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石最終被說服了,但并不是因為什么民族大義、愛國情懷,而是李家誠最終的那番話,每個人在世間上都有他的終極責任。
自從重生之后,鐘石就一心在利用著超前的信息賺錢,同時小心翼翼地避免發生蝴蝶效應,天域基金也因此成長為全世界對沖基金最大的巨頭。但是除了他個人和跟隨他的團隊賺了個盆滿缽溢外,其他方面的貢獻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簡單點說,鐘石成了一部賺錢機器。
但是在賺取了巨額的金錢之后,再多的金錢已經對他起不到刺激的作用,這也是他為什么要卷入到美國和歐洲的明爭暗斗當中,因為這是一個挑戰自己的機會,鐘石可以從中獲取到成就感。
雖然過程險象環生,但最終鐘石還是在這個星球上最富權勢的兩大機構的斗爭當中生存了下來,自身也賺取了巨額的利潤。但也產生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即這個世界上再沒有能夠讓鐘石挑戰自己的事情了,至少在這個領域是這樣。
李家誠的一句話點醒了他。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止是單純地為了挑戰自己的極限,還有無形中擔負著的對家人、社會、國家甚至是全人類的責任。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所以當高東方正式拋出橄欖枝的時候,鐘石一秒鐘都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下來。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能力和責任應該用在什么地方,同時他也認識到自己應該果斷地承擔這種責任。
只是后來他才意識到,事情和自己想得有一點點偏差:他并不是主角。
“所以我只是個顧問?”
一天之后,鐘石就隨同高東方飛到了燕京,在去向辦公室的路上,高東方猶豫了半晌,但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向鐘石宣布了這么一個消息。
鐘石相當吃驚,沉默了半晌才不解地問道,“這個顧問的具體工作是什么?既然不打算讓我出手,為什么還要專門動用李生這樣的人來說服我?老實說我不是很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隱隱地有了幾分怒色。
“其實是這樣的……”
高東方目光閃爍,面露難色,半晌才長嘆一口氣,回答道,“有些事情我也只是聽說的。傳聞是當首長決定救市時,各路的人馬都推出了自己的人選,相互間爭得面紅耳赤,畢竟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個摘桃子的好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首長原本屬意讓你全盤操作,但是因為你香港人的身份,同時天域基金的性質,所以不少人提出了反對的意見。當然了,這些你倒不用擔心,這些全部都是借口。你也知道,就算是首長也不能隨心所欲地做事。最后形成的意見是,各方出一個人選,組成一個救市的工作小組,全權負責救市的事宜。而你作為首長親自提名,則以顧問的名義加入到這個小組當中。名義上你只是顧問,沒有任何決策的權力,但在這個小組里我是完全站在你這邊的,所以你還是有一部分的影響力。”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首長害怕委屈了你,所以沒有親自打電話給你,而是通過李先生傳話的方式,就是希望你能夠理解他面臨的苦衷。哎,首長現在面臨的壓力也非常大……”
他緊緊地抿起嘴唇,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最終收起了笑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原來是這樣……”
經過這番解釋之后,鐘石恍然大悟,明白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是沒有想到這其中還有這么多的彎彎曲曲,看來做事情都沒有一帆風順的。對了,給我說說看,你們內部現在對資本市場的表現是怎么看的?”
鐘石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既然決定了承擔自己應有的責任,那么即便是個配角,他也要盡心盡職地繼續下去。
“你不介意?”
高東方原本還想安慰鐘石兩句,畢竟他很清楚這個家伙的能力到底有多強,性格有多強勢,就從他扳倒深港那個房地產集團那件事中就可見一斑。但當他抬頭看向鐘石的時候,卻發現對方一臉的坦然,沒有表現出任何一絲的不適或者不滿,這和他預想的大相庭徑,也讓他感到迷惑不解,不過下一刻他就意識到現在并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眼前最重要的是回答鐘石的問題,“其實我們內部對資本市場的看法并沒有統一。”
“有人說現在的形勢是股市在自我調整,將一部分高杠桿的資金驅逐出市場后就能穩定下來,只要稍微以政府的名義動用一部分的資金就能達到救市的效果。不過有人表示,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國外的經濟勢力利用了本次資本市場的行情,對我國的經濟進行全面的打壓,企圖破壞我國經濟轉型、結構調整的機遇,從而達到遏制我們國家崛起的目的。”
“還有一些人表示,以上的兩種說法都不太靠譜,這是華夏資本市場的基本規律。他們認為,華夏的資本市場向來和經濟聯系不大,因為這個市場充斥了太多的投機者,而不像國外那些市場當中以價值投資者為主。所以當行情升起的時候,大家就一股腦地沖入到市場當中;而行情下跌的時候,這些人則一窩蜂地外逃,因此這種行情是典型的‘羊群效應’。”
“不管怎么樣,大家一致的看法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救市是必然的舉動。但是到底籌集多少資金,在什么樣的位置穩定住股市都還沒有定論。不過這種意見的分歧要在這周內解決,因為留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綜合了目前幾方的意見,高東方最后說道,“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這其中必然有陰謀,這一點我可以肯定。”
“你說得沒錯,這其中一定有陰謀!”
