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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暖陽,照耀在街市旁邊的兩個男子身上,只見他們愜意的瞇著眼,望著人來人往的十字街頭,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
只見這兩人之中,年紀長些的那個男子,生得五短身材,其貌不揚,他身邊那個陪他蹲坐的半大后生,看著十五六歲,一雙眼睛很有靈氣,甚是聰明伶俐的模樣。這兩人跟前擺著一副炊餅挑擔,旁邊又擺了一個小竹筐,里面放滿了金黃誘人的梨兒。
“大郎,你說你家兄弟,那般英雄的人物,你怎地還出來賣炊餅,能賺幾個錢?我要是有這么一個兄弟時,既有臉面,又衣食無憂,我便日日在家照顧我那多病的老爹!”這孩子先前還是一副不解的語氣,說著說著,慢慢眼眺遠方,臉上表情變得憧憬起來。
“你還小,哪里知道?想我是個閑不住的人,哪能日日憋在家里?我那兄弟風光,對我也好,但我也不能老是靠他,再說我出來賣炊餅不是很好麼!”卻聽那大郎笑呵呵回道。
那孩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感謝道:“大郎,如此還要多謝你家二哥,不然我也沒有今日!”
應該說這位大郎是自己的恩人,要不是得了他,那打虎的英雄哪里識得自己?若是不認識自己,又怎會把自己介紹給后街那家曹家酒店。有了武二郎的面子,這酒店每日里所需的新鮮時令瓜果,全都是從自己手上拿貨,那曹大哥也是個好人。從來不斤斤計較。
這孩子也是個懂事的,很是珍惜這般際遇,從來不肯夾雜些稍次的水果糊弄人,那曹掌柜也喜歡他,每日但有多余的肉食。總叫這孩子帶回家去。就這樣一來二去,兩邊都混熟了,
漸漸這孩子的生活,也隨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自己還說衣食無憂時,也不出來賣梨了!如今怎地?還不是在這里賣梨?要我說啊,人這一生,不圖吃不圖喝,就是圖個心里舒坦!”大郎憨憨笑道。
“那是,俺們窮苦人出身,若不知足。只能剩下一肚子氣了!”話一說完,只見這孩子面上,顯露出一種和他實際年齡并不相符的滄桑來。
兩人正侃著時,這時街頭出現一個婀娜多姿、艷若桃李的女子,只見她提著一個木柄食盒。桃腮杏臉上那一抹淺笑。只如婉風流轉,醉人心扉,此時這街面上的男子,自覺不自覺都將目光投到這女子身上。有熟知內情的人知道,這是弟媳又來給伯伯送午飯了。
果然,只見這位清艷脫俗的女子,笑吟吟的朝路邊兩個擺攤的小販走來,直朝那個三寸丁一般的男子道:“伯伯,鄆哥兒,該用飯了!”
大郎連忙起身。憨笑道:“卻又勞煩二嫂!”
鄆哥也是笑嘻嘻的起身,道:“又蹭姐姐家的飯食了!”
“哪里的話?添雙筷子的事情!還要多謝你每日陪我家伯伯冇說話,叫他也不寂寞!”只見這女子盈盈一笑,頓時百媚橫生。只把這半大的孩兒也是看得呆了,只在心中想道:“我若是能做成武二哥那般的英雄人物,此生也不枉了!將來若也討一房似姐姐這般的媳婦兒,一起孝順老爹,那樣才是人該過的日子!”
鄆哥正在神往之時,那貌美女子將食盒里的飯菜都端了出來,一盤熟牛肉,一碗鮮魚,兩個時令菜蔬,兩大碗飯,鄆哥兒看得口中生津,這些日子盡跟著武大享福了,武大呵呵笑道:“二嫂,你若沒吃,便回去和二哥用飯去,我收擔時,把空碗帶回去便是!”
“不急,二哥此時還沒下差,伯伯用完,奴家一便帶回去便是!”那女子笑道。武大是個老實人,見說也不相勸,笑呵呵的給鄆哥兒夾了一大塊熟牛肉,便低頭大口吃起飯來。
這三人正在說笑時,卻不防斜刺里撞出一個命中魔星來。
這時只見一個錦衣男子面上帶著輕浮的笑容,后面跟著五七個幫閑的漢子,正在街上閑逛。猛地發覺路邊有一個絕色妖嬈的美人兒,頓時眼睛都直了,不覺身子都酥麻了半邊。腳下像被牽了繩子似得,直往這邊走來。
哪知這錦衣男子一路走來,卻見這邊三人連頭都不抬,只顧忙著邊吃飯,這男子見狀干咳一聲,掩飾著自己窘態,身后幾個幫閑都呆了,他們剛準備出言喝斥這幾個不長眼的小販,誰知自家這位大官人突然變得如此靦腆,叫他們一時不知所措起來。
卻說那大官人一時語塞,正不知說甚么時,不由得眼珠亂轉,四處亂看,目光這才離了這女子身影,忽見那滿嘴流油的小猴子,大喜道:“小子,多時不拿梨子來與我吃了,怕我給不起錢?”
這鄆哥見這人開腔,忙把碗筷一放,對大郎和那姐姐道了聲歉,挽起竹籃上前道:“西門大官人,多時不見,又富態了些!”
