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需要做些什么嗎?”廖小化小心翼翼地問道。對于剛才鐘石所說的盟友,他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因為他知道,任何一個國家都有一兩個朋友,甚至連朝鮮這樣的國家背后都有某大國一直力挺,更別說像泰國這么一個比較溫和的國家了。
他之所以小心翼翼地問,是害怕鐘石誤會他的意思。要知道天域基金的旗艦基金一直都是由鐘石自己掌控,即便是安德魯也插不進去手,因此才這么籠統地問了一句。
“放心,我已經有了安排!”對于這樣一場席卷了整個東南亞地區的金融風暴,鐘石又豈能錯過,事實上在97年初,他已經開始四處步下棋子,就等著事態爆發的那一刻,又或者是等著他親自來引爆。
就拿泰國來說吧,在1月初泰國還沒有加息的時候,鐘石就借入了一筆總共價值50億美元的一年期的泰銖,并將利率鎖定在年化8的水平,同時在遠期市場沽空了大約10億美元的泰銖。
之所以并沒有借入更多,是因為他的資金都投放在俄羅斯國債市場,一時間抽不開身來。這個額度已經夠大了,要知道即便是日益膨脹的量子基金,由于德魯肯米勒和索羅斯達成協議,不再擴大主基金的資金規模,現在他們的旗艦基金也維持在150億美元左右。多余的資金則投入到了新興增長、類星體以及配額三個基金當中。
此時美國的美元利率在96年整整一年都維持在5.25的年化水平,但是在泰國,由于經濟過熱帶來的通貨膨脹的威脅,因此一年期的利率通常維持在8到10以上,而且更有意思的是,每個銀行的利率都有所不同,但一般都在10以上。
這種情況直接引發的后果就是套利的熱錢非常多,即便是泰國本地的銀行業也非常樂意從海外借入利率比泰銖要低至少3到5個百分點的美元、日元又或者是馬克在市場上拋售,然后變成泰銖來放貸。這種海外借款總額超過了1萬億美元。其中九成以上是不到一年期的短期貸款,也就意味著,當泰銖幣值出現不穩定的時候,這些熱錢會在第一時間逃離泰國,到時候整個泰國就會變成一片廢墟。
見鐘石已經做了部署,廖小化就不再繼續追問下去,轉而和鐘石聊起近況。沒過多久他和安德魯就告辭離開。既然鐘石已經對東南亞的局勢有了認知,他們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再待下去。
曼谷。泰國中央銀行。
行長倫差.馬拉甲正在和他的盟友開電話會議,討論如何聯手面對國際金融機構對泰銖的沖擊。
“銀行系統方面的情況怎么樣?”發問的是新加坡金融監管局主席高勝名,比起目前的賣空泰銖,他更關心的是泰國銀行體系的信用狀況。
和世界上大部分國家的中央銀行不同的是,新加坡金融監管局并不是靠利率的升降來影響金融,而是利用外幣匯兌幾支,在新元市場進行調控。
原因是此時的新加坡金融監管局并不具有發行貨幣的權責,自然也無法改變市場流通性的增量,那么它只能通過改變存量的形式來改變整個社會流通性,進而影響整個金融市場。因此新加坡金融監管局在一定程度上對外匯市場的掌控超過其他國家的央行。
此時高勝名并不擔心外匯市場上的拋售,因為聯合新加坡金管局和泰國銀行兩家的資金,足以應付目前的局面。但城堡最容易從內部攻破的道理高勝名還是懂的,因為泰國目前的經濟形勢并不太好,風傳其銀行系統和金融公司的經營狀況極其惡劣。甚至有傳聞說某些泰國的大型銀行已經瀕臨破產的邊緣。
就在上個月,穆迪降低了泰國大城、京都和泰國軍人三家主要銀行的信用等級,從a2下調到a3。穆迪的報告中稱,如果泰國銀行不對這些銀行實施更嚴格的條例來管制的話,那么這些銀行資產的素質會急速下降。
而如果不能解決銀行系統的問題,即便泰國政府在匯市上抵抗住打擊,但銀行系統因此崩潰,依然會導致資金的瘋狂外逃,繼而就是又一輪新的打擊。
“這個問題,我已經和總理先生、財政部長商討過了,不久之后就會出臺新的政策,將銀行壞賬的保證金進一步上調!”馬拉甲信誓旦旦地說道。
事實上,除了新加坡,東南亞地區的中央銀行都將注意力集中在泰銖身上。他們很清楚,如果泰銖沒頂住,那么下一個就是他們當中的一個,又或者是全部。
對于國際游資,尤其是以對沖基金為首的熱錢帶來的巨大危害,這些中央銀行的官員都已經知曉得一清二楚。遠有整個歐洲,近有兩年前的南美洲,這些慘烈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只是他們沒想到,這些場景這么快就來到了東南亞地區。