對于高東方的判斷,鐘石贊許地點了點頭,“實不相瞞,這段時間我也在觀察著華夏的資本市場,畢竟去年一年的表現,讓整個華夏的資本市場成為全世界最亮眼的市場,想不關注都難。但是進入三月份到四月份之后,這個市場就陷入到不理性的瘋狂狀態,那個時候就埋下了今天的禍根。我想如果是我的話,在那個時候進場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為什么是那個時候,而不是在去年的十二月份,那個時候可是瘋狂的起點。”
高東方有些驚訝,忍不住反問道,“如果換做是我的話,在那個時候布局的話,到5000點附近拋出手中的籌碼,然后利用融券的功能進行做空,應該能夠讓資產翻上好幾番吧?”
他對鐘石所選擇的時間點表示不解。
“股指期貨!”
鐘石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的關鍵,“以前市場只有if合約,這個合約雖然能夠對沖一部分的風險,也就是有一部分投機的空間,但是相對來說,它們的標的主要是藍籌股和權重股,上漲和下跌和指數最為相關。但是在那個時候,ic合約出來后一切都不一樣了,這個指數的合約波動大,每手合約的價值和if合約不相上下,而且標的都是中小市值的股票,相對來說可操作的空間遠大于if合約,這就是為什么ic合約推出幾個月來,成交量就遠遠超過已經有幾年歷史的if合約了。”
“有了這個工具,甚至連融券的功能都可以拋棄,利用現貨和期貨的聯動關系,就可以肆無忌憚地進行做空套利的操作。”
鐘石面色很凝重,“目前交易所的持倉披露情況很成問題,雖然每天披露合約增長和減少的情況,以及每家券商的總持倉情況。但是只要將倉位分開持有,就可以輕而易舉地避開倉位披露的情況。所以這批做空的勢力早就在市場上建立了相應的倉位,而且整個救市的主戰場就在那里。”
“主戰場在期貨市場?”
雖然鐘石只是寥寥地說了幾句,但是高東方卻是聽得心驚肉跳,因為這一切和他預想的并不相同,“你的意思是他們借助拋售現貨,進而在期貨市場上大獲其利?”
“不錯,而且在匯率市場上也有相應的行動。”
鐘石默默地點了點頭,“招數和當年進攻香港的招數一模一樣。不過和香港不同的是,股市的波動和匯率市場的聯系并不像香港那般的緊密,畢竟大陸有著全球最大的外匯儲備,完全可以應對任何形式的貨幣危機。而且根據我的觀察,在過去的幾個月內,央行已經幾次出手,狠狠地打擊了離岸人民幣匯率上的空頭,使得他們無功而返。”
“所以和香港不同的是,我們只需要對付股市和期貨市場的空頭就行了。”
鐘石最后說出自己的策略,“這兩者之間的聯系是切不斷的,他們這么做也有對沖風險的意思在其中。但如果我們讓他們一邊的虧損大過另外一邊的盈利,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崩潰。”
“但是……”
高東方相當聰明,很快就明白鐘石所說話的意思,不過雖然原理明白,但實際操作時卻還是有一大堆的問題,“如果這些人手中的籌碼是以一個很低的價格吸納的,同時又將期指空倉的建倉價格定在一個很高的水準上,那么我們按照這個策略進行的話,豈不是必然讓他們有一方賺錢嗎?”
“那就要精準地計算他們的平均價位了。”
鐘石笑了笑,“現在我終于搞清楚這么一件事了,我當這個顧問并不是什么壞事。至少對于現在的行情來說,遠遠沒有達到這些空頭理想的價位。這也就是說,前期的救市努力可能會無功而返。這樣的話,整件事的責任就不需要落在我的身上了。”
高東方目瞪口呆,面色陡變,沉默了半晌才面帶苦色地擠出一句話來,“那豈不是要落在我的身上了?”
“什么?”
這回輪到鐘石驚訝了,只見他不敢相信地看著高東方,面露疑惑之色,“這件事怎么又和你扯上關系了?哦對了,我忘記了你也是這個小組的成員之一。”
“不是成員,而是組長,負責全面的工作和最后投資策略的敲定!”
高東方倒吸一口冷氣,齜牙咧嘴地說道,“這是讓我去打一場毫無勝算的戰役,然后背上這個大大的黑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