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游徽州曾留下一首詩:“聞說金華渡,東邊五百灘,他年一攜手,搖槳入新安。”
這首詩也就表明了,由金華入新安江可以直達徽州。
而這批倭寇的路線是由寧波入錢塘江然后入新安江,最后由新安江進入徽州的,而這一路來也收攏了不少水匪和土匪,都是些亡命之徒,到得徽州已有八百多人。
而這批倭寇里面也是有那有心計的人,先是白天的時候,讓人化妝潛入徽州城內,最后趁半夜里發難,來個里應外合的,竟是在半夜里奪下了東城城門,闖進了城里。
而徽州的守兵不過區區二百人,其戰力跟常年在海上的倭寇更是沒法比,而附近的衛所離城內尚有三十多里。
再加上倭寇一入城便四處點火,一時間城內紛紛亂亂的。
“倭寇怎么會突然跑徽州來?還無聲無息的攻進了城里,這太匪夷所思了。”貞娘緊緊的握著拳,咬著牙道,真是有些不信,雖說明朝這時期有些地方真混亂,但是徽州這一帶秩序還是井然的,平日里土匪啊什么的,但有所亂,便會被官兵聯合衛所鎮壓下去。
百姓算得是安居樂業。
“倭寇換了我大明人的服裝,又跟山匪水匪攪在一起,聚攏了近千人,還是分批行動,晝伏夜出的,這是有預謀的一次行動。之前在城里發難,若不是一些倭寇手上的刀和說話漏了他們的身份,大家一開始還以為是土匪或者是民變呢。”羅文謙也是一臉冷然的道。
貞娘點點頭,因著近兩年來,地震各種災害頻發,各地動亂和起義時有發生,前段時間江西就發生石廠工人起義
“那現在怎么辦?”這時,貞娘焦急的問,沒想到居然聚有近千人,這絕對是會出大亂子的,而這時。一邊的李景福和趙氏聽說這個情況,也是嚇了一跳。
“趕緊轉移,倭寇和山匪已破東門,就直奔四寶街來,衙門兵力不足,再加上夜里混亂,因此必須騰出空間好阻擊倭寇和山匪,因此四寶街這一帶的居民都要轉移。”羅文謙道。
他身上有著衛所斂事一職,雖是錢捐的,但這等時候。也是要盡力的。因此事情一發。他接到消息,就收攏了手下的護衛加入抗倭抗匪的行動。
只是一來是夜里,幾處火頭一起,百姓就亂套了。官兵,土匪,倭寇,百姓全交織在一起,官兵本就少,再被百姓一沖,也就散了,而各家的家丁和鄉勇也要守護著家里的宅院,因此一時間根本組織不起大規模的抵抗。于是知府大人就招齊了各職能官員以及一些鄉坤商量對策。
而明擺著,倭寇和山匪都是沖著四寶街去的,四寶街目前是徽州最繁華的地帶,更有幾個大家族,倭寇和山匪要搶財物。自然得沖著這里面去的,這時代,普通百姓的家里,還真是沒有余糧,根本就搶不到東西。
這一點誰都明白。
所以,唯今之計,先是衙門官兵拼死擋一陣,拖延時間,讓四寶街的百姓撤離,到時,再放倭寇和山匪進八四寶街一帶。這一帶街巷多,而倭寇和山匪要劫掠的話就必然會分散開來,到時,再組織官兵和鄉勇跟倭寇和山匪進行巷戰,將這些人狠狠的堵在各處巷子里面,等到衛所的兵一到,就能將他們一網打盡了。
當然,這是設想,最后結果會怎么樣,大家心里沒有數,也想不了那么多,終歸是拼死一搏。決能讓這些人劫掠后從容離去。
羅文謙正說著。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一陣銅鑼聲,是衙門衙差的緊急通知。
“倭寇和土匪犯境,東門已告破,凡四寶街一帶百姓,立刻轉移到南街衙門處,再說一遍,凡四寶街一帶的百姓,立刻轉移至南街衙門處。”幾聲喊話后,又是幾個銅鑼聲。
此時,門又被推開,李大郎和李正喜也回來了。兩人也俱是臉色駭然,探得的情況同羅文謙說的一樣。
“爹娘,現在衙差和一些鄉勇正阻擊著倭寇和山匪,咱們趕緊撤離,倭寇和山匪就是沖著這邊來的,官兵人少,頂不了多久的。”李大郎急切的道。
“好,趕緊收拾東西撤離。”李景福道,隨后又沖著李大郎:“大郎,你們趕緊著去通知你七祖母他們,再幫他們撤離。”七房那邊沒有男壯,全是婦孺,他們這邊自要幫手。
“好的。”李大郎應了聲。
“大哥,我跟你一起。”貞娘道,不管怎么說,她如今還是李墨的大掌柜,李家七房那邊她也不能放下,說著貞娘又回頭看了羅文謙一眼。
羅文謙自是曉得貞娘的心思,雖然八房有男丁,但也是女人多啊,吳氏,鄭氏,趙氏,再加上杜氏,還有兩個娃子,笑官兒和輝官兒。一些人都是要格外注意的。
“放心,快去快回。你爹娘他們交給我。”羅文謙上前握住貞娘的手道,又讓羅伍子跟著貞娘,幫著七房那邊照顧一點。
貞娘重重點頭,然后才從羅文謙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跟著李大郎一起去了七房。
