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不說其實已經不重要。楊軍虎擋不住的人,許三笑卻有機會阻止,當世只有一位。
“他真的會對葉大哥出手?”
何問魚道:“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他目前就在山南。”又道:“也許他本意不想動葉皓東,但葉皓東卻在一步步逼著他有所動作,政體改革試點是好事,可如果公信和公義兩社借機在山城實現政黨化,毫無疑問已經觸及了相對保守的李總的敏感神經。”
“公信社和公義社要借山城政體改革試點完成由社團組織向政黨的過度?”許三笑驚訝道。
何問魚繼續說道:“公信和公義兩社一旦成為憲法認可的政黨,其力量絕非現在政協里那些所謂參政議政的各民主黨派可比,葉皓東雖然交出了長風能源,但其在北美的鉀礦,中東的鋰礦,俄羅斯的石油管線都還在,他和小黑國某軍火家族之間價值
百億美元的秘密交易還在繼續,公信和公義兩社成立四年,仗著信義堂雄厚的實力,已經滲透到基礎經濟領域”
“如此龐大的組織完全服從于一個人的意志,怎能讓中樞放心?盡管葉皓東這幾年故意在公信和公義二社之間制造矛盾,卻絲毫不能改變信義堂是他一手創建,林守一和陌寒對他不敢稍有悖逆之心的事實。”
許三笑沉聲道:“只要葉大哥這面旗還在,信義堂就始終是鐵板一塊。”
何問魚道:“據我所知,葉皓東早就向元首透露過解決之法,不過元首的意思卻是希望他能堅持完第一個五年任期,在此期間就算他自己想死也不能死。”
什么叫主動想死?難道葉大哥會自殺?依他的性格顯然這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葉大哥有意詐死!怪不得他要向我請教龜息之術。再聯想起葉皓東提及的那個殺手兩次從楊軍虎手上逃脫,心中忽然想到一個可能,難道葉大哥是故意留下那人的?許三笑心念電轉,已然明白何問魚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不管是誰來取,還是葉皓東借機故意送,總之就是不能讓他‘死’了。”
何問魚道:“這次宣布政體改革試點在山城實施,對他來說是個離開的契機,關于他有這樣的想法這件事,我是從撫云那里知道的,葉皓東早有退意,現在空天圖的交易接近完成,政體改革試點也將要順利實施,他現在選擇功成身退,進可攻,退可守,正是最佳時機,如果再晚個三五年,無論山城試點成功或失敗,都不會有他的好果子吃。”
何問魚分析的很對。如果政體改革成功,公信和公義兩黨順利壯大,屆時政壇的主流力量肯定不會坐視他這個始作俑者成為新的政治力量核心人物。反之,如果失敗,洪天明的前景黯淡,葉皓東等于押錯了寶,其結果不言而喻。而現在葉皓東如果就此消失,該做的他已經做完了,不管山城的政體改革成功與否,在歷史面前他只有功而無過。
“元首之所以不希望他現在就離開,其實出于很多方面的考量,一是出于元首本人與葉皓東之間多年交往建立的信任,元首相信信義堂在葉皓東手中不會成為國家發展的絆腳石,再是就目前的形勢來看,元首要做的事情太多,未來將要得罪的人更多,所要面臨的掣肘難免也會很多,因此需要在體制之外有一個強援,就比如歇馬鎮上的轉運倉里那些軍備物資,如果交給西南地方政府來籌集,有向衛國之輩拖后腿,結果可想而知。”
許三笑舉著電話,遲遲不語。心中翻江倒海,遙想當日葉皓東跟自己說的那番話,又想今日他所面臨的處境。不由大為感慨于華夏社會的復雜性。一個人澆水施肥種下一棵果樹,眼看就要開花結果時卻不能享受成功的果實。不但不能享受果實,甚至還要在自己有能力據為己有的情況下主動把果樹拱手相讓。這需要怎樣一種胸懷才能做到?
按下心頭潮涌,道:“請放心,我一定‘保護’好他!”
何問魚輕輕一嘆,柔聲軟語道:“姐知道你跟他的交情,更知道你的為人,這件事確實非常為難,但誰讓你是我的男人呢?姐有難處了不求你又能求誰呢?”
