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恨我呢?我那么刻薄苛刻,總是無端指責于你,你怎么就不恨我呢?難道,你連怎么去恨一個人都不知道嗎?”常清輕輕嘆息,似乎是對周雨惜的回答非常的不滿意,虛弱的說道。
“師姐,求求你不要這么說,雨惜心里難受。”周雨惜泣不成聲。
“雨惜啊,你就是太善良了,凡事總先為他人著想,你這個樣子,讓我如何忍心將你丟下呢?”常清說道。
“師姐,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周雨惜急急忙忙的說道,不忍讓常清接著往下說。
“雨惜,擦干你眼角的淚水,不要哭。”常清說道。
周雨惜拿手去擦眼角的淚水,可是越擦越多,淚落如斷線的珠子。
“不要哭!”常清再一次說道,聲音抬高了幾分,多了幾分凌厲。
周雨惜嬌軀輕顫,用力去擦,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怯怯的望著常清。
“有外人在,你哭成這個樣子,會叫人笑話的。”常清看一眼江楓,緩緩說道。
江楓笑了笑,也沒說話。
說起來,盡管有見過幾面,但這一次,才算是真正意義上與常清接觸,對常清,他自然是沒什么話好說。
“剛才是你救的我對嗎?”常清看著江楓,又是說道。
“這里除了我們三個人之外,應該沒有外人。”江楓淡淡說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常清眼睛微微瞇起。
“一根銀針。”江楓隨意說道。
銀針?
常清自語,銀針的雖說韌性十足,但細如毫發,普通人拿在手上,刺破皮膚都極為困難。
可是,觀梅竹君的死狀,分明是江楓以一根銀針,射入了梅竹君的后腦,銀針貫穿梅竹君的顱骨,進而讓梅竹君的后腦爆裂。
這讓常清輕輕吸了一口冷氣,她自認她自己無論如何都是做不到這一點的,可是江楓做到了,似乎對江楓而言,輕而易舉。
“你是什么修為?”常清第三次問道。
江楓眉頭微微一皺,說道:“你是要感謝我對你的救命之恩嗎?不過好像并非如此,聽這話,倒像是在審訊于我。”
“我并沒有審訊的意思,只是好奇,請回答我的問題。”常清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她的狀態越來越差,說話也是越來越費勁,但臉上的表情,有著一種倔強。
“我要殺你,一劍足矣,你可滿意?”江楓不悅。
“天級修為的強者嗎?”常清失聲。
盡管常清有想過江楓會很強,但沒想到江楓會如此之強,這讓常清聯想起了發生在地下黑市的事情,難怪當初江楓和薛家薛玉堂發生沖突之時,會那般有恃無恐。敢情,他根本沒將薛玉堂放在眼里啊。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年輕人。”常清腦海中冒出了這個想法,想法冒出來的同時,她對周雨惜的處境多了幾分擔憂。
“我是應該謝謝你的,是你從梅竹君手上救下的我,讓我還有機會和雨惜說幾句話。”常清吐了口濁氣,費力的說道。
“可惜你被梅竹君一劍傷了心脈,否則,倒是可以救人救到底。”江楓說道。
常清的傷勢很嚴重,就算是江楓出手都是無救,顯然常清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會不讓周雨惜出手,因為再怎么做,都是徒勞。
“能夠多活幾分鐘已經是賺到,哪里敢奢求?”常清苦笑,很坦然,她說道:“抱歉,我有幾句話要對雨惜說,不知你可否回避一下。”
“自然。”江楓點點頭,人影一掠而過,已是十數米之外,身影再度一動,徑直從常清眼前消失不見。
“好快的速度!”常清愈發的心驚,她艱難的扭過脖子,問周雨惜,“你和他,是怎么認識的?”
