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在階上遠遠向王守素施了一禮,然后憤然說道:“方伯大人,下官在贛南與叛軍浴血奮戰,九死一生,馬明遠這狗官卻在后面捏造罪證,謀奪下官的女眷,為了永絕后患,還想給下官扣上勾結叛匪的罪名,欲置下官于死地而后快,此獠罪惡滔天,簡直是天理難容。”
“放肆,姑且不論你說的這些是否屬實,就算真有其事,也該交由朝廷來處置,你這般胡作非為,成何體統?你眼里還有王法嗎?”王守素越說越怒,須發蕭蕭。
“大丈夫若是連自己的女人也保護不了,還有何面目活在這天地間?若是方伯大人您的妻女被人奪去,方伯大人只怕也會象下官一樣找人拼命吧。”
秦牧冷笑一聲,懶得跟王守素廢話,回頭向馬明遠再次喝道:“招還是不招?”
“王大人救命.............啊!”
又是一聲凄厲的慘叫,馬明遠右手的中指瞬間被撞爛,整個人痛得呈半昏迷狀態,全身象抽風一樣痙攣不斷,那巨大的痛苦看得旁人都為之打顫。
王守素自然也是看得心驚肉跳,一時急昏了頭,神色俱厲地大喝起來:“反了,反了,來啊,把這伙反賊給本官拿下。”
他帶來的官兵動了起來,箭上弦,刀出鞘,一場流血沖突眼看不可避免。
“誰敢?”秦牧也大吼一聲,然后對王守素冷笑道,“方伯大人,下官只想為朝廷懲辦不法,您若是打算大動干戈,下官也只能拼個血流成河,不管如何,我秦牧也誓要懲治這狗官,劉猛!”
“末將在。”
“誰敢亂來,你就把衙門里所有能喘氣的先宰光。”
“末將尊令。”
劉猛昂然應聲,隨秦牧來的一百人馬也都刀槍齊出,把衙門里的林清和以及一眾衙役署吏都押了出來;
按察使林清和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哆哆嗦嗦地對王守素喊道:“王.......王大人,不可,不可呀,有話好好說,事情總能解決的,千萬不可貿然動武啊。”
“你........秦牧,你好大的膽子,你...........”王守素投鼠忌器,氣得七竅生煙。
秦牧懶得再理王守素,轉身又給馬明遠兩個耳光,把他扇得清醒一些,冷冷地說道:“我可以非常明確地告訴你,沒人救得了你,你還有七根手指,你讓我多費一次口舌,你就會少一根手指,手指全沒了我再剁了你四肢,敢打我女人的主意還嘴硬,我會讓你變成一堆爛肉,說還是不說?”
秦牧問完,劉猛不顧王守素的大聲呼喝,再次提起了巨型狼牙棒,馬明遠嚇得一哆嗦,褲襠一熱,大小便全失禁了。
“我說,我說,秦大人饒命啊...........”眼看秦牧無視王守素的威脅,馬明遠終于徹底崩潰了。
“大聲點,把你做的骯臟勾當從頭一二大聲說出來,說!”
“是是是,我說,我前些天接受王大人的宴請,在騰王閣碰上了李香君姑娘,一時驚為天人,便派家奴馬十三跟隨其后,馬十三無意中聽到商號伙記的交談,得知李香君一行曾在東至縣遇上左良玉的亂兵...............”
馬明遠終于認請了形勢,大聲地把自己如何見色起意,構陷仁通商號,謀奪李香君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其間他還想作些隱瞞,結果又付出了一只食指的代價,還是秦牧壓住他的脈門,為他減輕一些疼痛感,他才能勉強把事情說完。
四周圍觀的百姓本來被嚇得遠遠的散開了,見雙方似乎打不起來,又有一些不怕死的湊了過來,聽了馬明遠的供述,不禁氣憤填膺,破口大罵;
就連王守素帶來的那些士兵也為之大嘩,不少士兵當即憤憤不平地罵道:“這狗官這么齷齪,咱們還為他拼命做什么鳥,一刀殺了干凈。”
“人家在前頭拼命殺敵,這狗官在后頭圖謀人家的家眷,他娘的,這還是人嗎?”