迷魂湯!完全就是紅果果的迷魂湯!許三笑心里叫著拒腐蝕永不喝,嘴上卻稀里糊涂的說了一頓死而后已的漂亮話。掛斷電話,立即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自語道:“許三笑呀許三笑,你可真沒出息,你就不能冷冷的對她說,老子所以答應你都是為了民族大義國家利益,跟你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次日晨,許三笑剛剛起床,立即有人送來早餐,簡單吃了幾口。門外光線一暗,閃進一人來,正是楊軍虎。進門便道:“三笑老弟,大哥請你過去。”
一片半人工半天然的園林景觀里,許三笑陪著葉皓東拾級而上,來到半山峰上一座涼亭子里。卻見一個白衣女子和一個中年道人早在此品茶。
葉皓東先一指女子,含笑介紹道:“這個你就叫嫂子好了,她姓關,也是你們玄門中人。”
只見她看上去不過二十許人,慈眉善目,端麗安詳,雖不及何問魚清麗,嫻靜淡雅的氣質卻稍勝一籌。姓關的玄門女子,許三笑心中一動,立即猜到女子的身份。趕忙依照師門禮儀躬身道:“原來是靜寧師姑到了。”
玄門當中素有三山一齋之說,三山指的是左道南山,雜道陰山和正宗道庭,這一齋卻說的白蓮池靜慈齋。面前的女子正是靜慈齋當代齋主關靜寧。
女子恬淡一笑,起身還禮,道:“許宗主太客氣了,你現在已是獨當一面的二道宗主,玄門內的規矩是先論尊卑再講輩分,依照規矩我該先向你施禮才對,你與皓東兄弟相稱,這師姑還是別叫了,就叫嫂子吧。”
許三笑道了聲:“嫂子。”
葉皓東哈哈笑道:“在我這里收起你師門的那些臭規矩,不然你叫師姑師叔,我叫媳婦大哥,聽著都覺著別扭。”說著一指道人,道:“張道浚,我交往多年的老朋友,也是玄門中人,認識認識吧。”
玄門前任宗主,許三笑就算沒見過也早有耳聞,趕忙上前見禮。這位在玄門當中聲望極高的道人只看外表,也就三四十歲的樣子,一身道裝,黑須黑發,面貌清俊氣質高古。彼此寒暄客氣兩句。
葉皓東道:“在座的沒外人,我有話就直說了,我聽虎子說起道門當中有一門失傳的長生之術叫做龜息術,可以延年益壽,還能讓人一睡十天半個月,不吃不喝跟死人沒區別,我對這事兒很感興趣,可惜老張和靜寧都不會這門奇術,聽老張說玄門當中最擅長這門奇術的還要屬雜道,不知道兄弟你會不會?”
龜息術?許三笑首先想到的是何問魚無意中達到的道胎歸元之境。至于這個龜息術,從前倒是聽周至柔說起過,據說此術源自西漢術士,后來在五代十國期間在陳摶老祖手上大放異彩,而后又傳了南宋周侗。江湖逸聞當中有幾句修行的歌謠倒是傳播甚廣,但絕不是真的秘訣真功。
許三笑對這門奇術所知有限,卻對何問魚的道胎歸元了如指掌。道行到了一定層次,萬法歸宗一通百通。道胎歸元和龜息術相比,一個是胎息養元,一個是龜息固元,彼此間共通之處頗多。結合自身對調氣養生之學的理解,倒也能侃侃而談,說出個子丑寅卯來。雖不敢說與故老相傳的龜息術無二致,卻也敢負責任的講只需按照所講修習,效果絕不會差過正版的龜息術。
葉皓東興致極高,不時插言問上兩句。許三笑通過他的提問發現,這位葉大龍頭國學底子頗深,雖然平日里言談粗俗豪放,此時此刻,對一些艱澀難明的句子絲毫看不出難以理解的樣子。聽的津津有味,每有問題必定都是有的放矢。
龜吸法屬氣功中一種內養功。烏龜呼吸慢而長,這是它天生的養生本能。龜鱉以頸和四肢的伸縮運動而產生呼吸,先呼氣,后吸氣,這種特殊的呼吸方式叫做‘咽氣式‘呼吸,簡稱龜吸。
許三笑由淺入深,先講如何安神定氣,再說吐故納新,一直講到真定入息,出定還神。所講的龜息術雖然是山寨版的,卻憑著5s級的內核敢于跟正版叫板。不但葉皓東聽的如癡如醉,連關靜寧和張道浚這兩個大內行也跟著不住點頭,面露心悅誠服之色。
一邊講道,一邊卻在暗自思量,看來仙姑姐姐猜的沒錯,葉大哥的確已萌生退意。憑他的功夫修養雖然談不上一流的格斗大師,但用來養生卻是綽綽有余。這龜息術有個獨特功能,便是能用來裝死。修習者一旦進入真定入息境界,呼吸,心跳,血液幾乎呈完全靜止,人也就進入假死狀態。他死乞白賴的非要學這門奇術,顯然別有用心。
講到最后,葉皓東沉默半晌,忽然問道:“兄弟,按照你的說法我是不是可以這么理解,這龜息術就是一門水磨工夫,要想達到你說的那個什么真定入息的境界至少需要三年五載的勤學苦練?”
