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天色已晚,寺內備有齋飯,如施主不嫌棄的話,還請移步前往用餐,另外法師剛才說了,施主遠道而來也是乏了,可在小寺小住幾天,稍作休息再下山也不遲。”正當江楓胡思亂想之際,一個年輕的沙彌,款步走向江楓,雙手合十,虔誠說道。
雪狐引起了江楓的興趣,江楓本就有留下來的意思,而且,摩云法師以穹頂和天空做比喻的那一番話,江楓聽的云里霧里,倒也是想探探這絨布寺的究竟,正愁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聽得小沙彌這話,便是順勢答應了下來,在小沙彌的引領之下,前去用餐。
江楓住在寺廟的西院,他所在的廂房,推開窗戶,正對著珠峰的方向,夜深了,薄薄的月光灑落,珠峰巍峨矗立,直指蒼穹。
偌大的絨布寺內,入夜之后,除了僧人敲擊木魚的聲響之外,再也聽不到其他任何嘈雜的聲音,萬籟俱寂,那木魚聲響點綴其中,反而愈發使得此處幽靜之極。
身處于這樣的環境之中,江楓心中一片安定,渾身上下都是得到了極大的放松,他坐在床頭,靜心凝神,很快就是陷入入定的狀態。
時間,一分一秒的緩緩流逝,忽然之間,江楓那微閉的雙眸,霍然睜開。
他聽到了誦佛的聲音,那聲音飄飄渺渺,飽含慈悲之意,讓人聽著,仿佛是全身心都是受到了一番洗禮,要忘掉那世間的一切煩惱和憂愁。
可仔細聽去,那又并非是在誦佛,而是在唱歌,唱著一首寫盡了世上一切真善美的歌,歌聲悠悠,聽在耳里,仿佛是要將一個人的靈魂自剝離出去一般。
“是禪迦琉璃在唱歌?”江楓輕聲自語。
他上一次追尋著禪迦琉璃的腳步而去,正是被這佛音禪唱所吸引,而這一次所聽到的佛音禪唱,比之上一次,毋庸置疑給他的震撼來的更大。
誦佛與唱歌的聲音綿綿在江楓耳邊響起,江楓那睜開的眼睛,慢慢的閉上,一點一點的沉浸其中。
他發覺那躁動的內心,在那佛音禪唱之中,徹底的歸于安寧,繁雜的思緒,漸漸變得澄凈透明。便是連那體內流轉的氣息,都是變得祥和了許多。
“好奇怪的感覺。”江楓喃喃說道。
那佛音禪唱,對他有著一種極大的引導作用,讓他的精神世界都是為之升華。
“可惜此地不太合適,時機也不太對,不然或許倒是可以試試筑基。”江楓無奈一聲苦笑。
足足有十來分鐘,歌聲才自江楓耳里消失,江楓微微恍然,竟是有著意猶未盡之感。
“若不是禪迦琉璃對我的印象太差,找著機會當面聽她吟唱的話,所收到的效果,肯定不是眼下所能比擬的。”江楓在心中想道。
禪迦琉璃對他的印象,可謂是先入為主,極難糾正,反過來說,一個人的心性越是澄明,某種程度上而言,一旦認定了某件事情,就是會變得分外執著。
那樣的執著,不是那么容易改變的,這又是讓江楓有些無奈,同時還有些無語。
“叮……叮叮……”
卻是在這個時候,門外,有敲門的聲音響起。
江楓一愣,眼下都已經午夜了,會有誰來敲門?
江楓起了身去,打開房門,房門打開,江楓并沒有看到人,江楓眉頭一皺,想著會不會是哪個小沙彌大半夜睡不著故意惡作劇,就要將門關上,卻是聽到了吱吱的聲響。
“是雪狐。”江楓聞聲,一眼循聲看去,然后江楓就是看到一棵樹下,赫然有著一團毛茸茸的白色的影子。
“禪迦琉璃說她要去尋找雪狐,倒是沒想到雪狐又是到我這里來了,看樣子果真是我身上有一件東西,對雪狐有著極大的吸引。”江楓看著雪狐,暗暗想著。
黑暗之中,雪狐紅色的眼睛看著江楓,它還是對江楓有些戒備,只不過那樣的戒備,看樣子已經少了許多。
有一會,雪狐忽然伸出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看那情況,仿佛是在向江楓打招呼,江楓看在眼里,莞爾一笑,說道:“小家伙,你是在向我打招呼嗎?”