“就是,這狗官活該,若是不殺,將來還不知禍害到誰身上呢。”
“他娘的這是什么世道啊,還巡按御使呢,我看他就是狗屎,活該千刀萬剮了。”
“殺了他!”
“殺了他!”
“................”
如果說馬明遠在酷刑下說的話不足以完全采信的話,那么接下來秦牧讓朱一錦提上馬十三,讓他大聲供述整件事的經過,如何遇到李香君,如何跟蹤到仁通分號,又花多少銀子從仁通分號的伙記口中打聽到李香君的身份,進而偷聽到李香君一行遇到閻茂亂軍及紅娘子的經過,又如何指使巡檢韓鐵三抓人逼供等等;
馬十三作為整件事的具體執行者,所有的細節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此刻當眾供述出來,再與馬明遠剛才的供述一印證,絲絲入扣,毫厘不爽,讓人想不相信都難。
在場的官員和百姓聽了無不為之側目,議論紛紛,馬明遠身為巡按御使,本是糾察不法的,結果卻為了滿足一己私欲,利用職權構陷他人,草菅人命;
圍觀的百姓不停地指責,罵聲一片,許多人開始向馬明遠投擲東西,就連站在旁邊的秦牧都挨上了一把爛菜葉。
秦牧站在高階上,突然撥出那柄巨闕劍,遙遙一指,臺下的百姓以為他要殺人,一時全屏住了呼吸。
秦牧趁這機會,對圍觀的百姓以及王守素帶來的官兵大喊道:“鄉親們,將士們,本官是會昌知縣秦牧,這段時間一直在贛南率軍與叛匪浴血奮戰,出生入死,無暇顧及自己的親眷;
馬明遠這狗官趁這機會,使出卑鄙的手段,意圖霸占本官的女眷,常言道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皆是不共戴天,若是換了是你們,你們會怎么做?你們說,馬明遠這狗官該不該殺?”
“該殺。”
“殺了這狗官。”
“殺了他。”
無論是圍觀的百姓,還是王守素帶來的士兵,都紛紛大喊該殺,砸向馬明遠的東西更多了,場面幾乎失控。
秦牧一揮巨劍,讓大家安靜下來,又接著喊道:“如今我大明民不聊生,流賊四起,烽煙遍地,大家知不知道為什么有這么多人參與叛亂?是今上不仁嗎?不是。
就是因為天下有太多象馬明遠這樣的狗官,他們欺上瞞下,坑害百姓,逼得天下百姓活不下去,逼得軍戶不得不逃亡他鄉,才有那么多人參與叛亂;
對面的將士們,我問你們,你們家里還有多少軍田?你們每月能拿到多少糧餉?沒有吧,那些本該屬于你們的軍田糧餉都到哪里去了呢?
我告訴你們,都被象馬明遠這樣的狗官貪去了,霸去了,是馬明遠這樣的狗官,讓天下百姓活不下去,是他們把好好的大明江山弄千瘡百孔,你們說,這樣的狗官該不該殺?”
“該殺,該殺。”
“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他。”
“..........”
在秦牧一番煸動之下,百姓也好,士兵也罷,都是群情激憤,特別是那些涌進南昌城來討食的難民,這一刻他們覺得自己所受的苦難都是馬明遠帶來了,個個恨不得剝其皮,食其肉。
秦牧趁這當口,一提馬明遠喝道:“馬明遠,瞧見沒有,這滿城的百姓都認為你該殺,你若想活命,就趕緊把以往所有的罪行一一交待出來,若有半點隱瞞,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劉猛,再廢他一根手指。”
“別........別,我說,我全說.......”奄奄一息的馬明遠見劉猛又提起狼牙棒,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連忙開口。
“馬明遠,你罪該萬死。”
“住口!”
臺階下,大堂內,兩個聲音同時傳來,秦牧沒有聽錯,這兩個聲音一個出自王守素之口,一個出自林清和之口;
他們不是要秦牧住口,而是讓馬明遠住口,這是為什么呢?
秦牧手提寶劍站在石階上,嘴角露出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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