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支吾吾了半天,鐘石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在他的計劃當中,的確有這么一條,最近在全球范圍內有著廣泛影響力的報紙都投放警告性質的公告和,例如《紐約時報》、《泰晤士報》、路透社、法新社、美聯社等,呼吁全球范圍內的政府機構和人權組織關注即將發生在印尼的事情。
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見光死的。比如說監控竊聽,即便出發點再好,又冠以“反恐”“阻止犯罪”等大義,但如果沒有法院的批準,仍然是一個足以讓人極為反感甚至是毛骨悚然的行為。就好像后世美國的棱鏡計劃一曝光,立刻引起全球范圍的廣泛關注和眾口一詞的指責一樣。
事實上各國政府都可能在做同樣的事情,但美國的這種行為被輿論曝光后,立刻成為千夫所指,這就是輿論的力量,絕對不可小覷。
在鐘石逆天的計劃當中,發動輿論絕對是最重要的一環,不過由于黑卡會員的幫忙,竟然驚動了美國國會的議員,這在某種程度上使得輿論施加的壓力和可能造成的影響會不如預期,但無論如何,這些事情都是要做的,至少可以讓印尼政府當中的某些人在做事的時候投鼠忌器。
這些都是鐘石所隱藏的后手,具體來說是他準備在合適的時候拋出的“核彈”,不想如今卻被哈比比笑瞇瞇地當場點破。雖然哈比比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但所帶給鐘石的震撼卻無異于一顆真正的核彈爆炸。
在經歷了最初的慌亂和震驚之后,鐘石定了定心神,苦著一張臉嘆息道:“拿督先生,我真慶幸我是你的朋友,如果此時我站在你的對立面的話,恐怕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不!不!不!”哈比比微笑著搖了搖頭,表情親切和藹,語氣溫和真摯。“就像你們華人所說的,術業有專攻,大家只是所擅長的領域不同罷了。對了,鐘先生。你覺得一旦動亂起來,我應該怎么樣才能夠獲得最大的利潤,嗯,在金融市場。這方面你在行,我相信你的專業。”
盡管對方的態度和藹,語氣平和,但鐘石仍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位整天笑呵呵的拿督哈比比實在是太恐怖了,不止是長袖善舞,有著極強的交際能力。而且還具有一種能夠看透人心的本領。
“這個,自然是吃進越多的印尼盾空頭頭寸越好了!”強笑了一聲之后,鐘石努力地讓自己的表情變得自然,“除了最直接的賣空印尼盾之外,還可以買入印尼盾的空頭期權、期貨。otc的某些看空產品。等到哈比比先生您一切都搞定之后,再快人一步地反手做多,一來一往之間,絕對能夠賺到滿意的數字。”
“是嗎?”哈比比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朝著身后打了一個響指之后,很快有人送來兩杯紅酒,他端起其中的一杯。笑容滿面地遞送到鐘石的面前,“我就是欣賞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有膽識,夠機敏,敢做大事。來,干了這杯酒。預祝我們的合作順利。”
鐘石忙不迭地接過酒杯,和哈比比輕碰了一下,仰頭一飲而盡,“拿督先生,不。現在我應該改口叫你總統先生了。總統先生,不知道你在掌權之后,會怎么對待華人群體?”
“這的確是個問題!”哈比比輕抿了一口紅酒,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了,在思索了半晌之后,他才緩緩地說道,“你也應該知道,我們國內的民族主義盛行。而且如果我成功接任總統的位置之后,合法性上說不過去,說不定還要施行全國性的普選,所以我現在答應你什么都是空談,不過我可以保證的是,將來不管是誰上位,都不可能像現在這位這樣,隨便地將華人群體當做魚肉一般肆意糟蹋。”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鐘石默默地放下酒杯,在心中感慨道,自己也只能幫到這一步了。不過貌似后世自從這件事發生之后,印尼就再也沒有發生過大規模排華的事情了。
“你覺得他們這個行為,應該取個什么樣的口號好呢?”沉默了半晌,哈比比突然一指在獨立廣場上群情洶涌的人群問道,“看看這些人,多么善良的人啊,他們都是我們印度尼西亞的良心,為了反對蘇哈托家族義無反顧地站了起來。鐘先生,你不覺得我們應該為他們的勇敢行為鼓掌嗎?對了,像這樣注定要在歷史上留名的活動,不應該有個符合它身份的口號嗎?”
