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輕塵記得一句話,說如果你不把人都踩在腳下,他們又怎會抬頭看你,承認你是強者?
今天,他本不想做一個強者,只要趙成能夠識趣忍氣吞聲一次,他都沒想過去追究趙祥林教子不嚴的罪名,畢竟跟趙祥林父子在寧州較勁不是他的任務,他的目的是回君臨城,準備參加明年舉行的校場較技。可是現在看到趙成盡然敢公器私用,將寧州軍當成了自家的侍衛一樣使喚,還敢隨意捏造罪名,想草菅人命,他便有點惱怒,凜冽的目光射向了年輕的校尉臉上。
年輕的校尉沒少給趙成助紂為虐欺男霸女,何曾見過姬輕塵這樣凌厲的目光,就像草原上野狼的目光一樣,被刺的一個激靈,突然感覺背脊有點發涼,便在氣勢上弱了三分。然而只是一瞬間他就恢復了鎮定,因為他想到了自己的靠山是寧州城太守的公子。這時他為自己心里對面前的白衣公子生出了一瞬間的懼怕而感到羞愧和憤恨,惱羞成怒之際厲聲吼斥道,“敢公然在寧州城內行兇,全都給我抓起來!”
他的命令一下,八名甲士如狼似虎的撲向了姬輕塵的顧棋等四人。
“住手!”郭綸厲聲吼道,他上前一步堵在了八名甲士前,厲聲問道,“你們是寧州軍哪個營的?將軍又是誰?誰給了你們這么大的膽子敢擅自離營到天醉居為非作歹?”
郭綸身為羽林郎,是羽林騎的百夫長,又是經歷過沙場血戰的百戰悍卒,他一瞬間釋放出身上的殺氣,再這么大聲的吼斥,八名甲士驟然間感覺到一股殺氣襲向了他們,身體一顫,嚇得不由的止住了步子。
“哼!就憑你也配知道我們將軍的大名?哈哈,你不是在做夢吧!”年輕的校尉不屑的瞥了一眼郭綸,大笑不已,而后眼中寒光一閃,便大聲吼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將他們全部帶走!”
八名甲士看到自己的長官已經發怒,即便是清晰的感受到了眼前郭綸身上凌厲的殺氣,也不顧自己的生死硬著頭皮沖向了姬輕塵和顧棋、江柔。
“慢著!”就在郭綸已經準備出手之際,姬輕塵突然喊道。
他緩緩地起身,步履從容的走到年輕的校尉面前,目光和煦,語氣和藹的問道,“我不會問你們是寧州軍哪個營的人,不會問你的將軍是誰?我只想知道,你們究竟是受了誰指使才會來天醉居抓人的?”
年輕的校尉一凜,身體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不敢正視姬輕塵的目光,低聲說道,“是太守府的劉公子。”
要說姬輕塵剛才射向年輕校尉的凜冽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樣刺痛了他的話,現在這份平易近人的淡定更讓年輕的校尉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他十六歲從軍,用了十年時間才憑借戰功才一步一步升到了校尉的位置上,可以說是經歷過大小不下十次的戰斗,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可還從沒像現在這樣感覺到自己跟死亡的距離有這么近。
年輕的校尉這一低頭,使得他身邊的甲士們也不明就里,剛才還是飛揚跋扈的將軍現在怎么就這樣焉了呢?只能將疑惑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靜等他的命令。可是年輕的校尉這個時候已經被姬輕塵身上近乎于死亡的氣息壓的沒有了下令的勇氣,頓時間,二樓的大廳中出現了短暫的沉默,氣氛一下子變得有點冷凝。
“對,他們就是受了本公子的指使才會來天醉居抓你的,不過你問這個又有什么用呢?我趙成想讓一個人死,就不會讓他活著離開寧州城。”就在這時,樓下傳來的說話聲一下子打破了二樓上的沉默。然后隨著這句話音落地,二樓圍困姬輕塵的甲士們自動的讓出了一條路,剛才被郭綸打傷抬出天醉居的趙成又被四個甲士用椅子抬著來到了二樓。
剛才姬輕塵告訴郭綸稍微懲戒一下趙成就行,郭綸確實沒下狠手,只是折斷的趙成的一條右臂和一條左腿。所以現在已經經過簡單包扎處理趙成的樣子看起來非常的滑稽,他的右手和左腿被木板固定著,又被白布纏著,不能伸張,只能僵硬的舉著,他現在又斜靠在椅子,樣子活脫脫像一個掉光了葉子的老樹干。
趙成見到姬輕塵和郭綸時眼中早已噴出了憤恨的火焰,他沒有給姬輕塵說話機會,尖聲叫著向一旁的校尉怒斥道,“鄭方,你他媽還愣著干什么?就是他們兩人傷的本公子,還不快下令給本公子殺了他們。”
見鄭方眼神中的猶豫,他又補充道,“他們敢在天醉居脅迫本公子,肯定是離國的奸細,殺了他們就是為國除害,你怕什么?再說待會官府要問起來不還有本公子嗎?”
