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山心中明明白白,對方是不打算善了了,適才是他最后的努力。
配一次藥需要十兩銀子,只需配上兩劑藥,屠山便又足夠的緩沖時間去籌劃更多的銀子,屠千書實在是等待不得。
然而,屠山息事寧人的要求對于他人來說,只是可笑的不自量而已!
“賤民,我家公子在歸一城取什么物什,玩那個女人,什么時候付過銀子?”旁邊一個打手獰笑著道出真相,卻直接挨了同伴一巴掌,打的那人猛一縮頭,再不敢言語。
錦衣公子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饒他是玩命的悍賊,也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公鴨嗓子獰笑著道:“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弟兄們……”
“爺,爺,您且慢!這二十兩銀子,鄙人出了,鄙人愿出二十兩銀子買下這虎皮送給公子,這賤民不識抬舉,您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掌柜的倒未必存了什么好心,只是生怕雙方一斗,將這皮革行的店鋪給生生砸沒了,那他便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話音一落,只見公鴨嗓子一記窩心腳,將掌柜的給踹的口角流血,獰笑道:“你的耳朵塞驢毛了?聽著,那虎皮是公子爺的,那小子也要拿下去見官。”
“弟兄們,上!”
說著刀劍錚鳴齊齊出鞘,險些晃花了屠山的眼睛。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屠山實在是無話可說。
這都是你們自找的!
屠山長吸一口氣,手一抖,將虎皮甩向了對手。那公子急忙叫道,“仔細虎皮,傷到了一點,便扒了你們的狗皮充數!”
有冒失的家伙聞言,差點將膽都駭破,忙不迭的收刀后退。屠山嘲諷的看了他們一眼,腳尖挑起坐下的榆木硬凳,唰的一聲撞爛了支得半起的木窗,一個縱身便竄到了大街上。
這一處大街正是最繁華的的所在,此刻又是行人最高峰的階段。屠山仗著年小體瘦,在人海中似游魚般鉆來鉆去,反觀那些潑皮帶了刀劍,造成了更大的混亂,一時間竟然追之不上。
眼看屠山就要逃的無影無蹤,那公子急的直跳腳,公鴨嗓子突然勸道:“公子,不用著急,東門有馬匹可用,還怕那小子逃上天去不成?”
錦衣公子一愣之下便明白過來,低聲陰笑兩聲,道:“有理!”說罷,頗為贊許的看了公鴨嗓子一眼。
公鴨嗓子心中甚是鄙夷錦衣公子的無能,然而,衣食父母如何能夠得罪,卻只能露出一個受寵若驚的諂笑。
步履如飛,不一會兒,屠山便逃出了東門。
那些守門的士兵對手無寸鐵又是一副窮光蛋模樣的屠山沒有任何興趣,倒是那些緊追而來橫眉怒目的潑皮,被士兵警惕的攔住。
公鴨嗓子一把撥開抵在胸膛的槍鋒,憤怒的大叫道:“你們在作死嗎?我家公子是皇甫將軍的內侄兒,還不快將馬匹牽來,耽擱了要事,仔細你們的狗頭。”
屠山邁腿狂奔,他本是山民獵戶,體魄強健,再加上昨日修行朱顏白骨道,氣血沸騰,體格更是強橫。
沒有了山海一般多的人的阻隔,屠山速度之快,快逾奔馬。那公鴨嗓子一群人縱馬躍出東門的時候,便看到一道灰塵蕩起的長龍飄在道路上空。
諸人俱都吃了一驚,其中一人笑罵道:“這家伙定然是屬兔子的,跑的真夠快的!”說著,公子騎著賣相最佳的白馬走了過來,呵斥道:“還不快追!”
眾人吆喝著,驅馬狂奔。
人的耐力無法和駿馬相比,不多時,原本只有手指肚大小的屠山身形已經非常清楚,諸潑皮精神一陣。錦衣公子不失時機的大叫道:“等送上虎皮作為壽禮,我姑父若有什么賞賜,諸位人人有份!”
