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飲一啄,皆有定數。如果沒有當初朱利安.羅伯遜的心血來潮,現在就沒有吉米的及時施援,這位大名鼎鼎的基金經理說不定會當場身亡。
雖然老虎基金內部對此事嚴格保密和封鎖,但在這個無孔不入的年代,這種消息還是在第一時間泄露了出去,只不過因為某些原因,并沒有在報紙或者媒體上大張旗鼓地宣稱,傳播的范圍也僅限于在頂級的金融圈內。
當鐘石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后了,9月4日的下午,他又來到了岑印權的辦公室內,這一次剛見面,岑印權就笑瞇瞇地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是嗎?”鐘石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尖,躲開岑印權逼視的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這一下他的基金可要面臨大問題了,下一步就看他怎么去說服投資者不要因為他的健康問題而撤回資本了。”
“是啊!這的確是個好消息!”岑印權看上去非常興奮,不顧鐘石略顯怪異的目光,狠狠地朝著天空揮舞了一下拳頭,這才意猶未盡地說道,“俄羅斯宣布國債暫時停止兌付,這其實就是變相違約,據說這一次一共有超過300億美元的資本陷在了里面。哎呀,實在是太可惜了,如果他們早一點宣布的話,或許我們就可以免了一場災難。”
“他們有他們的考慮,當然不會輕易地為了香港而過早宣布。說不定他們是等著香港這邊出了結果才下定決心宣布的呢!”鐘石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到會客區的沙發上,從懷中摸出一根香煙。堂而皇之地點上之后,這才一揚眉,大大咧咧地問道,“說吧,找我來到底是什么事情?”
“哦,對了,我這次找你來。是……”岑印權先是隨口回答道,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什么。聲音立刻就是一頓,隨后他面色怪異地盯著鐘石看了半天,這才摸著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不對啊!鐘生,怎么你的反應會這么平淡,是不是預先知道了這個消息?這也不大可能啊,難道是你做了什么手腳?”
輕輕地吐出一縷青煙,鐘石笑了笑,鎮定地說道:“這怎么可能?你說我能影響到誰?莫斯科?還是華爾街?岑司長,你多想了!”
“這倒也是!”聽了鐘石的解釋,岑印權大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不過疑心仍然沒有消去。還在小聲地嘀咕著,“我怎么覺得你小子肯定摻和到里面了呢?要不然你不會如此鎮定!這里面肯定有問題!”
對于岑印權的疑惑,鐘石心中大汗。此時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位高官不去做娛樂記者狗仔隊實在是太可惜了。不過此時他急需要轉移話題,于是佯怒著揶揄道:“岑司長,我說你今天找我來,是打算八卦一番,還是真的有事情談?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談。那我就先撤了,你也知道。我可是一分鐘上百萬身家浮動的人,時間寶貴得很。”
“別!別!別!”岑印權趕緊收起八卦之心,一把拉住鐘石,讓他重新坐回了沙發上之后,這才笑容可掬地說道,“這一次找你來,的確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根據我們上次討論的內容,在我上報給特首和中央政府之后,這些條款當中的大部分都批準了。而且特首還說,為了大局的考慮,可以選擇在合適的時候宣布,香港已經戰勝了國際炒家這個事實。”
“現在就要公布?”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鐘石仍然還是覺得有些意外,不過再轉念一想,心中又有了幾分了然,這肯定是香港方面在看到國際游資深陷俄羅斯國債深潭之后,覺得他們短期內無力再重返香港市場,所以才會急于公布這個事情,一來是提振市場的信心,給各方一個交代,第二則是為新一屆的特首政府增添政績。
“怎么,有什么不妥嗎?”看到鐘石的眉頭高高皺起,岑印權的心中竟然升起了幾分不安,如今的鐘石已經不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那個富商小朋友了,現如今的他手頭上足足掌握著5的港股股份,間接地控制著數千萬人的生計問題,因此在某些重大問題的決策考慮上,就連香港政府和特首都要顧及到他的感受。
看到岑印權突然變了的臉色,鐘石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雖然目前處境不同,但他可不愿意卷入政治的漩渦,也不愿意授人所謂“捆綁香港政府”之類的話柄,當下微微一笑,說道:“沒有什么不妥,只是覺得有些意外罷了。對了,那位汪先生現在怎么樣了,是不是按照我的計劃,已經出現在了東京?”
