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燭光搖曳,檀香繚繞,顯得非常寂靜,而姬輕塵就獨自坐在案幾前靜靜的沉思。書案上放著幾位兄弟到府上祝賀時送的禮物,這是張讓專門送到書房讓他過目的,他對其他幾個兄弟的賀禮不怎么放在心上,只對姬平、姬弘昌和姬文送的禮物特別上心,還很認真的細細的查看了一番,二皇子姬平送了他一對玉璧,翠綠色的,晶瑩剔透,非常的好看,要是放在君臨城出售,絕對值三千兩白銀;三皇子姬弘昌送了一張弓,他是習武之人,一眼就看出這張弓絕非凡品,有價無市,是武人夢寐以求的東西;至于四皇子姬文雖說只送了一把折扇,可是上面“蒼鷹遨游圖”是出自七皇子姬滿之手,而扇面上的題詞又是他自己親自所寫,足見是花了一番心思。
他之所以特別重視這三人送的禮物,不是說三人送的禮物很特別,而是因為從今天的宴會上他已經隱隱的察覺到了一點蛛絲馬跡,就是除了姬虔是嫡子,對太子之位有一定威脅之外,現在能夠真正有資格爭奪太子之位,還有強大勢力的就只有姬平、姬弘昌和姬文三人,而且以三人對大燕眼下面臨的嚴峻形勢做出的判斷和分析,他們可以稱得上才華橫溢,胸有乾坤。
這樣的人才是燕帝需要的真正的太子候選人!
所以他才會不得不謹慎處理,不得不通過三人送的禮物做一番判斷,確定三人的心性,以便自己今后跟三人相處時能夠從容應對。
因為他清楚今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這三人才是他真正的對手!
通過今天跟三人的接觸,再加上從三人所送的禮物上做出的分析,姬輕塵不敢說對三人的心性有個一個全面的了解,可心里也大致有個底。
就以三皇子姬弘昌而言,雖說對自己很冷淡,甚至隱隱之間還有些許的敵意,可姬輕塵發現姬弘昌是一個豪爽又崇尚實力的人。這樣的人性格剛毅,恩怨分明,喜歡堂堂正正的正面爭斗,而討厭陰謀詭計,討厭和厭惡膽怯懦弱、趨炎附勢的人。
因此,他知道要是跟姬弘昌相處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讓對方信服自己。要是跟姬弘昌做對手的,至少應該不需要時刻提防他會暗箭傷人或者使用陰險的陰謀詭計算計自己。要注意的就是考慮自己究竟有多大的實力,怎么才能夠跟姬輕塵在堂堂正正交鋒中戰勝他。只要自己有絕對的實力,能夠一舉擊敗姬弘昌,姬弘昌是一個知道分寸的人。
而四皇子姬文則恰恰相反,因為飽讀詩書的緣故,姬文的身上有股子儒家所倡導的仁孝,再加上他心性隨和,書生氣又非常重,且比較重情義,姬輕塵知道跟姬文相處就該以誠相待就行,要是跟姬文做對手,他認為即便是到時候自己敗的一塌糊涂,至少也不用擔心對方會趕盡殺絕。
真正讓姬輕塵忌憚的人就是二皇子姬平,跟姬平相處時他發現對方看似跟自己非常的親近,又很平易近人,可只要細心觀察就會發現,不管兩人之間說了什么,談心還是喝酒,兩人相處時中間始終有一層隔閡,對于這層隔閡姬輕塵也非常的清楚,這是就因為兩人之間不信任和相互提防所致。不過對姬輕塵而言,他忌憚姬文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因為他看不透姬平這個,不管是待人還是處事姬平表現的都有點太過完美,可是世間又豈有完美的人存在呢?所以他清楚像姬平這樣的人要么是太普通太平凡以至于過于淳樸;要么就是陳府太深,隱藏了自己的一切缺點和欲望,是一個大奸似忠的人,而他知道姬平絕對不是一個淳樸的平凡人!
有了這方面的考慮,今天宴席已經結束,基本達到了賓主盡歡,可他的心情卻愉悅,反而顯得非常的凝注。因為這次在回燕的途中遇到了兩次刺殺,這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就是不敢再什么時候都要學會保護自己。特別是在橋山遇到東荒鐵劍,跟鐵劍生死一戰差點送命,這就更加讓他懂得什么叫實力,實力對自己的重要性。他還是清楚的記得當鐵劍的長劍穿過血腥的空氣距離他的前胸只有一尺時,他深深的體會到了自己對于死亡的恐懼。這是發自內心的對生的一種留戀,對死的不甘。要不是在關鍵時刻,一個叫郭勸的人挺身而出,截下了鐵劍的長劍,又助他大敗了鐵劍,姬輕塵相信當時恐怕他已經命喪黃泉了。
不過對于郭勸這個人姬輕塵也不甚了解,只是從郭勸的口中得知對方是西寧州人氏,母親已經早逝,父親又在上個月病逝,家中只剩下了自己個妹妹郭香兩個人,因為兩人在西寧城沒有了父親這個依靠,才會到君臨來投奔在大理寺任職的舅舅,當時兄妹兩人也是剛到橋山,正要準備去黃陵祭拜黃帝,才會在半路上遇到他遭遇的刺殺,關鍵時刻救下了他。
其實當時姬輕塵就有過將郭勸招到自己的麾下的想法,因為郭勸武力非常的強悍,能夠跟東荒鐵劍戰成平手不多,這個的人天下少有,大燕就更加罕見,而且郭勸還只有二十歲,要是再給他足夠的發展空間,他今后取得的成就將不可限量。
可他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沒有說出口,除了郭勸是他的救命恩人之外,就是他不想將郭勸當成是自己的一個下屬一樣看待,還有就是他也看出了郭勸有自己的想法,似乎有自己想過的生活,既然這樣,自己又何必強迫他呢?
“哎——”想到這里姬輕塵不由的嘆息了一聲。
因為想到橋山一戰,想到郭勸,他就想到自己身邊缺少像郭勸這樣武力強悍的侍衛,既然現在自己已經到了君臨,又有了一大筆錢財,是該認真自己找幾個忠心耿耿的侍衛的時候了。
“自己該去哪里找呢?”想到這個問題姬輕塵就有點頭疼,因為他實在是想不到該去什么地方找,軍中倒是有不少這樣的人,可是當朝的兵部尚書是柳平原,他是姬弘昌的舅舅,自己肯定不能去找他要人,至于宗正寺給他派了兩百侍衛,他也看了一眼,要是放在戰場上也是百戰精兵,可用他們做親身侍衛就有點不夠格。
這樣想著姬輕塵不由得變得有點煩躁。
突然,就在這時他從窗外聽到了隱隱約約的琴聲。
府中除了他之外會彈琴的就只有在寧州是趙祥林送給他的歌姬茗煙,他知道肯定是茗煙在彈琴。這是一首姬輕塵沒有聽過的曲子,曲子沒有《長相廝守》的纏綿悱惻,沒有《塞北之風》高亢激昂,有的似乎只是山間松林的微微清風,田間狂野中的細細流水。
靜靜的琴音飄入姬輕塵的耳中,將他的煩躁和沉默驅逐的一干二凈。心一靜下來,他想到自己是怎么遇到顧棋的,突然心里浮上這樣一句話:“市井每多屠狗輩。”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因為現在他心里已經有了主意,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能夠找到像郭綸一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