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接待外國使團的覲見這樣的差事,是美差,都是大家搶著干的差事。
因為只要接待的官員足夠的聰明和大膽,就可以趁機向使團中的人索要到禮物和錢財,因為使團一行人在君臨的一切都要受制于這些官員,都要有求于這些官員,不敢輕易得罪他們,往往都會奉上重禮,而且還不敢聲張,只會忍氣吞聲。所以就像鴻臚寺和禮部這樣的清水衙門,官員想要一點灰色收入,就只能通過這一條途徑發財。而且即便是一不小心讓朝廷知道了他們勒索使團的卑劣行徑,因為貪污的不是本國的錢財,欺壓的只是外國使團,刑部和大理寺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判罰的時候不會太重。
所以,往常的時候誰要分到這樣的差事,往往意味著要發大財。
可是這一次不同,當燕帝將一道讓姬輕塵將協助禮部和鴻臚寺一同接待這次的三國使團的圣旨下到禮部和鴻臚寺時,禮部尚書陳衍和鴻臚寺少卿葉清臣兩人便眉頭緊皺,沉默了好久,盡然一句話都沒有說。
陳衍覺得大燕這次同時接待嶺南夷族、西蜀和東荒三國使團意義重大,特別是當三國使團氣勢洶洶的聯袂而來,想要跟大燕和親的情況下,大燕首先要保證的是接待中的禮儀、飲食和安全等,只有這方面做的無可挑剔,才能跟三國使團再進行其他方面的討價還價,要是這方面做的都不夠周詳,丟了天朝上國的臉面,還怎么對三國在殿堂上頤指氣使,到時候讓三國使團抓住了自己一方的把柄,倒將自己一方一軍,到時候事情就難辦了。所以他覺得像這次這樣的接待任務,是不能疏忽大意的,現在陛下將九皇子派到自己身邊協助工作,他認為讓一個什么都不懂的皇子參與其中,肯定會礙手礙腳。
鴻臚寺少卿葉清臣心中的憂慮跟陳衍不同。
他認為自己的外甥姬輕塵這次參與到這個任務之中是非常不明的選擇。他覺得像這次接待嶺南、西蜀和東荒的三國使團的情況比較特殊,鑒于嶺南這次覲見的目的是為了向大燕親和,而且還是聯合西蜀和東荒同時覲見,這里面將會涉及到很多問題,只要接待的過程中出現一點的差池,就可能會釀成大錯,到時候鴻臚寺和禮部脫不了干系,而這個時候讓自己的外甥協助,恐怕就不是只為了賺點功勞這么簡單了。
因為要是能夠出色的完成了任務,只能說明這是禮部和鴻臚寺該做的,可要是出現什么錯誤,自己的外甥可就不只是被陛下訓斥簡單這么容易了,恐怕朝中大臣都不會放過這樣一個落井下石的機會吧,特別像現在閑的蛋疼的都察院的御史們。再者他也不相信有這么好的一個可以將外甥置之死地的機會,哪些躲在暗處,時刻都想外甥姬輕塵喪命的仇敵們,會眼睜睜的放棄這樣一個絕佳的機會。所以他認為不管怎么說,陛下這次讓姬輕塵協助自己和陳衍,是將外甥往火坑里推。
陛下這是想做什么呢?這也是葉清臣的考慮的問題,可是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君臨城中的諸位皇子們在聽到這個消息后,大家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種久違的笑容。因為他們知道這次嶺南聯合西蜀和東荒一同到君臨覲見的目的是什么,是向大燕逼婚,是向大燕討取更多他們需要的東西。
而這次絕對是一個可以打擊能夠威脅到自己爭奪東宮之位的姬輕塵的機會。他們又怎么會放過呢?這里面最高興的人,就要數八皇子姬虔和六皇子姬雍兩人。八皇子是因為一場馬球比賽輸給了姬輕塵,心里一直耿耿于懷,才會跟姬輕塵不死不休,至于六皇子,還是因為姬輕塵在崤山軍營斬了周寧的緣故。
當然這些皇子們現在還只是在心里想想,還沒有立即召集自己的心腹開始密謀良策。
可是有兩個人已經等不及了,他們就是吏部尚書王佑和他的三子大理寺丞王文誥。當天下午,當王文誥得知了燕帝下的這道圣旨的內容時,他首先一愣,有點沮喪的覺得姬輕塵的運氣怎么就這么好,這樣的美差都能落到頭上,繼而便心頭一動,發現自己想要找一個懲治九皇子的機會,現在機會不就來了嗎?頓時他的沮喪之情消失了,他一臉興奮的迫不及待的到了自己父親的書房,將這個消息告訴了王佑。
王佑聽完之后臉上同樣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瞇著眼睛說道,“真是天賜良機啊!”
