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步卒放在寬闊的平原上,不會顯出多大的能量。可堆積在狹窄的街道,就顯得聲勢浩大了。
郭慶峰十萬大軍沖到君臨城下,這股子殺氣讓李顯大吃一驚。郭慶峰跟李顯不同,平民出身,是一步一步才走到今天的高度,因此他的骨子里還是很痛恨貴族。要是讓這支殺氣騰騰的十萬大軍入城,保不準會做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站在城樓上看到城下的十萬步卒時,李顯心里這般想到。
事實上,就是因為李顯跟郭慶峰是同僚,兩人相處日久,他才清楚郭慶峰的為人,才清楚眼前這支新軍步卒為什么會爆發出這股子不屬于老卒的殺氣,不是因為郭慶峰統兵有方,而且他許下了重利。
郭慶峰一個平民出身的將領要錢沒錢,要權勢沒權勢,他能許下什么重利?唯一能解釋的就是燒殺搶掠。只要入了君臨城,讓士卒們燒殺搶掠,才能激發出士卒的戰斗。
而這很符合現在的郭慶峰,一個平民出身的將領,一個已經投降了嶺南公主的奴才。
想到這里,李顯就猶豫了,該不該給郭慶峰打開城門呢?他心里有點難以決定。他是李牧之的堂侄,是貴族出身。他很清楚要是真的放這支軍隊入城,眼下在姬輕塵和姬平相互在太極殿角逐的情況下,誰能沒法約束住郭慶峰,而郭慶峰又是夢公主的人,這樣這支大軍會在城中做出什么樣的惡性,他李顯也不敢想。
郭慶峰在下面等了半刻,見李顯依舊不為所動,他有點急了,忙大聲說道,“李將軍,快開城門!”
李顯被郭慶峰的話驚醒回神,目光緊緊的盯著城下的十萬殺氣騰騰的大軍,他猶豫不決,“郭將軍可有調兵手諭或者兵符嗎?”
這是拖延之詞,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哪還有什么手諭兵符之類的,全憑主將一句話。
“李將軍這是什么意思?難道現在是什么情況你不知道嗎?”郭慶峰有點怒了,夢公主信上寫的很明確,除了協助姬平登基稱帝,能在君臨城鬧出大亂子,這才是她想要的結果,因此郭慶峰心里可憋著一股子氣,除了想跟夢公主好好表現一番外,還有他身為平民子弟對貴族的痛恨。
李顯跟郭慶峰在步軍大營里是平級,現在見郭慶峰用這樣的客氣質問自己,他就不悅了。語氣冰冷的說道,“什么意思?難道郭將軍自己不清楚嗎?你可不是我們大燕的人,你是夢公主的奴才。”
李顯雖然是姬平的心腹將領,可作為李氏子弟,他很有原則性。像姬平和姬輕塵之間的帝位之爭,作為一個有志青年,他很想參與其中,為自己博一份前程。可遇到兩國交鋒之時,他則依然是大燕的燕的軍人,分得清輕重緩急。
“這么說,李將軍是不準備打開城門了?”郭慶峰反問道,見李顯不做回答,他就語氣冰冷的說道,“難道李將軍就不怕郭某下手的十萬兒郎攻下你這座城池嗎?”
李顯徹底被郭慶峰的囂張氣焰的激怒了,大聲吼道,“你可以試試看!”
“你——”
郭慶峰一陣氣結,本想大罵李顯,可又想就忍住了,這時候罵李顯有用嗎?當務之急的快點攻破城門,完成公主交給自己的任務才是關鍵。
郭慶峰回頭看了一眼正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士卒,再回頭看了一眼君臨城高大的城墻。他猶豫不決啊!
不說十萬新兵了,就是十萬老卒,像君臨這樣高大堅固的城墻,沒有攻城器械是難以攻破的吧?
可是,現在情況緊急,容不得自己去營中搬運攻城器械啊!
良久,郭慶峰還是做出了決定。他向大軍下令道,“將士們,還記得剛才本將軍跟你們說的話嗎?”
“記得——”十萬步卒嘶聲吼道。
“我們是窮人,我們沒權,我們沒錢,我們只能吃最差的飯,喝最差的酒。可是,我們卻做得最危險的工作。我們不甘心。為什么他們就可以住在城里,吃山珍海味,喝美酒佳釀?我們不甘心,我們不甘心!”郭慶峰開始激烈自己的部下。
“我們不甘心,我們不甘心——”十萬士卒大聲吼道,眼中通紅,眼神中盡是殺戮和貪戀之色。
“所以——”郭慶峰大聲吼道,“攻破君臨城,搶糧,搶錢,搶女人!”
“攻破君臨城,搶糧,搶錢,搶女人!”