叫鄭方的年輕校尉聽了趙成的話,想到趙成是太守的公子,便不敢違抗趙成的命令,將心一橫,鼓起勇氣,他的手悄悄的伸到了腰間的佩刀上,“鏗鏘——”的一聲,就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可是就在鄭方的半截佩刀出鞘之際,只見黑影一閃,又是“啪——”一聲,姬輕塵的腳輕輕揚起,只是輕輕的在鄭方的刀柄上一點,便將鄭方拔出的半截佩刀又送回了鞘中。同時借助著這一點之禮,他的身體高高躍起,凌空對著鄭方的胸膛就是狠狠的一腳。
鄭方剛才的拔刀動作被止,心中早已慌亂不已,而姬輕塵的動作又很快,面對姬輕塵的狠狠一擊,他來不及躲閃,只聽見“砰”的一聲,他的身體便不由的向后倒飛了出去,砸在一名甲士身上方才狠狠的砸在地板上。
姬輕塵只用一招就解決了鄭方,這突如其來的戰斗讓周圍的甲士們沒有反應過來。可這時的郭綸已經主動上前沖向了周圍還在發愣的甲士中。
姬輕塵師從離國軍神李青衣,徒手搏斗深得李青衣在戰場上的搏sha精髓,以快、狠、準為主,又以簡潔、大發、實用為輔。拳路直接,攻勢凜冽。郭綸身為羽林郎,是三十萬大燕精銳中甄選出的勇士,徒手搏殺自然也不差。兩人一聯手,便有點天下無敵的架勢,只用了片刻功夫,就將沖上二樓的三十名甲士全都放倒在了地上。
“砰——”當姬輕塵狠狠的一拳,大廳中的最后一名甲士倒在地上時,寬寬敞敞的二樓上現在就只剩下躺在椅子上的趙成和抬椅的四名甲士還靜靜的站立著,跟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眾人相比,他們顯得有點鶴立雞群。
“快走!快走!”趙成何曾想到姬輕塵和郭綸的膽子這么大,敢向寧州軍出手;又何曾想到兩人會這么厲害,三十名甲士都不是他們的對手,見勢不妙他就要離開,可是已經晚了,姬輕塵早已一步上前攔住了他。
“你,你想做什么,我告訴你,我爹是寧州城太守,你,你要是敢殺我,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趙成早已被嚇得有點語無倫次,說話的眼中滿是祈求之色。
“你說的趙祥林嗎?”姬輕塵輕蔑的說道,“想必就是他現在看到我打你,也不敢說一個不字吧!”
“你——”突然間,聽到姬輕塵這句話,趙成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他明白了眼前這個白衣公子的身份,臉色驟然變得煞白,身體像泥一樣癱倒在椅子上輕輕發抖,語氣哀求的說道,“剛才,剛才是趙成有眼無珠,盡然沖撞了九殿下,還請九殿下能夠高抬貴手,就放過趙成一次吧!”
姬輕塵不理會趙成的哀求,繼續問道,“我聽說你的寧州城一霸?”