且不說那西門大官人正和鄆哥說些沒有油鹽的話,只見此時在那大官人背后,一個幫閑的漢子看清楚這妙曼女子的面容,心中猛地一跳,瞬間臉色大變,那張嘴囁嚅了半天,最終還是忍住沒有說話。
此時西門大官人心不在焉的挑了幾個梨,隨身掏出十幾個大錢,那鄆哥笑著就要來接,卻見西門大官人把手往懷里一收,拉著鄆哥兒走到一邊,這才問道:“這小娘子是那買餅子的渾家?”
鄆哥自小便在這街市上混,最善識人眼色,一聽這西門大官人問武家姐姐來歷,心中便猜到怕沒好事,當下嚇唬他道:“那是她男人的嫡親兄長!大官人不知,我這位姐姐的當家人可不是一般人物,乃是那位老虎也打得死的武松武都頭,這陽谷縣里誰不怕他!”
西門大官人聞言心中一驚。不覺心生怯意,將大錢丟在鄆哥的籃子里,當下也不接那梨子,上前漫不經心的理了理鄆哥身上的衣裳,笑道:“料子不錯。看樣子你小子最近混得不錯!”
“全托大官人的福!”這孩子忙道。
“會說話,會說話!”西門慶笑了一聲,沒了再與鄆哥廢話的耐心,只是心有不甘的望了那絕色女子一眼,留下一聲長嘆,轉身消失在街角。
鄆哥在心中罵了一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隨即坐了回去,朝大郎和姐姐笑了一笑,端起碗吃了遲來。
那女子只想等著大伯用完飯,好回去伺候當家人。哪里肯望閑人一眼,至始至終都是半蹲在地上,頭也不曾抬一下,終于等這兩人吃完飯,她麻利的收了碗筷。跟大郎告辭。便回去了。
等他一進屋,便見自家男人已經交了差事回來了,俏臉上由心而發的露出幸福甜美的笑容,那男子見了她,也是一臉笑,道:“娘子,我最近要去東京走一遭,家里便交給你了!”
這貌美女子一聽,忙問道:“二哥去東京作甚?”
“一樁公事,知縣相公吩咐我送些東西過去!”這男子回道。
見是知縣大老爺吩咐的事。這女子也知道怠慢不得,忙道:“甚么時候動身,奴家收拾衣物去!”
“不急!相公說了,我走之前,要幫我家辦件大喜事!”這男子笑道。
“哦?甚么喜事?”這女子見說一愣,心道這知縣相公看來還真把自家男人冇當做了心腹人,忙開口問道。
“咱們縣里專管殮尸安葬的團頭何九叔,他在老家有個嫡親侄女,模樣生得倒是周正,性子也好,只是腿腳有些不靈便,一直沒找到婆家,現下此女年歲不小了,已是二十有六,九叔托人到知縣處說知了,說是愿意將她嫁給兄長為妻,知縣相公問我的意思,我說要回來問問兄長的意思,知縣相公便叫我早些下差,問清楚兄長的意思,若是可行時,早些把喜事辦了!”那男子把來龍去脈都說了個清楚。
“你可要替伯伯把好關,其他的都沒甚么,可別有甚么隱情,到頭來卻害了伯伯!”這女子不光長得漂亮,卻也是位聰慧之人。
這男子見說想了想,道:“我這就去打聽一下,那女子家就住在城外,聽說雖是家貧了些,但真是個清白人家!”
那女子給夫君夾了一塊熟牛肉,道:“你打聽好了,抽個空,叫奴家也去與她見一面,莫有甚么隱疾才好!”
那男子搖頭一笑,回夾了一塊魚肉放在娘子碗里。想想也是感慨,自打娶了這女子過門之后,他哥倆才像是有個家。
“唉喲,打攪……打攪了!”
卻見這時一個漢子推開虛掩的大門,從外面走進來,一見這對小夫妻甜蜜模樣,直打趣道,便見他隨即就要回身。那女子見狀臉燙異常,低聲道:“奴家去給叔叔取副碗筷!”
這當家愛人見娘子這般,哈哈一笑,起身相迎這漢子道:“曹家兄弟,來來來,正好喝一杯!”
來者正是在他家對面開著酒店的操刀鬼曹正,聞言一笑,道:“武松兄弟,我渾家要是有弟妹一半賢惠,我這輩子也無欲無求了!”說完偷眼往外瞄了一眼。
金蓮端了酒和碗筷上來,道:“我那姐姐能里能外,比奴家強太多了!”
這曹正乃是梁山上王倫哥哥派來的,這兩口子對他打心底透著親近,加上此人豪爽風趣,慷慨大氣,直叫這一家子把他當成親人一般。眼下這只見武松和曹正開懷暢飲,金蓮在一邊伺候著。
一月之后,武家大喜。那武大郎與團頭何九叔的侄女喜結良緣。
辦酒之時,連知縣都親來作賀,陽谷縣的百姓算是見識了武松的臉面,前來賀喜之人不計其數。不想中途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這陽谷縣里的頭號財主西門慶過來送禮。
武松雖不認識此人,但來的都是客,便也十分客氣的請他入內,這西門大官人謝過武松,一個人進得門來,一刻也舍不得浪費,只把那雙急眼往忙里忙外的金蓮身上窺去,一顆心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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