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現場打散的諸位校長、主任不說,單說一說集副校長和副書記于一身的劉光明。剛才那種情況下,敢于直接甩袖子離開的,除他以外,泯中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陳奎從出校門以后,就在泯州中學任教,從一個普通教師成為一校之長,他的影響力在泯中無人能及。劉光明卻是從二中調過來的,之前只是排名第三的副校長,搭上了胡副局長的線以后,他在學校的地位直線上升,使其覺得有了和陳奎叫板的資格,很多時候便有意無意就表露了出來。
今天這事劉光明本沒有和陳奎一較長短的想法,誰知對方竟當著眾人的面說他不了解就沒有發言權,這讓近段時間眼高于頂的劉光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本想當場發飆的,但還是強忍住了。
回到辦公室以后,劉光明的心頭的怒火仍沒有消,心里暗想道,這個姓陳的還真是不簡單,別看平時見誰都是一臉笑,一旦覓得合適的機會,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打擊異己,看來以后一定要多留一個心眼。
劉光明長出了一口氣,心頭的怒火漸漸平息了下來,他點上一支煙,只見淡藍色的煙霧裊裊升起,慢慢地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
今天這事不能就這么完了,等下次開校務會的時候,我一定要提出來嚴肅處理剛才的那兩個學生。想到這以后,劉光明扭開鋼筆的筆套,在筆記本上寫下了林熹和趙怡兩人的姓名,并用力在名字下劃了兩道直線。
劉光明收好鋼筆,剛準備合上筆記本的時候,眼光瞥到了剛才寫下的兩個名字,只覺得頭腦中靈光一閃,可轉眼便又消失無蹤了。盡管一下子想不起來這兩個人名的特殊之處,但劉光明卻并不灰心,攤開筆記本,重新坐了下來。
劉光明盯著這兩個人名看了許久,他頭腦中有種呼之欲出的感覺,可就差那么一點火候,硬是想不起來這兩個學生究竟有何特殊之處。
劉光明重新點上一支煙,絕對改變一下策略。既然兩個人名放在一起想不出所以然來,他便將其拆分開來一一進行研究。
林熹的情況劉光明是清楚的,泯州市下屬的清源縣縣長的兒子,林家強雖說是一縣之長,但卻管不到泯州中學。劉光明圍繞林家強仔細研究了一陣,發現問題應該不是出在這位縣長大人身上,也就是說,他心里那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和林熹這個人名沒有關系。
“趙怡,趙……怡……”劉光明在口中輕聲念叨著這個人名,在念第二遍的時候,他有意將語音拖得長長的。
當劉光明連著念了兩遍以后,心中便產生了一種異常之感。劉光明有個感覺,這個人名,他應該聽過,但一下子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聽到的。思索了許久以后,仍毫無結果,劉光明不禁有幾分喪氣了。
開學期間,作為主管教育教學的副校長,劉光明的事情是非常多的,忘記一些事情也在清理之中。要是在平時的話,倒也罷了,偏偏在這節骨眼上,劉光明要是不把這一茬想起來是絕不會安心的。
突然,劉光明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在辦理轉進學生手續的時候出現的一幕,市委辦的秘書科的李秘書介紹過來一個學生,名字好像就叫趙怡。當時是陳奎帶著劉秘書來找他辦的手續,他也沒有多問,不過轉學證上的學生姓名,劉光明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趙怡,趙錢孫里的趙,芳香怡人的怡。
想到這以后,劉光明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當時,李秘書來辦這事的時候,劉光明倒沒有太放在心上,李斌盡管在市委辦,但只是一個普通的小秘書,他完全沒有巴結對方的必要。
世事變幻無常,就在李斌來泯中的第二天,劉光明就從胡副局長那得到消息了,說李某人鯉魚跳龍門了,竟被新來的趙書記選為了專職秘書。
劉光明當時心里就是一陣唏噓,由于他的這雙勢利眼,失去了一個和市委書記秘書交接的機會,當天晚上回到家以后,晚飯都沒吃,就氣呼呼地上床睡覺了。
想到這以后,劉光明有點不敢往下想了。李斌是新任市委書記的秘書,他親自到泯中來幫趙怡辦理入學手續,趙怡,市委趙書記,想到這的時候,劉光明有種要抓狂的感覺。
劉光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為了驗證這個判斷正確與否,他站起身來從文件柜里拿出這學期轉進學生的材料。劉光明在翻一個個淡黃色的文件袋里,雙手哆哆嗦嗦的,豆大的汗珠一個接一個重重地落在文件袋上。
找到趙怡的材料以后,劉光明連忙拆開檔案袋,伸手將里面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當看到轉學證上鮮紅的應天市第十二中學時,劉光明的心里防線徹底崩潰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由于用力過猛,椅子往右側一歪,差點坐到地上去。
看到這份材料以后,劉光明百分之八十確認趙怡就是市委書記趙慶明的女兒。泯中雖然也是省重點,但卻是第三批驗收通過的,而應天市十二中則是第一批的省重點,淮江人眼中公認的全省教育王牌。
如果從泯中往應天十二中轉的話,那倒在情理之中,現在趙怡卻反其道而行之,這里面當然另有隱情。劉光明可是聽胡副局長說過,趙書記在來泯中之前就在省城任職。這樣一來,可就全都對上了,再加上李斌幫趙怡辦入學手續這一茬,劉光明想否定都找不出理由來。
搞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后,劉光明撞墻的心思都有了,他剛才竟然當著泯中所有領導班子的面,揚言要嚴肅處理市委書記的女兒。如果站住理的話,那還罷了,可他剛才那么說,完全是因為趙怡出言頂撞了他,這該如何是好呢?
過了好一會,劉光明暈乎乎的腦袋才稍稍清醒了一點,他渾身一個激靈,心里暗想道,我一定要化被動為主動,在辦公室里坐以待斃的話,那可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