“殿下,趙成有眼無珠,剛才多有冒犯,還請殿下繞過趙成的一次狗命吧!”趙成繼續哭腔著哀求道,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的多么的愚蠢,現在他后悔的連死的心都有了。
面對趙成像狗一般的苦苦哀求,姬輕塵非常厭惡,他用凜冽的目光看了趙成的臉上,頓時趙成被嚇的連忙停止了哀求。
姬輕塵一字一句的問道,“你知道寧州一霸的另一層意思叫什么?”
“回九殿下,我,趙成不,不知道!”趙成結結巴巴的回道。
“叫流氓!”
“……”趙成的身體一顫,面如死灰。
“我不想對你做什么,這是趙祥林該做的事情,不過想跟你說一句話,就你這樣的人現在還不配做流氓?你簡直就是在給流氓丟臉。”姬輕塵冷冷的說道,然后他的手指了一下二樓的西北方問道,“你知道哪里是什么嗎?”
“墻——”趙成順著姬輕塵的手指看了一眼西北方的墻面小聲回道。
“什么——?”
“是離國,是上京城。”趙成立即改口。
“對,你還是很聰明嘛。就是離國,而且還是離國的上京城。我想跟你說的就是,等你傷好了之后去上京城,你不是想做惡霸,想做流氓嗎?那就去上京城做吧。”姬輕塵說完就再也沒有理會還有點云里霧里的趙成,而是用目光巡視了躺在地上的三十名甲士和不遠痛苦呻吟的校尉鄭方,厲聲斥責道,“你們是大燕的軍人,盡然助紂為虐,欺壓大燕的百姓,知道自己犯下的罪名嗎?可是我又不想看到你們老死在寧州城的大獄里面,所以我給你們一次機會,希望你們能夠像一個男人一樣,像一個大燕男人一樣戰死在沙場上。”
“多謝就殿下!”鄭方和三十名甲士已經清楚了姬輕塵的身份,只能低聲領命。
“還等什么?還不快滾!”郭綸又一聲低吼。
受傷的三十名甲士相互攙扶著同郭綸和已經被嚇傻的趙成,匆匆的離開了天醉居。
頓時,二樓上又一下子變得清凈了很多。
這時姬輕塵才回身很恭敬的向顧棋說道,“剛才被這些宵小之輩打擾了跟先生的清凈之談,是輕塵不是,輕塵想請先生到館驛一敘,還望先生不要推辭。”
此時顧棋的酒已經醒了一半,人也清醒了很多,剛才他是不知道姬輕塵的身份,才會因為喝醉了就,就輕易許下了沉重的諾言,現在清醒了之后知道了姬輕塵的身份,又聽到姬輕塵的邀請,他有點猶豫。
姬輕塵似乎猜出了顧棋心里的顧慮是什么,便又是深深一躬。
顧棋看到九殿下再次行這樣的大禮,不敢再受,立即上前兩步扶起姬輕塵。
同時就在這一刻,顧棋靜靜的注視著著眼前禮賢下士,像對待國士一般對自己禮遇有加的九殿下,他的心驟然間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悸動。因為就在剛才姬輕塵跟甲士廝殺時,他的表現就像是一頭嗜血的惡狼,兇狠而有殘忍,可面對自己時顧棋是又立刻表現出了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
這一瞬間判若兩人的舉止,讓大燕狂士顧棋也好奇不已。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奇遇,或者說是什么樣的老師,盡然會教出像現在九殿下這樣還不到二十歲就隱隱間已經有了梟雄之姿的皇子的。
所以姬輕塵再次恭敬的相邀他時,顧棋便沒有再推辭,“既然是九殿下相邀,愷之敢不從命呼?”
“請!”姬輕塵見顧棋答應,頓時大喜不已,他大笑著上前拉著顧棋的大步下了二樓。
郭綸瞥了一眼一旁的江柔,緊隨在他的身后下了樓。
江柔在聽到姬輕塵是大燕九皇子時心里竊喜不已,可發現九殿下離開時都沒搭理自己一眼,她的心里覺得很失落,可終究只是猶豫了一下,就緊緊的隨著郭綸下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