那雪狐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伸出,朝著江楓揮動了一下,繼而轉過身去,慢慢走了幾步,幾步之后,雪狐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江楓。
“你是要我跟著你走?”江楓若有所思的問道。
雪狐并不會說話,但它似乎聽得懂江楓的話,在江楓問話之后,雪狐又是往前走了幾步,再次一回頭,旋即速度加快,“咻”的一聲,化作一道淡淡的白影離去。
江楓將雪狐的動作看的一清二楚,瞧雪狐那般作態,似乎是要帶他去某一個地方,江楓稍一遲疑,一步跨出,追著雪狐離開的方向而去。
雪狐見到江楓追上,吱吱叫了兩聲,聲音歡快,靈性十足,速度再一次加快。
此地夜間極寒,寒風呼嘯,一狐一人兩道身影,在暗夜之中急速前行,江楓的注意力全部都落在了雪狐的身上,同時想著雪狐究竟要帶他去哪里。
“咻!”
“咻!”
破空的風聲遠遠傳出,黑夜之中,一道紅色的影子,秀麗的眉頭,猛的蹙了起來,那是禪迦琉璃。
禪迦琉璃看到了雪狐,看到了江楓,雪狐和江楓的速度都是極快,一前一后,轉瞬自她的眼前消失。
“這惡棍,果然是在打雪狐的主意。”禪迦琉璃氣的牙癢癢的。
白日里的時候,禪迦琉璃看到雪狐落在江楓的手上,不過在聽了江楓的一番話之后,隱隱覺得似乎是自己誤會了江楓,心中還有些不好意思,同時也是有點懷疑,自己判定江楓是淫賊,是不是也是誤會了江楓。
禪迦琉璃一個人尋找雪狐,找了半天都是沒找到,她找了很長的一段路,不見雪狐的影子,擔心雪狐落在不懷好意的人手上,不免著急,于是她唱起了歌。
以往,每一次禪迦琉璃唱歌的時候,雪狐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最快速的出現在她的面前,但是這一次雪狐并沒有出現,讓禪迦琉璃一顆心都是空蕩蕩的。
禪迦琉璃自珠峰上下來,還有些心不在焉,她沒想到,自己有心尋找都沒找到的雪狐,這時卻是意外的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當然,如果是僅僅看到雪狐的話,禪迦琉璃還會非常的欣喜,可是她怎么都沒有想到的是,看到了雪狐的同時,還看到了江楓。
江楓與雪狐一前一后,落在禪迦琉璃的眼中,自然是江楓在追獵雪狐,想要把雪狐抓住。
“他騙了我,他跟我說過的那些話,全部都是假的……而且,我都告訴了他,有關雪狐的傳說是假的,寶藏也是假的,沒想到他還是不死心,打著雪狐的主意,這一次,我一定要惡狠狠的教訓他一頓。”貝齒輕咬之下,禪迦琉璃腳下一點,沿著江楓和雪狐消失的方向行去。
雪狐在前方跑的很快,一路跑過,地勢越來越高,溫度越來越低,分明是朝著珠峰之上跑。
江楓不清楚雪狐究竟要帶他去哪里,但這雪狐分明極通靈性,既然將他往這個方向帶,肯定不是沒有目的的,江楓就沒多想,快速追趕。
一狐一人的速度都是極快,沒有多長時間,就是越過了雪線,前方赫然出現了茫茫的冰雪。
雪狐跑上冰雪地面,留下斑斑點點的足跡,江楓隨后看著那足跡,知道小家伙似乎有點體力不支了,因為那足跡在雪地上留下的印跡很深。
可盡管雪狐體力有些不支,卻是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甩動著尾巴,帶著江楓繼續前行。
如此,又是走了差不多十來分鐘左右,那雪狐,倏然停下了腳步,江楓身影一掠而過,在雪狐身旁不遠處停了下來。
眼下,是一處深不可見底的冰裂縫,風從裂縫的底部倒卷著吹向上方,呼嘯著卷動著江楓的頭發,刺骨的寒冷。
雪狐的毛發,一根根被吹的樹立起來,它紅紅的眼睛看著江楓,而后,一步一步的,朝著冰裂縫下方走去。
江楓瞳孔微微收縮,這小家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要進入這冰裂縫不成?