“是的!”岑印權點了點頭,不滿地瞪了鐘石一眼后,這才解釋道,“這一次你玩得實在是有些大了,如果不是看在你一片公心的份上,汪行長才不會陪著你這么瘋呢!你知道不知道,這個方案就連特首都不敢定下來,到最后都送到了總理的辦公桌前,據說諸葛總理親自批示,讓汪行長在不觸動國家利益的前提下,全力地配合你的計劃,這才定下來。否則啊,我看你的計劃很難實行。”
他一邊說著一邊搖頭,又拿眼睛偷偷地瞄向鐘石,心想這小子到底是什么來頭,竟然能夠說動諸葛館來支持他,看來也是個手眼通天的角色。
“竟然驚動了他?”鐘石聽完之后,倒吸一口冷氣,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諸葛館日理萬機,竟然還有時間去關注這樣的小事,實在是讓人非常感動。
鐘石可不知道,此時他眼中的小事已經不再是小事,就算是擺放到總理的案頭。也是歸結到那些優先處理的文檔當中。
“對了,你剛才說這個,是什么意思?”兩人沉默了半晌之后。最終還是由岑印權最先開口問道。他很清楚,鐘石的每一句話都不會是無的放矢,既然對方這么說了,就肯定有更深層次的目的。
“哦,對了,你不提醒我差點忘了!”鐘石挑了挑眉毛,表情顯得格外的興奮。望著迷惑不解的岑印權,他嘿嘿一笑。接著說道,“如果我們把汪行長現身日本的消息,和港府公布打敗國際游資的消息放在一起,你想一想。會產生什么樣的疊加效應?”
“什么?”岑印權先是一愣,隨后臉上露出狂喜的表情,猛然一拍大腿,絲毫不顧及形象地叫嚷道,“對啊!我怎么沒有想到,這一招實在是太毒辣了!哦,不,不應該叫毒辣,是太奇妙了!”
“資金呢?準備好了嗎?”鐘石又趁熱打鐵地問道。
“早就準備好了!”仍然處于狂喜當中的岑印權咧嘴一笑。猛拍胸脯地大包大攬了起來,隨后一眨眼,略帶詭異地說道。“當然,這部分資金并不是以金管局的名義出的,我們在英屬處女島注冊了一家空殼公司,這一次就是用這家公司的名義進行操作。如果操作得當的話,這一次一定能從日本市場上將國際炒家從我們這里撈取的全部撈回來!”
你們還虧損?鐘石在心里暗暗地鄙視了岑印權一番,別人可能不清楚。但是他很明白,圍困住國際炒家二十余萬張沽單的多頭到底是誰。天域基金一共建立了約十萬張的渣單(看多)。而市場零零散散的也不過二三萬左右的多頭,其他大概也有十萬張渣單是被一家不出名的資產管理公司所包籠。鐘石懷疑,這家公司背后的金主就是金管局。
而除了這些八月份渣單大獲其利之外,這家公司在九月份也沽空了不少恒指期貨,雖然有對沖的作用在其中,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天域基金放棄托市之后,恒生指數下跌接近千點,這些利潤又被這家不知名的公司笑納懷中。
雖然這些交易的規模不能和金管局在港幣市場上的規模相提并論,但是直到現在,鐘石也搞不清楚,金管局在外匯扶持上到底是賺還是賠。依照他的估計,在國際炒家身上狠狠地咬上一口恐怕是更符合事實的真相。
因此,當岑印權說到“撈回來”的時候,他雖然沒有什么表情表示,但心中卻是很不以為然,不過又不好當面反駁岑印權,只能嘿嘿地直笑。
可能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大,岑印權在吹噓了半天之后就識趣地停下來,輕咳了一聲后,將話題重新轉移開,問向鐘石道:“鐘生,我想問你,你是不是已經在日元上積累了頭寸,就等著我們宣布了?”
“這是當然!”鐘石也不否認,當場就承認了下來,隨后一翻眼皮,似笑非笑地看著岑印權,戲謔地問道,“怎么了?難道岑司長打算舉報我內幕交易不成?我可就坐在你面前,只要你喊一聲保安,我保證乖乖地跟著他們走。”
“嗨,這怎么可能!”岑印權的表情很是尷尬,目光躲閃著鐘石,小聲地嘟噥道,“只是這種事不能多做,你也清楚,日本方面可能很快就會發現我們的計謀,到時候我們就只能快進快出,否則就不太好了!”
“你放心好了,說不定日本方面正希望有新的勢力加入,幫助他們擺脫目前的困境呢!”鐘石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
鐘石說的并沒有錯,此時日本政府正陷入到兩難的境地,一方面是想要在東南亞地區大撒金錢,使得雙方的經濟關系更加緊密,結果大筆的金錢撒了下去之后,基本沒多少國家反應。后來他們被迫放棄了救助這些國家的計劃。
而在另外一個方面,因為東南亞的金融危機演變為經濟危機,使得這些國家紛紛通過貶值貨幣來增加出口商品的競爭力,借此來恢復經濟的活力,而如此一來,日本制造就面臨了較大的出口壓力。雖然在電器、汽車等領域,日本制造依然有著享譽全球的優勢,但在大米、水稻、橡膠、電子產品等方面,他們在國際上面臨的競爭壓力越來越大。
為了應對這一局面,日本政府授意大藏府放開對日元的扶持,讓其在市場上自由浮動。在這種情況下,日元從100日元兌換1美元的水平開始直線下跌,一直跌到了如今接近150日元兌換1美元的水平,跌幅足足有50之多。在這種情況下,日本制造在某些領域重新恢復了國際競爭力。
但很快,新的問題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