眾人大叫著說著恭維的話,紛沓的馬蹄聲也遮掩不住沖天而起的肉麻馬屁。錦衣公子心中冷笑,表面上卻是受用無比。
一口氣奔波數十里,屠山也有些吃不消,他喘著粗氣,奮力爬上樹梢,將一堆破爛衣物包裹的柘木牛角弓和雀面壺取了下來。
輕松的將弓弦上好,兩指輕輕的一拉,“嗡”的一陣輕鳴,屠山聽上去異常的悅耳。屠山緊了緊雀面壺,望著身后的追兵冷笑一聲。
屠山再次邁步狂奔,他計算著距離,這里離青牙坡尚遠,憑借著乘騎的駿馬,后面的追兵必然可以在那之前追到自己。
忽然,屠山眼睛一亮,前面來了兩匹駿馬,一男一女,俱都武林中人的打扮。看來,我必然是奪取了馬匹之后才能逃到青牙坡,看來今生又要做一次強人了
對面是一白一黑兩匹駿馬,馬兒的脖頸下掛著金鈴,響聲清脆悅耳。屠山自然不知道這兩人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劍鈴雙俠,不過縱然知道只怕也不會在意。
雙方速度如風,在身形交錯的一瞬間,屠山猛然縱身,一腳將那男子踹了下來,翻身騎上黑馬,調轉馬頭,如風而去。
那膚色白皙的綠衫女子沒有料到變生肘腋,一時間竟然呆住了,等她明白過來自己二人受到打劫的時候,屠山已經快馬加鞭的離開了七八丈。
狼狽倒在地上的男子憤然道:“師妹快追上去殺了這小賊,為我報仇!”他受傷倒是不重,只是在自己心愛的師妹面前出此大丑,這男人已經將屠山恨到了骨子里,非挫骨揚灰不能消恨。
見師兄中氣十足,傷的不重,女子便放下心來,然而,屠山如此作為,她也是十分生氣,點了點頭,道:“師兄放心!”言罷,立刻催馬追了上去。
此時,公鴨嗓子一行人已經追到了二十丈后,見屠山竟然奪了馬匹,恐怕再難追上,臉色甚是陰沉,對那失馬的男子痛恨之極。
故而,在那個男子盯著自己師妹的背影發呆的時候,沒有一人避讓,直接縱馬從他身上踩了過去。一陣悲慘的大叫和骨骼的碎裂聲后,路中間留下了一個嘴角淌血,呻吟不止的男子。
屠山縱馬狂奔,然而,他的馬術和兩撥追兵相比,差之甚遠。不過是跑了十多里,便要被那女子追上。
屠山猛然彎弓搭箭,扭腰瞄準,喝道:“再敢追來,我可要放箭了!”
女人直接駭的花容失色,若是在平地之上,可以輾轉騰挪,她倒未必怕這區區一柄弓箭,然而在馬匹之上,她可玩不出那許多花樣。
有心返回,可無法向師兄交代,驀然一咬銀牙,手腕一抖,便射出兩枚銀色的鈴鐺,正中馬兒的腿彎。
那黑馬悲鳴一聲,便軟倒在地。
屠山原本不過是嚇唬一下這小妞,卻沒有想到對手如此果決,屠山倒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好在如今他身手靈活,雙腳一縮便從馬鐙中退了出來,單掌在馬背上一按,屠山瞬間騰空而起。
那女人趁機又射出了幾枚銀鈴,直撲半空中的屠山,都被他揮弓打落。兩人這樣一耽擱,又被錦衣公子那群人迫近了不少。
屠山落地之后,向前一看,發現青牙坡就在眼前。不由的大喜過望,雙腳一錯,轉身彎弓搭箭,這一次他用的是連珠箭。
雙手猶如幻影一般,將九根白羽箭系數射了出去。嗖嗖作響,羽箭撕裂空氣帶來刺耳的呼嘯,和這種充滿殺機的聲音一比,女人的那銀鈴的脆響仿佛是柔弱的閨閣小姐。
猛然聽到身后發出一陣慘叫,女人豁然回首,驚訝的發現身后竟有這樣多的追兵,不由的對屠山好奇起來。
屠山這九箭無一落空,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混合這噗通作響的墜馬聲,九人相繼落下了馬背。見狀,女人握著韁繩的手一緊,背上驚出了一身冷汗,她再不猶豫,撥馬離去。
雖然這綠衫女子也是刀口舔血的武林中人,可實際上,她連雞也不曾殺過一只,何曾見過屠山這樣的兇人。一想到自己曾向這樣的兇人出手,她不由的后怕起來,甚至在內心深處盼望著這些追兵殺了他才好。
然而,轉瞬之間,她就為自己這個念頭后悔起來。
錦衣公子那一群人也被屠山的箭術嚇了一跳,一個個藏頭縮尾,恨不得化身烏龜才好。還是那公鴨嗓子眼睛尖,哈哈一笑,道:“那賊子沒箭了!”
眾人的士氣大振,緊跟著公鴨嗓子忽見那女人的樣貌不差,大叫道:“公子,等奪到了虎皮,大家不如捉來這個小妞,一起樂樂怎么樣?”
這種事情,他們可沒有少干,望向那女人的目光頓時熾熱起來,將適才屠山帶來的心悸拋之腦后。
立刻有人附和著叫道:“看那小妞前凸后翹的樣子,定然是一個騷貨,待會公子喝頭湯的時候可不要舍不得起身啊!”
淫笑聲中,眾人將墜馬的同伴盡數拋擲腦后,好似從來沒有這回事一般。
“等拿到虎皮宰了那小子,我們就一同上門索人。若敢不從,就連她老娘一同搶來,看看是不是同樣帶勁兒!”正是用人之際,錦衣公子怎會掃他們的興頭。
這番對話氣的那綠衫女子渾身亂顫,然而,對手畢竟還有十多人,而她還有受傷的師兄需要照顧,只能暫時忍下這口氣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