冰裂縫深不可見底不說,溫度也是極寒,這小家伙難道是要自殺不成?
“不對,肯定不是自殺。”江楓搖頭,畢竟他可不會真的認為,雪狐將他帶到這個地方來,是為了向他表演自殺。
雪狐一步步走向冰裂縫,小小的影子,很快就是自江楓眼前消失,黑暗之中,尖銳的風聲,刮起冰渣,拍打在江楓的臉上,讓江楓有些遲疑,不知道是否應該跟著一起下去。
但遲疑只是一小會的事情,江楓很快就是跟著雪狐留下的足跡,朝著冰裂縫下方走去。
禪迦琉璃追到冰裂縫的時候,就是看到了一人一狐的足跡,看著那一路往下延伸的兩種足跡,禪迦琉璃的臉色,不自然的悄然大變。
“這個惡棍,竟是將雪狐趕到死亡深淵里邊去了。”禪迦琉璃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死亡深淵,向來是珠峰之上的禁地,傳聞之中,進入死亡深淵之人,從來沒有一個人活著走出來,由此,才有了死亡深淵的說法。
可是,江楓竟是將雪狐逼到了此種份上,禪迦琉璃恨的牙癢癢的,她站在那里等了小一會,沒有看到雪狐出來,也沒看到江楓出來,終究是一沖而下,朝著冰裂縫下方行去,江楓的死活她不會去管的,但她絕對要將雪狐給救出來。
雪狐一開始走的很慢,在看到江楓跟過來之后,速度慢慢加快,它小小的身子極為靈活,貼著光滑的冰雪地面往下緩緩滑動,一時間竟是將江楓遠遠拋在了腦后。
下去冰裂縫的路極難行走,即便以江楓的修為,都是不得不加倍小心。稍稍往下走上一段路,已經看不到積雪,全部都是光滑的冰面。
而且這里的風很大,尋常人待上一小會,都是有種被凍成冰棍的可能,江楓盡管不畏寒冷,但那寒風吹在臉上身上,也是極不好受。
如此,往下走了差不多一千米左右,前方已經沒有路了,一面巨大無比的冰鏡,以一種將近九十度垂直的角度,往下延伸開去。
江楓站在冰鏡上方,往下打量,以他的目力,居然還是一眼無法看到這冰裂縫的底部,仿佛這一處冰裂縫,是一個無底洞一般。
“嗯,雪狐不見了。”江楓四下打量了幾眼,沒能發現雪狐的影子,眉頭悄然一皺。
“我一路往下走來,雪狐一直在前方帶路,而這里已經無路可走,那么只有一種可能,雪狐從這里下去了。”江楓暗暗想著。
九十度往下垂直的冰鏡,想要走下去沒有任何的可能,江楓手腕輕震之下,嗜血劍出現在了手上,隨后一躍而下。
江楓人影下落了將近十米的高度,手中嗜血劍反手一刺,直接刺入了冰鏡中,借勢一個緩沖,而后用力一抽,抽出嗜血劍,身形再度下落。
如此反復,差不多五六次左右,下降了將近六百米的高度,江楓的腳下,終于踩在了濕寒的地面上。
江楓穩住身形,抬頭往上看,心中一陣驚悸。
長達六百來米的冰鏡,若非他借助嗜血劍,直接往下跳的話,定然要被摔的粉身碎骨。
“吱吱……吱吱……”
雪狐的叫喚聲,就在這時,再度在江楓耳邊響起。
江楓聽得那聲音,心中稍安,循聲快速走去,“吱嘎……吱嘎……”的聲音,在江楓的腳下響起。
江楓低頭一看,就見他分明是踩在了一具骨骸之上,此地溫度極寒,那骨骸赫然被凍成了冰棍的模樣,一腳踩下去,盡數化作齏粉。
然后江楓視線所及,看到了更多的骨骸,同時江楓還看到了幾具尸身,那尸身不知陳在此地有多長的時間了,卻是依舊栩栩如生,仿佛是剛剛死去不久一般。
“這些人的死狀都非常的古怪,仿佛是死之前,承受了極大的恐懼。”江楓看著那幾具尸身,只見那些人的臉上的表情都是分外扭曲,眼珠子往外鼓起,似乎在死之前,遭遇了非常恐怖的事情。
