:“昨晚什么事情?”
陳云甫道:“因為是第一次見面,蘇先生大概不了解我,我這個人做事從來都喜歡開門見山,不習慣拐彎抹角。”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端起茶盞,輕輕用盞蓋撞擊著茶盞,室內瞬間靜了下去,只聽到悅耳的叮當之聲。
蘇樂笑瞇瞇看著陳云甫,他的笑意中帶著些許的嘲諷:“這個世界很多事變得黑白顛倒,陳先生以為是不是?”
陳云甫呵呵笑了起來,深邃的雙眼望著蘇樂:“你誤會了,以為我要因為昨晚的事情向你興師問罪?”陳云甫搖了搖頭道:“陳九斤那個人是要門的叛徒,我們懷疑他勾結盜門謀害宋長老,一直以來我都在找他。”
蘇樂喝了口茶,目光并沒有看陳云甫,漫不經心道:“陳先生怎么知道我見過陳九斤?”
陳云甫道:“江湖門派之中,若論弟子之眾,范圍之廣,我們要門若稱第二,無人可稱第一。”陳云甫的這番話不但充滿了自信,而且帶著展示實力的威脅味道。
蘇樂笑道:“時代不同了,現在國家的經濟在發展,全國人民都在大步流星奔小康,要飯的也是越來越少了。”
陳云甫跟著笑了兩聲:“時代在變,要門也在變,在蘇先生的眼中,我們這群人還沿街乞討的形象嗎?”
蘇樂道:“乞討也罷,盜竊也罷,可終歸不能損害他人的利益,瘸九斤就是你說得陳九斤吧?”
陳云甫點了點頭:“不錯!”
蘇樂道:“既然他是你們要門的叛徒,應該是已經被你們除名了,以后如果讓我抓住他,我會第一個通知陳先生。”
陳云甫笑道:“有勞了!”
蘇樂放下茶盞,起身道:“我還有事,先告辭了!”他對陳云甫沒有什么好感,自然不愿意在這里浪費太多的時間。
陳云甫起身相送,故意道:“其實宋長老經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呢。”
蘇樂搖了搖頭道:“我和宋先生只是在烹飪比賽的時候見過一面,不熟!”
陳云甫笑道:“可是他很欣賞你啊!”他的話環環相套,試圖引蘇樂進入他的圈套。
蘇樂向陳云甫伸出手去:“有機會一定要引薦我認識!”
陳云甫心中暗罵,年輕輕的不學好,就學人裝傻充愣,可是蘇樂今天堅持裝成糊涂到底,陳云甫拿他也沒什么辦法。目送蘇樂離去之后,項雄來到他的身邊,陳云甫低聲道:“盯住他!絕不能讓他離開南武。”
項雄道:“烏木令在不在他的手里?”
陳云甫冷冷掃了項雄一眼,項雄慌忙低下頭去。
蘇樂安然返回住處,老莫和明龍兩人看到他去了這么短的時間就已經回來,全都放下心來。
蘇樂回來之后,馬上決定返回申海,他本來還想在南武多留一天,想去舅舅那里探望一下,順便詢問一下老媽的情況,可是和陳云甫見面之后,蘇樂就已經明白,陳云甫已經認出了自己,如果那個所謂的烏木令對他真得重要,那么這個人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之得到,自己在南武多留一曰,可能遇到的麻煩也就越多。
老莫和明龍聽聞蘇樂決定返回申海,也表示同意,南武機關門的勢力遠不如丐幫和盜門,如果在這里遇到麻煩,他們也很難保證萬無一失,盡快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蘇樂整理好自己的行李箱,剛剛辦完手續走出賓館,正準備走向門前的黑色沃爾沃,就看到一輛警車從遠處駛來,停在他的前方,警車內下來了兩名警察。
老莫和明龍看到警車到來的時候,就吃了一驚,蘇樂向他們使了一個眼色轉過身背朝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蘇樂認出了其中一名警察,就在他和宋軒遇襲的第二天,那名警察曾經去肉聯廠食堂找過他,蘇樂當時對發生過的一切矢口否認,他還記得那名警察離去之前曾經給他一張警民聯系卡,上面寫著夏善義的名字,此人是南武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副大隊長,有鐵面神探之稱。
蘇樂臉上帶著微笑,夏善義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來到蘇樂的面前,他正色道:“蘇樂,咱們是第二次見面了。”
蘇樂微笑道:“夏大隊,我記得您!”
夏善義指了指身后的警車道:“有些事情需要你協助調查,我想請你回一趟警察局。”
蘇樂道:“我可以拒絕嗎?”
夏善義搖了搖頭。
此時蘇明珠打來了電話,蘇樂拿起電話,夏善義并沒有來及阻止,不等姐姐開口,蘇樂就道:“二姐,我被南武公安局的夏大隊給叫去喝茶了!”這正是他的聰明之處,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自己的去向交代清楚。
蘇樂說完就掛上了電話,夏善義指了指他的手機道:“麻煩關上手機!”
蘇樂很配合地將手機關上,然后跟著夏善義一起走向警車,臨上警車的時候,他抬起頭向對面的茶樓看了一眼。
卻見陳云甫的笑臉從三樓敞開的窗口中露了出來,他剛巧捕捉到了蘇樂的眼神,微笑著向蘇樂揮了揮手。
明龍目睹蘇樂被帶上警車,他低吼道:“他們為什么要帶走少爺?”
老莫低聲道:“被警察帶走,總比被丐幫帶走要好一些。”他抬起頭望向茶樓,陳云甫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距離月底只剩下一周了,章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