“口號?”鐘石順著哈比比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廣場上有些年輕人正在警察倉促布下的警戒線前交涉著,雖然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么,但幾個年輕人看上去都很激動的樣子。鐘石微微側過頭去,當知道這些人是被利用之后,他就對這些人的行為產生了無比的厭惡,當下隨口說道,“就叫占領獨立廣場運動吧,挺應景的。”
“好!”哈比比猛然一拍掌,隨后朝著鐘石豎起了拇指,“這個口號很響亮,我決定就用這個了。相信這個口號叫開之后,全國各地對蘇哈托不滿的民眾都會朝雅加達涌來,到時候看那位怎么處理!”
“全國?”鐘石驚訝地看了哈比比一眼,“有必要搞這么大嗎?要知道印度尼西亞可是有數億的人口,這個廣場也不過能容納數萬人而已,就算有1的人過來,也能夠癱瘓整個雅加達市了。”
哈比比嘿嘿一笑,渾不在意地說道:“這就對了,要讓他看看印度尼西亞人民的呼聲。我就是要讓這里動亂起來,動亂到他無法忍受,最終選擇清場。只要他敢動用軍隊的話,那么他就徹底走上了絕路。這就是我早先安排好的計劃,而且這個計劃已經得到了很多人的。”
頓了頓,哈比比突然變得豪氣萬丈,指著腳下的地板說道:“我就要在這里!就是這里,看著他親自走向絕路。”
“可是其他地方呢?”此時的鐘石心急如焚,他可是記得,如果這樣搞下去的話,很快印尼全國范圍內都會爆發動亂,到時候像普拉博沃那種角色就有大展身手的機會了,“如果發生全國范圍性的動亂,華人群體就要遭殃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哈比比深深地看了鐘石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想要改朝換代,就要付出流血的代價。當然,我會盡最大可能保護華人群體的,畢竟他們也是印度尼西亞的公民,還有,他們的財富很讓人羨慕,哈哈。”
鐘石再一次沉默了,此時他有種與虎謀皮的感覺。不過騎虎難下,到這個時候他自然不能說出退出的話,否則對方盛怒之下,很有可能將這股怒火發泄在他致力于保護的華人群體當中。
“你就放心好了!”哈比比看出鐘石的猶豫,不由地多說了一句,“除了警察方面,我還會讓軍隊方面的大佬出面,相信到時候一切都會在掌控當中的。再說,你不也準備了后招嗎,而且要是有華夏大使館出面,相信他們應該也有所警覺的。”
“希望如此吧!”鐘石嘆了一口氣,“美國那邊我也打了招呼,只要他們能夠在第一時間內介入,相信問題應該不大。”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兩人相對無言地又看了一會廣場上的表演,都覺得有些意興索然的時候,哈比比突然開口說道,“如果蘇哈托不妥協的話,這些人長期盤踞在這里,吃喝睡覺都是大問題。如果沒有資助的話,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自行散去,到時候我們就無功而返了。鐘先生,你說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鐘石狐疑地看了看哈比比,見對方的臉上再次露出微笑,心中頓時升起一道不妙的感覺來,“讓我來資助他們?”
“不錯!”哈比比立刻接口說道,同時又朝著鐘石豎起了拇指,“還是鐘先生深明大義,能夠在這種時候我們印尼人民爭取民主自由的解放事業,我在這里先謝過了。”
緩了緩之后,他又壓低了聲音說道:“相比于您的投資,這些錢算得了什么?再說,你不也是從我們印尼拿走了很多石油公司的股份嗎?石油這個東西,我很清楚,未來絕對是只漲不跌的好東西,這筆交易你做得一點都不虧!”
“既然您都這樣說了,我還有的選擇嗎?”鐘石苦笑著搖搖頭,雙手一攤,“先期一百萬美元,打到他們組織者的賬戶上。隨后還有四百萬美元,隨時能夠抽調進來,哈比比先生,你應該滿意了吧!”
見鐘石一下子拍出五百萬美元的活動經費來,哈比比自然是非常滿意,他用力地拍了拍鐘石的肩膀,笑容滿面地說道:“鐘先生,你是印尼人民永遠的朋友!”
“誰稀罕?”鐘石在心底暗道了一句,臉上同樣是笑容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