“攻破君臨城,搶糧,搶錢,搶女人!”
十萬大軍嘶聲吼道。
見部下的情緒被調動起來了,郭慶峰臉上露出了滿意神色。他要的就是部下發自內心深處的這股子仇恨,只要仇恨的力量才是最強大的。就像他自己一樣,要不是有仇恨的力量在支持自己,他又豈能做出背叛大燕,拜倒在夢公主的石榴裙下?
嘴角泛起冷冷的笑意,郭慶峰的目光再次望向君臨城,看到城樓上臉色已經鐵青的李顯,他果斷的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殺——”郭慶峰一聲令下,十萬步卒呼喊著像一群野獸樣的沖向了君臨城。
“準備——放箭——”就在郭慶峰動員部下時,李顯就已經下令守城的士卒做好了戰斗準備,他見十萬士卒殺向了君臨城,就果斷的下達了斬殺的命令。
要說四萬對上十萬,他沒有勝算的可能。可現在的守城,高大堅固的君臨城,即便他只有一萬守軍,十萬大軍也休想攻破。更別說現在手上有四萬人馬?
距離君臨城不到十里的地方,一萬騎兵正在嚴陣以待。他們就是阿桑和姬野以及禛的一萬北戎鐵騎。
因為君臨發生了姬平和姬輕塵爭斗,城門緊閉,又卷入了新軍步卒。禛的十萬大軍殺到了君臨城外十里的地方也沒有人將消息傳送到君臨城。倒是禛大軍的斥候早已偵查到了君臨城下發生的大戰,將消息傳到了阿桑面前。
“你確定他們是一伙的嗎?”阿桑聽完斥候的回報,有點不敢相信的問道。
“這全都是他們雙方主將的對話。”斥候說道,對自己偵查到的信息很自信。
“禛將軍怎么看?”阿桑向禛問道。
雖說她被認為是一萬騎兵的統領,可她自己很清楚,大家之所以聽她的,全都是因為她是姬野的母親。因為這支大軍是姬輕塵留給姬野的。
“守城士卒有四萬,攻城大軍有十萬,再加上君臨城高大堅固,以卑職看,他們雙方最后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禛考慮了一下說道。
“將軍的意思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姬野突然開口說道。
“小殿下說的對,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待他們兩敗俱傷之時,我們再趁機殺出,一舉攻破君臨城。”禛說到這里,滿臉的興奮之色。
因為攻破的可是君臨城的大門,這可是大燕的帝都啊!
“就這么辦吧!”阿桑見禛和姬野兩人對這個決定很感興趣,就沒有再否定。不過她又沉思了一下說道,“能保證在天黑之前攻破君臨城嗎?”
“能。”禛干脆的回答道。
“恩!”阿桑微微點頭,就不再說話了,而是將目光移向了君臨城的方向。因為那里有她的男人,有她兒子的父親,正在跟敵人爭斗。現在她跟他近在咫尺,可她還要再等幾個時辰才能見到他。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看不到我!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愛到癡迷,卻沒辦法想你傾訴。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我不能說我愛你,而是想你痛徹心脾,卻只能相隔天涯!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我不能說我想你,而是彼此相愛,卻不能夠在一起!
這就是阿桑現在的心情。
她跟姬輕塵近在咫尺,可想要相見卻非常的困難。
姬野不是第一次見到母親這樣的舉動了,就什么都沒有說。可他心里很清楚,每當母親望著這個方向怔怔出神時,她一定在想父親,那個在大燕呼風喚雨的男人。
殺戮還在繼續,慘叫聲依舊不斷。
太極殿外的廣場已經變成了修羅場,肢體橫飛,鮮血飛濺。
雙方殺到這種境地,就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誰要退縮,誰要投降,下場只有一個,就是死。
因此即便是在狹窄的御道上,狹小的空間里。
禁衛軍騎兵難以展開沖鋒,他們也沒有放棄戰斗。騎馬不行他們就下馬步戰。六萬人對上八人沒有優勢,他們就拼力氣,拼勇氣。硬是將對方的優勢化解干凈,讓雙方處在了同一起跑線上。
聽著殿外的廝殺聲,殿內的群臣已經崩潰到了邊緣。他們大部分人已經站不住了,跪不住了,只能坐在大殿上搜搜發抖,有的甚至已經被嚇趴下了。
只有幾個膽大的大臣的目光游離的注視著還在靜靜對視的姬輕塵和姬平兩人,不清楚兩人究竟在等什么。
不過他們很佩服兩人的沉穩,面對殿外的廝殺,兩人不為所動。這股子冷血的氣質讓他們對姬平和姬輕塵很是再次有了新的認識。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