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接受了水白眉的邀請,于第三日后的上午,跟隨水家遣來的人前往。
水家很神秘,沒有直接的聯系方式,那來接引之人,異常緘默,似乎得到吩咐,點到為止,絕不多說,只是沉默的開著車子,偶爾會回答江楓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江楓便是不再多問,不過不知為何,他總感覺此人看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太對勁,那并非是敵意,而是有著其他深層次的含義,可惜,任由他旁敲側擊,這人依舊不曾透露出半點。
十二修煉家族的根基是在洛城,但十二個家族,彼此卻是分散而居,各有各的地盤,水家所在之地,是在洛城以西的一群山之中,車子一路疾行,幾個小時之后進入山中,令江楓微微有些意外的是,這座群山,并非是什么不毛之地,而是一個比較有名的風景區。
車子進入風景區之后,直上山巔,最后在一處山頂的莊園停了下來,江楓一路看風景,心中暗自感嘆。
都說大隱隱于市,小隱隱于林,十二修煉家族,卻是將這一訓言用到了極致,他們并非不食人間煙火,亦非永遠凌駕世俗之上,有著屬于自己的產業,那是他們物質錢財的來源,同時也是融入俗世生活的一種身份。
此處莊園極大,占地十數畝,成片的莊園高低起伏,連成一片,不難想象其中人力物力耗費幾何。
下車,在那人的帶領之下,江楓徒步而行,約莫二十來分鐘之后,進入了其中的一棟莊園之中。
這一路走來,偶爾會看到一些游人,但數量不多,進入這棟莊園之后,才聽到人聲,看到有人走動。
江楓的出現,吸引了一些目光,他們望來,有人輕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似乎都是認識江楓一般,江楓愈發感到古怪。
那人將江楓領至一扇門前,轉身離去,江楓沒有猶豫,直接入內,眼前所見,紅石青瓦,假山流水,頗為清幽。
入內,是一迎客廳,此時廳內已然有不少的人,大部分都是水家的老人,他們都是望著江楓,眼神與那引路之人如出一轍。
然后江楓還看到了一個熟人,那是徐承德,徐承德顯然沒料到江楓會來,有些怔忪,旋即正談笑的他,臉色倏然鐵青了一片,閉上了嘴巴,不再言語。
徐承德的父親徐家家主徐乾,亦是望著江楓,眸光微微閃動,他左手拿著茶杯,右手一根手指,輕輕敲打著大腿,表情玩味。
意外的是,江楓并沒有看到水白眉。
“江少,請坐。”一老者起身相邀,指了一個位置。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那個座位,剛好是在徐承德的右手邊,徐承德見老者指向自己右手邊的位置,臉色一陣發黑,分外難看。
江楓若有所思的看了那老者一眼,淡淡一笑,落座,很快有傭人端了茶水過來,老者很客氣,道:“江少,請喝茶。”
江楓沒有多說什么,喝了一口茶水,他極為隨意,不曾有一絲的拘謹,只是那徐承德的臉色卻是不停的轉換,眼角余光怨毒不已。
江楓來之前,此處言笑晏晏,氣氛融洽,來之后,眾人皆是緘默,少有言語,氣氛一時間頗為古怪。
放下茶杯,江楓緩緩說道:“江楓今日受水家主之邀而來,不知水家主人怎么沒有出現?”
那老者回道:“家主正有一點小事處理,估摸著十來分鐘之后就會趕過來,江少不妨先喝茶,稍等一小會便好。”
“好。”江楓得到回應便是不再說話,繼續喝茶,神態悠閑。
他這般作態,讓徐承德看的極不順眼,只是或許是因江楓那日在試煉大會的表現太過驚艷的緣故,他內心深處對江楓非常發怵,但又不能表現出來,死死壓制,臉色很不正常。
這里諸多水家老人,還有徐乾也在,徐承德不好將這份情緒表現的太過明顯,以免被人看輕,臉色變幻一陣之后,決定忽視掉江楓,不去管江楓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且,他與徐乾今日前來水家,有要事商談,那事事關重大,足以讓他暫時放下對江楓的仇恨。
于是徐承德放松了心神,不再理會江楓,一切都等到離開了水家再說。
靜默了小有一會,就聽徐乾的聲音響起:“水老,不知道剛才的建議你等是何看法?”