許三笑鄭重額首,道:“非這樣不可,這還是考慮到葉大哥你各方面條件得天獨厚才有這一說。”
“不能速成?”葉皓東不死心。
許三笑搖頭,“決計不可能。”
“他媽的,當初我一聽這個慫名
,就知道沒戲,龜息術,龜息術,簡稱龜速,這能快得起來嗎?”說罷哈哈大笑。
關靜寧黛眉微蹙,不客氣的:“葉皓東,你就不能板住不說粗話?許宗主所講的是真才實學,養生妙術,我和張師兄都聽出妙處來了,你這個不學無術的家伙有什么資格說三道四的?”
葉皓東做舉手投降狀,嘿嘿笑道:“得,算我說錯了行不?我答應你好好跟三笑兄弟學學這門龜息術,這總行了吧。”
張道浚道:“這門龜息術講究恬淡謙沖清心寡欲,而葉先生塵緣深厚,花香滿園,還真是有些不適合這門奇術,如果單單只為了養生,其實玄門左道當中還有更適合你修習的方法。”說著瞥了許三笑一眼。
許三笑有意試探葉皓東口風,道:“道長說的很對,這門龜息術練久了,不但呼吸舉止像烏龜,連行為習慣也會有些相似,其實最適合清心寡欲一心求道的人修習,葉大哥如果只想學一門養生術,其實左道房中術更適合你修習。”
葉皓東擺手道:“你們這說的是什么跟什么呀,完全是驢唇不對馬嘴,我學這龜息術除了延年益壽外還有其他目的,至于到底什么目的我也不跟你們繞彎子,哥們兒有點玩累了,打算徹底退休,你們三位都是大行家,幫我參謀參謀,看看除了龜息術外還有沒有其它法子?”
許三笑沒想到葉皓東如此信任自己,竟當面說出心中打算,一時間缺乏心理準備,放著玄門左道好幾種可用來詐死的奇藥不說,竟忘記了作答。
關靜寧看著葉皓東,語帶疑惑道:“你真的已經下定決心了?”
葉皓東道:“我他媽早就有這個決心了。”
這次關靜寧沒有計較他說了粗話,黛眉舒展,含笑道:“江蘭姐姐要是知道這件事一定很高興。”
張道浚卻緩緩搖頭,道:“葉先生您就不擔心一旦您這么做了,信義堂會立即一分為二?”
葉皓東輕哼一聲,道:“怕的就是他們不會分。”
張道浚不解其意,問道:“葉先生何出此言?”
葉皓東撇嘴道:“虧您還是道門高人,連物極必反這么粗淺的道理都不懂。”又道:“信義堂已經大的讓人討厭至極,但出于經濟慣性作用,只要它還是一個整體,這種發展趨勢三年五載內是不會停止的”
張道浚恍然道:“原來如此!”面露欽佩之色,道:“葉先生不學有道,社會這門大學問已經被您研究透了,老道眼皮子淺薄,貽笑大方了。”
葉皓東擺手道:“道長也是一番好意,但現在的信義堂如果照這個速度再發展幾年,肯定會不見容于中樞,到那時我再想退,恐怕就來不及了,可是假如能夠在此之前及時一分為二,假以時日,就算同時出現兩個信義堂,上頭就算不喜卻也還是能接受。”
張道浚茅塞頓開的樣子,道:“一家獨大求死之道,一分為二彼此相爭,卻是分則兩利,果然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葉皓東笑道:“功名富貴春華秋實,不可強求也不必強求,緣起緣滅隨緣而動,去留無意者怡然自得。”
許三笑在一旁傾聽,暗忖:仙姑姐姐全猜對了,但唯獨沒想到解決之道。葉皓東這樣的人物做出的決定很難被任何人左右。他現在擺明了要退出,毫無保留的對自己說出了心中打算。只這份信任就足以堵住自己的嘴巴。雖有千言萬語想要勸他回心轉意再等幾年,話到嘴邊卻只能做喟然一聲長嘆。
葉皓東轉臉笑問:“兄弟,你為什么嘆氣?”又道:“你葉大哥又不是真打算以死來證明自己不是個野心家,我離開了以后會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來,到時候你想哥哥了,隨時還可以來看我嘛。”
許三笑在一瞬間做出決定,把心一橫,肅容道:“玄門左道有一種奇藥叫做尸僵粉,本是一種使敵人渾身僵硬致死的霸道毒藥,但如果用量合適,卻可以讓人進入假死狀態,就算最先進的科學儀器也檢測不出來,不過如果用來隱瞞李虎丘那樣的人物卻有些不夠看。”
葉皓東面露喜色,道:“竟真有這樣的藥物,這可比練什么龜息術痛快多了。”
許三笑說完前面那番話,便已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所幸暢所欲言起來,“葉大哥,我有幾句肺腑之言,卻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葉皓東一瞪眼,道:“說的什么屁話,咱們交往雖不多,但彼此間意氣相投,志向相合,比那蠅營狗茍在一起結交了幾十年的所謂朋友強過百倍,可以說在葉皓東這里,除了罵娘,你我兄弟沒什么不當講的話,你小子有屁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