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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布廳中的各盆木炭“噼噼啪啪”之聲此起彼伏,與之交相呼應的則是堂上在座的好漢們熱烈的抒發著各自的看法,唯有李逵不聲不響,從其中一盆炭火上取了一根滴著油的羊排遞給劉唐,隨即也取了一根直塞到自己嘴里,卻不料被那種熱度燙得他直咧嘴。
劉唐見他此時毫不著急,任眾人說得火熱也不插言,只是隨心所欲,餓了吃,困了睡,聯想到自己這身上背的一身事,弄得頭都是大的。想當初大家都是一般住在晁蓋莊上,說起性子來,誰比誰精細?只是現如今半年不到,自己已然開始羨慕這漢子性子粗了,說來可嘆,都是現實逼的。
劉唐正發怔時,卻聽這時朱武正在侃侃而談,只聽他道:“目前要救人,先得看看那蔡九的下一步是如何考量的。若是要把晁天王等人押送到東京城中獻功,那我等便在半路下手便是,此為上策。若是他們要在江州就地處決人犯,那么也只有前去劫法場這一條路了,不過經過二龍山的好漢們一回鬧,只怕那時城中防御定然嚴密,叫我等不得不兵行險著,選這下策。”
沒有人往攻城方面考量,畢竟這個想法太不現實。那奸臣老爹疼兒子,在一個內陸的魚米之鄉,擺上馬步十二個指揮的禁軍,保守估計在五千人往上走,遠超梁山水泊邊上的濟州城三倍有余,光那四營馬軍,就是叫多少雄州大郡望塵莫及的。
而此時黃門山兩撥人馬加強來勉勉強強一千五百人,這樣懸殊的差距,饒是劉唐救人心切,卻也根本沒做那般指望。
朱武話一說完,只見王倫點了點頭,道:“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晁天王和花賢弟是我山寨必救之人,還是先派細作進城,看看那蔡九究竟要玩甚么花樣,方好與他對癥下藥!”
眾人見說都是點頭不已。這時歐鵬便要起身安排得力人手趁夜下山去,忽聽這時門口急急忙忙跑上來一個伏路嘍啰,劉唐定睛看去時,這人正是自稱趙官家大舅子那個伙計。只聽他急急忙忙道:“諸位哥哥,不好了,山下不知怎地突然來了五百馬軍,小人初時還以為他們是過路的。不想他們堵在大路上便不走了,此時正在安營扎寨,打著的是江州守軍的旗號!”
蔣敬見說一驚。忙問道:“那廝們可曾上山窺探?”
“正挖壕溝哩。要把我們下山的道路堵死,其他倒是沒甚舉動!”那嘍啰回道。
歐鵬見說大怒道:“這廝們多久不敢來此處送死了,如今怎地一反常態?反倒跑來討打?”
朱武沉吟片刻,忽地將手一拍,笑道:“這人還是舍不得那份功勞啊,卻不是有些看不開?”
蕭嘉穗見狀也是一笑,道:“卻不是怎地。他老父見今把持著朝政,冇他兄弟又是官家心腹,他這一輩子還圖些甚么?趁現在坐在這位置上,也不知好生替百姓做點事,多積點德!”
歐鵬不明其意,直望向蔣敬,蔣敬略想了想,出言解釋道:“兩位哥哥定是看出那廝心中忌諱我等,雖不知我等和宋江甚么關系,只是怕我等橫生枝節,畢竟這江州地界上能給他們帶來麻煩的,便僅剩我一個黃門山了,故而派這一營軍馬過來堵住我等!”
歐鵬見說滿面疑惑的朝王倫望去,王倫點了點頭,卻伸手復往北面一指,蔣敬旋即拍了拍頭,慚愧道:“還是沒三位哥哥想得細,怕是那蔡九此時鐵了心,要把晁天王等人押解到京城獻囚去罷!不然以我山寨人馬的實力,攻城不足,劫囚有余,怪不得只顧來堵我們!”
歐鵬怒道:“那蔡九有這般謹慎么?還以為我等山寨吃不下他這一營馬軍?見今放著哥哥的梁山人馬在此,我兩邊合起力來,踏也踏平了他!”
朱武和蕭嘉穗的舉動王倫都看在眼里,他也有些猜到蔡九或者說是黃文炳的好算盤,看來他們倒是變得精了,直對任何一處遺漏都不肯掉以輕心。只是那一營馬軍的閑子,就想釘死今非昔比的黃門山,怕是做不到了罷?
“既然這廝們送到眼前,我等不必客氣了,趁他們營寨還沒扎穩,一發除了這廝們罷!”王倫開口道。
眾人都是大聲叫好,只見蕭嘉穗笑著起身道:“小弟初投大寨,未立尺寸之功,今日既有敵情,小弟愿效犬馬之勞!”