說話的老者說道:“此事非同尋常,不是我等幾個老頭子能夠做主的,一切還等家主前來,仔細商榷。”
徐乾笑笑,說道:“我徐家誠意如何,水老都有看到,一會水家主前來,還望多多美言幾句,如能事成,徐乾當感激不盡。”
水老在水家地位極為尊貴,他是水白眉的長輩,分量極重,修為深不可測,如徐乾都是對他極為尊重。
老者正色說道:“若是能成,兩家皆大歡喜,談何感激,這話倒是見外了。”
徐乾斜睨江楓一眼,說道:“如此,倒是我說錯了話了。”
他們的話說的不明不白,那徐承德臉上,卻是有笑意浮現而出,這時說道:“水爺爺,承德算是您看著長大的,秉性如何您一清二楚,我向您保證,一定不會做出任何辜負之事。”
老者面帶微笑,似乎對他很是滿意,說道:“有心了。”
徐承德見老者如此反應,登時心花怒放,仿佛終于有了底氣一般,側頭,看向江楓,江楓嘴角含笑,對他射來的目光不聞不問。
“裝腔作勢嗎,還真是沉得住氣啊。”徐承德心中說道。不過不知為何,雖然是這般說法,心中卻還是有點吃味,江楓的這般態度,可不是人人都能學得來的,至少,今日要不是徐乾在場,他可做不到這么鎮定。
“你是在嘲笑我嗎?”江楓忽然問道。
“什么?”徐承德一驚。
“我聽不懂你們在談些什么,不過你看來非常得意。”江楓再度說道。
徐承德嗤笑,說道:“我得意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未免管的太多了。”
“小心樂極生悲。”江楓淡淡說道。
徐承德怒極,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聲說道:“江楓,你是想死嗎?”
“想殺我盡管出手,我一一接著。”江楓神色冷漠。
“莫非你當我不敢殺你不成?”徐承德握起了拳頭,戾氣森森。
“言語向來是弱者的表現。”江楓搖頭,嘆息。
這般輕蔑的態度,差點讓徐承德噴出一口老血來,他目中噴火,死死的個盯著江楓,恨不能將江楓給撕成碎片,那難得的好心情,毋庸置疑,被江楓輕描淡寫的三言兩語掃蕩一空。
“承德,休要無禮。”徐乾適時說道。
徐承德知道徐乾是在為自己解圍,他的境界比之江楓不知差了多少,要真敢動手的話,估計江楓抬手就將他給鎮殺了,連徐乾都救不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惡氣,徐承德艱難的將視線從江楓身上移開,面向那老者說道:“水爺爺,承德沖動失禮,讓您見笑了。”
老者笑而搖頭,說道:“無妨,年輕人就該如此,若都和我等這些老頭子一樣暮氣沉沉,那太過無趣。”
聽老者并不責怪,徐承德稍稍松了口氣,緩緩落座,不過那臉色一片陰郁,顯然心中對江楓嫉恨到了極點。
徐乾說道:“水老,徐乾教子無妨,還望不要見怪。”
老者說道:“徐家主客氣了。”
徐乾又是說道:“今日我徐家和水家商談大事,不知這人怎么會來?”
老者說道:“這是家主的意思,我等并不清楚,或許一會家主前來,你可以問問家主。”
徐乾憋氣,他問江楓怎么會來,實則是對江楓有了殺意,以言語質問,要水家給一個答復,最好是將江楓給趕出去,可老者的回答,明顯是避重就輕,讓他相當不爽。
江楓亦是微微側目,打量了那老者幾眼,十二家族同氣連枝,共進共退,他不過一個外人,彼此關系親疏遠近,一目了然。
但眼下看來,水家并沒有偏袒徐家的意思,不然絕對不可能是這樣的態度。
“似乎有點問題,只不知問題到底出在那里?”江楓皺眉思索,百思不得其解。
沖突并未發生,但氣氛卻是愈發的古怪,江楓不曾放在心上,照舊喝茶,老者說水白眉十分鐘就會到,事實上時間過去了二十分鐘,都不見人影。
江楓連喝三杯茶,雖說不至于不耐煩,但心頭疑惑更甚,總覺得今日之事有點不太對勁,或者說,他今日前來水家,會遇上徐家的人,這太過湊巧,巧的無法避免的讓他產生了一些聯想。
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水白眉依舊不曾出現,有一女傭自外邊進來,向老者打了個招呼,對江楓說道:“江少,家主請您移步一敘。”
徐承德頓時咬牙切齒,這算是什么意思?
他們父子二人來了半天,水白眉都沒有現身,如今卻是要相邀江楓單獨一敘,難道他們父子二人還不及江楓來的重要不成?
徐乾面有不虞,但終究是沒有多說,目送著江楓隨那女傭遠去,敲著大腿的那一根手指,不知不覺收攏,握成了一個拳頭。
他心頭不平靜,對江楓殺意空前,打定主意這趟離開水家之后,一定要讓江楓付出血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