“父親也這么認為?”王文誥很白癡的問了一句,“這次清除二殿下的對手九皇子的好機會?”
“你準備想怎么做?有沒有想好對策?”王佑的心情顯得非常的不錯,盡然沒有理會兒子剛才的白癡表現,沉吟了一下開口問道,“這次我們甘愿冒著這么大的風險都要斷了九皇子入東宮的路,就必須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行,必須要一次就徹底的擊敗九皇子,不能讓給他留下翻身的余地,不然今后他將會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
“父親,這是二皇子的意思嗎?”王文誥有點憂心的問道。
畢竟,要是沒有姬平的首肯,僅憑他們父子,要是做出這件事情,針對大燕皇子,就等于謀反,即便他們父子是大燕七大世家之一的君臨王氏的子弟,恐怕也承受不住燕帝的憤怒!要是有了姬平的參與就不同,因為他們可以將姬平作為主謀,他們只是做幫兇,這樣就是今后東窗事發,燕帝想要怪罪他們,首先處罰的是二皇子姬平,而有了二皇子姬平,這件事情就是內部的儲位斗爭,而不至于被當做謀反看待。
“為父想,二皇子肯定也會這么想的,不過等我們有了成熟的計劃再告訴他也不遲,”王佑慢條斯理的說道,“你想到了什么良策嗎?”
“這個,倒是還沒有!”王文誥尷尬的說道。剛才他只顧著高興了,倒是沒有想怎么對付姬輕塵的辦法。
“禮部尚書陳衍,只是一介腐儒,早就沒有了其先祖陳慶之的血性,對付他不難,我們倒是不懼。”王佑冷靜的分析道,“至于鴻臚寺少卿葉清臣,這個人看似碌碌無為,以前為父倒是沒怎么注意,可這次能夠從離國新君和太后的手中將九皇子帶回大燕,就憑這份本事,他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啊!而且他還是九皇子的舅舅,一心想著自己的外甥能夠入住東宮。所以,對于他,我們不能輕視。”
王佑停頓了一下,見兒子正在靜靜的傾聽自己的分析,就繼續說道,“至于九皇子姬輕塵,以他到君臨之后的表現看,確實是個有智謀的人,可是又顯得不夠穩重,心浮氣躁,不懂得韜光養晦;說他有才華,胸中沒有溝壑之才。這樣的話,我們的重點要放在嶺南和西蜀、東荒使團身上。”
王文誥靜靜的聽著父親的分析,似乎有點明悟,不停的點頭,“請父親放心,我一定會想出一個絕妙的計策,讓九皇子這次斷了爭奪東宮位子的資格。”
面對兒子信誓旦旦的承諾,王佑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的擺了擺手,示意王文誥離開。
王文誥心神領會的離開了書房。
至于姬輕塵,他從御書房出來之后便去了德妃的千秋殿,跟德妃聊了將近兩個時辰,將自己在府中的生活像母妃簡單的說了一下,看到母妃眼中的欣慰之情,他就離開了千秋殿,而且他也沒有告訴母妃關于父皇下的旨意,免得母妃會為自己擔心。等他出了皇宮回到府中時已經到了旁晚時分。他剛到書房,就發現自己的舅舅葉清臣已經在書房等他。看到葉清臣的一瞬間他就知道了父皇已經將旨意下到了鴻臚寺。只是面對葉清臣的詢問,他沒有做出一句話的解釋。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父皇為什么會讓自己協助鴻臚寺和禮部,做這樣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任務。
葉清臣見外甥也是一臉的迷茫,就不再詢問。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在書房坐了半個時辰,葉清臣才淡淡的開口說道,“既然你也不知道陛下這樣的任命到底是為什么?就不要再多想了,凡事都有舅舅呢。不過,禮部尚書陳衍,乃是大燕名將陳慶之之后,又是海內大儒,深的陛下的賞識和器重,你明天就去拜訪一下他,再聽聽他的意見。”
“這點舅舅放心,輕塵明天就去!”姬輕塵立刻回答道。對于拜訪像陳衍這樣的,沒有參與到大燕諸皇子的黨派斗爭的人,他的心里是沒有抵觸情緒。
“恩!還有,這幾天你多注意一下諸位皇子的動靜,不要輕易再去他們的府上赴宴,別再像上次一樣著了他們的道。”葉清臣繼續說道。
“恩!”姬輕塵微微點頭。
然后兩人又一句話都沒有說的坐了片刻,葉清臣才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