這半月來,蕭嘉穗閑時與眾人談論兵法,叫大家心中都是服氣得緊,就是朱武見識了他的才學之后,常常自嘆不如,這時他出來求戰,只聽秦明和史進都起身道:“我倆愿同蕭大官人一同出戰!”縻貹和袁朗此時也閑不住,跟著起身請戰,歐鵬作為東道主更不必說,便要出門集結人馬。
王倫見蕭嘉穗首次請戰,剛起身的他便一屁股坐回交椅之上,等眾人都說完了,方才笑道:“蕭大官人既然愿往,我便不去了,我將親兵和五百馬軍都交予你,再加上歐鵬兄弟寨子里的馬軍,一共九百余人,應是無虞,預祝大官人凱旋而歸,我在此溫酒以待!”
蕭嘉穗哈哈一笑,只朝王倫微微頷首,這才拱手而別,秦明、史進、縻貹、袁朗以及歐鵬都隨他出去了,廳中剩下的頭領們不禁議論紛紛,只見那劉唐焦躁的走來走去,王倫見狀勸道:“兄弟,稍安勿躁,我等營救晁保正的希望,都維系在這隊官軍身上了,來,幫我燙酒,留待我弟兄們回來時吃!”
劉唐一嘆,上前照著王倫的樣子燙著酒,只是心中有些不安,只是見梁山泊上的頭領都是神色自若的坐在椅子上,也只好強按住擔心,時間就這么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劉唐陪王倫燙到第三壇酒的時候,只聽歐鵬人未到,聲先至,大笑道:“大捷,大捷!”
江州城中,蔡九私衙。
一處書房之中,蔡九引著黃文炳在那處品茶,卻聽蔡九道:“‘耗國因家木,刀兵點水工。縱橫三十六,播亂在山東。,哪知還真應在宋江這廝的身上,不想捉了他一個,卻是引出一伙兒來了,直把劫取我家生辰綱的晁蓋一伙人也帶了出來,此人真是個禍根,不如殺了算了,何必要千里迢迢往京師里送?”
黃文炳見說陪著小心道:“公相,說句不好聽的話,這件事功若要是我等偽造的,當然是殺之而快,哪能送到京城去丟人現眼?但如今審出來件件是實,那叫甚么孔明孔亮的不是招了么,他們不光劫了生辰綱,還在青州落草為寇,多犯了那該死的罪,如今又擅入州城要劫官獄,這些各個都是貨真價實的反賊,我等在這里殺了,東京不免有些風言風語,說是公相心虛膽怯,怕見不得光,如今正好一發解送活的過去,任他們怎么拷問,有老相公看覷,總不能把真的說成假的罷?”
蔡九聞言嘆道:“也是,這匪首晁蓋尤為可惡,卻是屢屢與我蔡家過不去。如今就將此人一發解送到東京去,請我父親大人發落,對了,那兩個死的,四個重傷的也一并送去么?”
黃文炳想了想,道:“人雖死了,但是將尸首留在此處終歸冇是個禍端,誰知那二龍山的余匪會不會來報復?還是不管死的活的,一發送到東京去,也絕了賊人對我這里的妄想。想那東京是天子腳下,這廝們哪里敢放肆,且那二龍山時青州慕容知州的轄下,老相公若是對此人不滿時,還可以上奏官家,將其敲打一番,叫慕容貴妃也要相求恩相一家。實乃一舉多得之事!”
蔡九聞言滿面欣喜,笑道:“還是通判老成謀國,助我成了這件大功,通判放心,你我心腹之交,日后我會原原本本將此事告知家父,請他一力維持通判復職,似通判這般的人才,流落在野豈不是國家的損失,要說也別去其他州縣了,便留在我江州!”
黃文炳見說忙謝了,復又道:“公相,這幫人雖與那黃門山沒有聯系,只是那處不可不防!如今江州境內就只剩這一個山寨,不如乘勢將他們剿滅了,也叫恩相顯顯功勞!”
蔡九見說搖了搖頭道:“如今用兵之事,實不好說,此時此地雖是我說了算,只是兵馬一動,勝負都要上報樞密院,見今童貫這廝正與家父不大對付,他的黨羽們正睜大眼睛盯著我蔡家哩,我若對黃門山用兵,勝了落不到多少好處。敗了,他可就找到說話的機會了!通判,大家都是聰明人,咱不給他這個機會!”
黃文炳低頭想了想,道:“那既然如此,把黃門山那營人馬撤回罷,公相既然不愿大動干戈,咱們便不去撩撥這幫子紅頭子。這些人都是些粗坯,他們發起惱來時,公相也是見了的,晁蓋那廝一百多個人就敢到我江州劫牢,你說這廝們膽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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