城里這樣一通混亂,七房不可能不知道,這會兒也聚在一起。
“七奶奶,讓幾位嬸娘趕緊著收拾點東西,先往南街那邊撤。”貞娘一門,就急急的沖著李老夫人和幾位嬸娘道。一邊小天佑也抿著唇,冷著臉,握著拳頭。雖眼神里有些無措,但仍極力裝著鎮定,正一邊安撫著他的娘親孫氏。
這小家伙正在慢慢成長成李家七房的頂梁柱。
“是啊,七奶奶,可耽擱不得的,官兵那里也不知能頂多少一會兒,聽這嘶殺聲也越來越近了。”一邊李大郎也急切的道,生怕七奶奶放不下這家里的一切。
“好。”李老夫人一向是果決之人,知道這時不是舍不下身外之財的時候,便立刻沖著李大郎道:“也別收拾了,大郎,你帶著你幾位嬸娘。還有小天佑立刻就走。”
“七奶奶,那你呢?”一邊李貞娘急切的問道。
“我這邊還有些東西收拾一下,墨庫那邊,一會兒就跟來。”李老夫人道。
墨庫是李家的重中之重,別的不說,那些個筆記和歷代的存墨可得收拾一下,不管是被劫了,或是一把火燒了,那對于李家來說都是沉重打擊,貞娘過來。也就是關心著墨庫的事情。此時便道:“七奶奶。你先走,墨庫里的東西我來收拾吧。”
“有些事你不知道的,還是我來。”李老夫人沉聲的道。
“那我陪七奶奶一起。”貞娘哪里肯放心讓李老夫人一人留下,自是連忙道。
“好。來吧。”李老夫人曉得這丫頭不放心她,便點點頭,回頭揮著手讓李大郎帶著幾位嬸娘先走,幾位嬸娘這時也早把一些值錢的首飾帶在了身上,又沖著李老夫人和李貞娘點點頭,然后拉著李天佑,便跟著李大郎在幾個媽子的帶領下出了門。
而這邊羅伍子自隨在貞娘進了李家,羅文謙下了令的,要羅伍子一刻也不離開貞娘身邊。保護貞娘。
于是的,貞娘和羅伍子便扶著李老夫人進了佛堂。
“伍子,你在門口等著,這里面關系著我李家的機密。”這時,李老夫人又沖著羅伍子道。
羅伍子聽著關系李家的機密。便點點頭,出了門,將門關上,卻是守在門外并未離開一步。
而貞娘正要沖進墨庫,將那些重要的筆記帶走,沒想到李夫人卻攔住了她。
“貞娘,墨庫是我李家百年基業之根本,所以,李氏歷代祖先對于墨庫的建造無不慎之又慎。而李氏墨庫,實有真假兩庫,你要緊記了。”此時,李老夫人沖著李貞娘說著,便上前,走到那佛龕邊上,上面有一個突出的紅木把手,老夫人一擰,隨后又用勁的往下一壓,立刻的整個佛龕就朝邊上移,正正好擋住了墨庫的門,甚至不透絲毫縫隙,若不是貞娘知道那里曾是墨庫的門的話,就根本看不出那里有個入口。
而同時,佛龕移開的地方,卻又出現了一個門,拿著同樣的鑰匙將門打開,隨后李老夫人朝著李貞娘招了招手,李貞娘跟著老夫人進去,才發現里面是跟前面的墨庫一模一樣的布局,甚至架上也擺著一些墨,連筆記也個俱全,貞娘翻了一本看,里面多是一些已知的墨譜,還有一些似是而非的制墨配方,七分真摻上二三分假的,一般的人決對分辯不出來。
“這……”這情況,貞娘真是開眼界了。
“這便是假庫,我用佛龕封了真庫,而真庫的墻全是用整塊的大青石建造,里面夾了沙,防火的,一般的火是燒不進去的。”李老夫人道。
貞娘一聽,不由大喜:“這太好了,這樣就不怕墨庫有失了。”貞娘說著,又想著時間緊迫,又沖著李老夫人道:“那夫人,處理好,咱們就快走吧,幾位嬸娘還擔心著呢。”
“好,走吧。”李老夫人又掃了一眼四周,于是點點頭,沖著貞娘道。
貞娘扶著老夫人,上臺階的時候,卻發現,墻邊有一條小槽。里面還有一些油似的東西。
“老夫人,這小槽是干什么的?”貞娘扶著老夫人從假庫里出來時問道。
老夫人沒回話,只是笑了笑,隨后關上了門,又上了鎖,順手的又拿出一副觀音畫像掛在門上方,于是的正好將門擋住的,如此的,就連假墨庫也看不出來了。
外人一進來,只是看到一間小小的屋子,屋子里有一個佛龕,佛龕的邊上掛著一副觀音畫像,除此之外,這屋子再無別物。
誰能想到,同樣的地方,竟藏下了真假兩個墨庫。
真是好心思,李氏祖先有大能。貞娘在心里感嘆。
“走吧。”看了一切再無問題,李老夫人才揮了揮手,貞娘便扶著她出了屋。一邊羅伍子正等著焦急。見到兩人出來,才松了口氣。
隨后三人一起急步朝外走,此時,李氏大宅,已空無一人。
“李老夫人,李姑娘,你們這是要到哪里去啊?”就在貞娘等人正準備走出李家大門時,門口,連吉英松背著手出現在了李家大門口,而他的身后全是拿著倭刀的倭寇。不用說了,李家已經被團團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