“可以透露一下bot(泰國銀行)在遠期外匯合約上的頭寸嗎?”這次發問的是香港金管局副總裁沈連濤,他代表香港金管局參加這次電話會議。
“咳咳……”盡管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被問到這個問題,馬拉甲還是一陣尷尬,還好參與會議的人都看不到他的表情,在裝模作樣地準備了一番后,他才說道:“這個頭寸和我們賣出的美元基本持平,數量在50億美元左右。”
由于要應付在現匯市場的賣盤,泰國銀行必須在現匯市場以美元買入泰銖,而出于保值的考慮,他們就要在遠期市場買入美元合約,這就和國際炒家形成了對手盤。做空泰銖的這一方則是在現匯市場賣出泰銖,在遠期合約上賣空泰銖合約,給泰國方面施加雙重壓力。
這種遠期合約交易的地點并不固定,有的在倫敦,有的在紐約,也有的在新加坡。而根據新加坡交易所傳來的消息,這段時間在亞洲貨幣的遠期外匯市場,每天交易總值高達60億美元,而關于泰銖的成交量增長是最快的。也就意味著目前國際游資進攻的主力在泰國。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嚴密監控市場的動向。特別是遠期外匯市場,一旦出現巨額拋售的現象,我們要在第一時間注意現匯市場,到時候就希望各位能夠幫助了。”這一次不等別人發問,馬拉甲就搶先說道。
雖然這種對話很被動,但他畢竟是有求于人。不得不低三下四。盡管很憋屈,但是馬拉甲還是得放低姿態。低聲下氣地央求。
電話那邊傳來低低的沉吟聲,半天之后還是高勝名第一個開口說道:“放心吧,新加坡這方面肯定會支撐泰銖的。我們已經準備了100億美元,準備隨時入場。”
新加坡之所以這么支撐泰國,一來是因為泰國經濟和他們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二來則是大部分賣空泰銖的合約在新加坡期貨市場上進行,出于道義方面新加坡也比較積極。
自然,新加坡方面也有自己的考慮,雖然這幾年泰國積極地打造地區性的金融中心,但是仍然不能和新加坡、香港等這樣有些年頭的金融中心相比。新加坡想通過這一次積極干預市場的行為。讓世人明白新加坡并不只是個彈丸之地,也不會隨意任人拿捏。
聽到新加坡方面的承諾,馬拉甲就松了一口氣,雖然早就知道新加坡方面會對他們全力幫助,但此時聽到代表官方的高勝名說出。他才將一顆懸在喉嚨處的心放了下來。
“我們這邊也要關注遠期市場的動態,恐怕不能給予你們太多的支撐,估計只有10億美元的額度。”有了第一個表態,其他人也紛紛表起態來,這次說話的人是菲律賓中央銀行行長加比.辛森。和泰國一樣,菲律賓在遠期市場也遭受到了國際游資的劇烈攻擊,雖然形勢還沒有泰國那么嚴重,但也到了十萬火急的地步。
“我這里還需要和總裁先生商量一下,不過我們會在需要的時候入場購入泰銖的。”在菲律賓、馬來西亞等地區先后表態后,沈連濤才說道。
對于香港的表態,雖然馬拉甲不太滿意,但是也知道香港正處于一個歷史變動的關口,在這種情況下香港很難做出太大力度的支持。
“除了我們這方面的支持,泰國政府也應該做些什么,限制投資資金的流動性,讓他們不能得逞。”在通話的最后,高勝名建議道。
“是的!我們將很快出臺法規,限制本地銀行向外國投資者拆借資金,同時大幅度提高離岸拆借利率的水平,讓他們借貸的成本大幅提升。”雖然沒有得到香港方面的承諾,但是馬拉甲知道,現在已經是一個最好的結果了。心情大好的他顧不上保密的條例,一口氣將他們內部密謀的計劃全部吐露出來。
見泰國方面也做了充分的準備,幾位在東南亞金融界叱咤風云的人物都松了一口氣,他們相信,憑借他們舉國之力,肯定能應付得了這一次的貨幣危機。
只有掛了電話的沈連濤悶悶不樂,他反復咀嚼著馬拉甲的那句“限制本地銀行拆借資金給外來投資者”,泰國方面只要一個行政命令下去,整個泰國本地銀行都必須遵循,但是香港呢,這個號稱自由港的地方,金管局根本就沒有可能下這樣的命令。
如果國際對沖基金沖擊港幣,香港除了抬高拆借利率外,還能怎么辦?沈連濤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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