“是什么樣的恐怖,會讓這些人驚駭于斯。”江楓沉吟。
隨同尸骸和尸身一起的,還有一些兵器,毋庸置疑,出現在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很大可能全部都是古武修煉者。
古武修煉者不管是心性還是心智,都非常人所能比擬,不說遇亂不驚,至少,若非是極大的恐怖,不會懼怕成這般模樣。
“吱吱……吱吱……”
雪狐的聲音,又是在江楓的耳邊響起,有些急促,仿佛是在催促江楓。
江楓甩了甩頭,不再去想,此地雖說頗為古怪,但既已來到了這里,已經沒有退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江楓朝著聲音的來源處疾行而去,很快就是看到了雪狐的影子,雪狐一竄而起,領著江楓繼續前行。
“吱——”
沒走多遠,雪狐忽的又是發出一聲叫喚聲,聲音分外尖銳,伴隨著雪狐那一聲尖銳的叫喚聲,江楓驟然感到一股寒意,逼人而來。
“呼!”
風聲吹過江楓的頭頂,將江楓的頭發,吹的往后卷起,一根棒子,朝著江楓的腦袋砸來。
江楓看也不看,握起一拳,轟了出去。
拳頭正中那一根棒子,轟然將那根棒子砸的粉碎,而后江楓人影一躍而起,往后退了一步,這時才看到,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
那是一只黑色的猩猩,毛發濃密程度驚人,仿佛是女人的頭發一樣,猩猩直直站立著,差不多有將近兩米的高度,體型驚人,而它的手上,握著只剩下半截的棍子,而那其實并不是骨子,而是一截人的腿骨。
江楓之前的注意力一直都落在雪狐的身上,差點竟是被這猩猩偷襲,但江楓清楚,那盡管有大意的成分,但就算是再大意,一只猩猩無論如何都難以逃過他的耳目。
這定然不是一只普通的猩猩,從它能夠拿起骨棒當武器就可見一斑。
猩猩手中的骨棒被江楓一拳轟碎,它如銅鈴般的大小的眼睛,兇神惡煞的瞪了江楓一眼,舉起手中剩下的半截骨棒,又是攻向江楓。
這一次的攻擊不是砸,而是刺,猩猩舉起骨棒,快速刺向江楓的胸口,江楓微微一愣,這猩猩的攻擊居然很有章法,和人類沒有任何的區別。
江楓照舊一拳轟去,將猩猩手中的半截骨棒亦是轟的粉碎,猩猩失去了武器,嗷嗷怒叫了兩聲,兩只爪子,一左一右,夾著江楓的腦袋就是一拍。
從這猩猩的體態來看,這一拍的力量不用細想也知有多么的恐怖,若是被拍中的話,腦袋都是會被拍的粉碎。
江楓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再度一拳轟出,一拳,正中猩猩的腹部,將猩猩轟的飛了出去。
猩猩重重砸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而在這時,江楓耳邊,響起了腳步聲,沉重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江楓回頭一看,就是發現,那全部都是猩猩,差不多有二三十只猩猩,將他包圍了起來,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兇神惡煞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