周雨惜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將和江楓初次見面的情形說了說。
不過盡管周雨惜說的是發生在南康村的事情,常清卻是通過南康村聯想起了岐黃門,而且,他并不叫封江,而是叫江楓。
“看樣子,岐黃門也是覆滅于他之手了。”常清感嘆。
“你覺得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沉默了小有一會,常清又是問道。
“應該,是一個好人吧。”周雨惜說道。
“好人嗎?”常清輕聲自語,緩緩說道:“或許吧。”
“師姐,你不要說話了,我先給你治療吧。”周雨惜打斷了常清的話,擔憂的說道。
“我剛才的話你都有聽到了,我活不了了,你要學會接受現實。”常清不忘教誨,說道,“江楓此人,我看不透,他和你的接觸,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我也看不透,這些,都只能靠你自己去辨識判斷了。”
“師姐——”周雨惜淚水盈眶,差點又要流淚,強忍著才沒讓淚水落下。
“我死了之后,你就一把火燒了,然后你一個人繼續歷練,還有半年時間,這半年,不管怎樣,你都必須要將修為提升至地級修為,記住,是必須,我知道這對你而言有點困難,但是如果你沒辦法突破至地級修為的話,就算是半年期限過去,你也回不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常清說道,嘴角有血絲溢出。
“我明白,全都明白的。”周雨惜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她伸過手要去擦掉常清嘴角的血漬,常清一把將她的手抓住,說道:“你要堅強,要不斷的變強,今天這種情況,不過也只是歷練中的一種情況罷了,你將來要面對的,很有可能會比這殘忍和危險十倍一百倍,你要是連這么點挫折都接受不了,我就算是死,也死不瞑目的。”
周雨惜驚慌大叫:“師姐,你不要說了,我什么都聽你的,我一定會聽你的話的。”
“好。”似乎是終于滿意了,常清那瞪大的眼睛,一點一點的悄然閉上,那抓著周雨惜手臂的手,不知不自覺間,垂落在了一旁,再無生息。
“師姐!”周雨惜悲嗆不已,淚落如雨。
一堆篝火熊熊燃燒著,江楓和周雨惜,站在火堆旁邊,彼此都是寂靜無聲。
周雨惜臉色一片慘白,毫無血色,神色憔悴不堪,顯然是因常清的死,心力交瘁,遭受了空前的打擊。
江楓有心安慰她幾句,話到嘴邊,卻是有點說不出口,如此,只能陪著周雨惜一起,看那火焰將常清一點一點的吞沒。
等到周雨惜收拾好了常清的骨灰,江楓才開口說話:“走吧,我們先回玉州,其他的事情,等你的傷養好了再說。”
周雨惜低頭,有一會才說道:“不了,我要走了。”
“你身上的傷?”江楓皺了皺眉。
“沒有關系的,我會照顧好自己。”周雨惜抬起頭來,說的很認真。
她這張臉遠遠算不上漂亮,但是當她認真的時候,卻是有著一份奇特的神韻,這讓江楓想起在南康村偶遇之時,周雨惜為南康村的村民治病的場景。
“你要去哪里?”江楓問道。
“不知道。”周雨惜搖了搖頭,“我要去歷練,我要提升自己的修為,我要將師姐的骨灰帶到宗門去安葬,師姐不在了,我要完成她的遺愿,不讓她失望。”
“就算如此,也不必急于一時,等你的傷好了再去歷練也不遲。”江楓說道。
周雨惜笑了笑,只不過那笑,也是無比蒼白,她說道:“我一直都生活在師姐的庇佑之下,只是以前,我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是以為師姐不喜歡我,處處刻薄我,但我現在明白了,師姐她原來一直都是真心為了我好,她希望我能夠成長起來,只是,這些話,我再也沒有機會當面和師姐說了。”
“我想,如果她知道你這樣想,會很欣慰的。”江楓只得干巴巴的說道。
“所以,我才更不能讓她失望。”周雨惜那失神的眸中,此刻終于多了幾分神采,她說道:“就是不要讓師姐失望,所以才要努力。”
江楓微微沉默,周雨惜雖說表面柔弱,但骨子里卻并不缺乏剛毅的一面,而且常清的死,顯然,讓她改變了許多。
“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可以第一時間聯系我。”江楓沒有再勸止周雨惜,他能夠感受到周雨惜的決心。
“不呢。”周雨惜搖頭,“我以前就是因為過于依賴師姐,所以沒辦法成長起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是我也不想依賴你。”
江楓苦笑,好人?怎么聽起來有點像是發好人卡?
“江楓,其實,你很早就知道,我身上是有秘密的對嗎?”江楓還沒說話,又是聽周雨惜說道。
“你是指哪方面?”江楓看著周雨惜的臉說道。
“你想看看我真實的模樣嗎?”周雨惜沒有回答江楓的問題,而是說道。
“如果你愿意的話,當然。”江楓點了點頭,他盡管無意揭穿什么,但要說對周雨惜的真實模樣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一個頂著一張如此普通的人皮面具的女子,其身上的氣息就已經是如此的吸引人,可以想象,待那張面具揭下,其容顏是何其的驚艷。
周雨惜微微一笑,伸手在耳后根處摸索了小有一會,繼而微微用力,一張薄若蟬翼的人皮面具,被慢慢的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