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王的身體,靠著身后那略顯破敗的船壁。
整個船艙內,都散發著那的氣息,濃厚的陰氣,時刻彌漫著。
而在他的面前,則是站著他的“父親”――夏侯地藏。
地藏認為,現在,大棒已經敲打得差不多了,那么,也該是給蘿卜的時候了。
“你我之間的狀況,大家都很清楚。不過,至少有一點,我們是利益一致的。那就是我們都需要去陰間,只是,目的不同罷了。”
夜王冷冷凝視對方,并不言語。
“還有就是……你不希望,將你母親從陰間帶回來嗎?無論如何,那都是你母親。”
地藏的這句話,卻是令夜王的眼神一凝。
“對母親而言,生下我,應該是她一生中最痛苦,也是最恥辱之事。對夏侯家族而言,我不過是個‘異類’。想要血脈親情來說服我?可笑之極。”
地藏卻是對他這態度并無任何意外的神色。
“我并不那么認為。即使你憎恨家族的每個人,也不會包括你母親,我的妹妹夏侯慕花。”
母親……
夜王的內心咀嚼著這兩個字的意義。
對一般人而言,母親這個概念,往往是人心中最柔軟的一個地方。但是,他卻不同。對于他而言,母親是個很矛盾的概念。
一次也沒有擁抱過他,一次也沒有對他展現過笑容。一次都沒有為他做過一次飯菜……正常母子之間該有的東西,幾乎都不存在于夜王和母親身上。
直到母親去世的時候,夏侯家族。就沒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戀的了。對他而言,這個家族的很多人都是和他血脈相連的人,但,沒有親人存在。
一切都是在他出生的時候,就完全決定好的了。
“我想將慕花帶回來。”地藏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就完全不希望嗎?”
夜王的一雙漆黑的眼眸,在這一剎那,卻是展現著一絲殺機。
“她不是我母親。”
“她是你母親。”地藏卻是步步相逼:“至少。在到那一刻以前,大家精誠合作。如何?在那之前,你依舊是我夏侯家族的人。至少……你也想再看到你母親吧?”
鬼船內,一位位奴仆們四處巡查著。而夏侯家族宗族和分家的人,都被安排好了房間。準備著前往陰間的行程。
此時……這艘鬼船,完全地猶如潛水艇一般,沒入了黃泉之中,就這么行進著。然而,船艙之內,卻是不會流入一滴水來。
黃泉,乃是真正的死者之泉。
對于活著的人而言,在這黃泉之中馳騁,也是一件極為詭異的事情。
零獨自走在黑暗的船艙內。隨后,走到了某一處墻壁前。
那是一處完全開裂的墻壁。
很詭異的是……外面的黃泉之水,卻是根本就流不進來。
零就這樣默默注視著外面的黃泉之水。
“還是……到這里來了。”
零說到這里。默默回過頭去。
“夏侯家族……果然改變不了那血脈中的瘋狂。就算死亡,也阻擋不了這種瘋狂。毀滅一切的……瘋狂……”
就在這時候,從那裂縫中,忽然涌出了一張恐怖至極的腐爛面孔!那張臉,就這么死死盯著零!
“沒有辦法渡過黃泉的鬼魂……永遠是那么多啊。”
看著那裂縫外面的面孔,零并無任何的恐懼之色。反而……帶著幾分憐憫的神情。
這時候,一個人。走到了零的身邊。
一張極其俊美的面容,對零(但丁)而言,相當熟悉的一張臉。
夏侯焦石(侯爵)。
“你錯了,零。與其說夏侯家族很瘋狂……不如說……”
“‘人類’本身,就是一種在瘋狂中迎來滅亡的生物。無論活著,亦或死去,都不會有什么差別。”
零聽到這番話,卻是并沒有多說什么,僅僅是看著那條裂縫外面的面孔。
“走吧。”零淡淡道:“你已經沒有機會……獲得希望了。”
這一次的航程……會持續很久。
畢竟,黃泉太過廣闊了。而酆都城,更是龐大到無以復加。
即使如此……望鄉臺,也是酆都城,距離陽間最近的地方了。
“走吧。”零隨后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而焦石則是也跟了上去。
走在走廊上的時候,焦石跟在零身后,大概只隔著一步的距離,忽然說出了一句話來。
“你上次是那么說的吧?女性月信,結合黑狗之血的匕首,能夠傷到你,是吧?”
零神色如常,步伐也沒有絲毫停滯,口吻平淡地問:“你想確認什么?”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相信與否,悉隨尊便。我并無義務和你解釋。”
“我大致猜得到你為何那么對我說。你想讓我產生錯覺,以為用那兩種東西,就可以對你造成傷害。那么……在關鍵時刻,如果我和你為敵,這一點就可以反過來利用,不是么?”
“你如果那么想,大可以嘗試一次。”
“就算我詢問,你也不會回答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對吧?”
“既然你清楚,那我也不必重復了。”
就在這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一扇門的前面。
零伸出手,隨后,將門打開。
里面此刻正坐著兩個人。
夏侯金淵,以及……煉制出了陰陽九煞箭矢的夏侯冥衣!
“關上門。”
在焦石進來后,金淵立即說出了這三個字來。
“是。”
隨后,四個人坐在了一起。
氣氛很是沉重。
“計劃中,最重要的一關,是攻入奈何橋。你們該知道這一點。”
奈何橋,對每個人而言,都是一個沉重的字眼。
而現在,獲得了地圖后,終于知道了登上奈何橋的途徑。
但是……
“在陰間的冥司中,牛頭馬面是最為常見的鬼差,而鎮守奈何橋的,則是牛頭馬面中的佼佼者。縱然我夏侯家底蘊驚人,也很難應對。”
“是的。所以……我們最大的希望,就是夜王。”金淵說到這,不禁嘆了口氣:“必須承認,他是我們最大的籌碼。”
接著,他壓低了聲音。
“不過我很在意……那個女人。她是我們計劃外的情況。”
“您是指……夏侯絢音嗎?”
“是的。夏侯青蓮的孫女。我很在意她的存在,她既然有地圖,那肯定也有冥幣,應該可以和我們以同樣的方向去酆都。而很顯然,夜王為她繪制了地圖。”
“即使如此,也不可能徹底改變局面。”
“不……我很在意……夏侯青蓮恐怕早就預算到了今日的一切。”
“她……恐怕會對我們的計劃,構成某種無法控制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