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天之后,江楓偕同周雨惜與陳婷婷三人,來到了慈恩山。
慈恩山,便是原本菩薩門的宗門所在之地。
慈恩山不高,登山而上之后,就可見到菩薩門原先的宗門所在之地,各式別院錯落有致,散落而開。
如果說,慈恩山本身就是風景絕秀之地的話,那么這山頂之上,更是風光獨美,一枝獨秀。
可惜的是,眼下這般風景,已然是無人再來欣賞。
自出現在慈恩山的山腳之下,周雨惜和陳婷婷,就開始戚戚然,在來到這山頂之后,二女更是激動不已,滿面的悲慟之色。
“什么都沒有了。”仰望著菩薩門的山門,周雨惜輕聲自語,泫然欲泣。
“不,還有你,還有婷婷。”江楓說道。
“我?婷婷?”周雨惜喃喃自語,心神恍惚不已。
“還有你,還有婷婷,菩薩門薪火未斷,將來總會有機會。”江楓補充說道。
周雨惜眼前微微一亮,只是那般眼神,很快就是黯淡下去,一聲苦笑,周雨惜說道:“可是,我還能做什么呢?”
周雨惜承認江楓的話說的沒錯,只要人活著,就有希望,只是,這樣的希望,太過于渺茫,讓周雨惜不敢有⑧≦,..一分一毫的憧憬。
“如果你想做,那么,你總能做點什么。如果你不想做,那么你就什么都做不了,這是再淺顯不過的道理,以你的聰慧,不可能不明白的。”江楓堅定的說道。
江楓的話語,有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使得周雨惜心中猛然一動。
“是啊,只要我想做,我總能為菩薩門做一點什么,哪怕,我所能做的事情,是那樣的微不足道,但至少,我做過了,人生將不再有遺憾。”周雨惜在心中說道。
“江楓,謝謝你。”周雨惜感激不已的是。
“你我之間,何必言謝。”江楓莞爾一笑。
江楓臉上的笑意,才剛剛浮現而出,其眉頭就是倏然一皺,低喝道:“是誰,都給我滾出來!”
隨著江楓這一聲低喝,周雨惜和陳婷婷,都是有點緊張起來,二女循著江楓說話的方向看去,看了半響,卻是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還不出來,莫不是要我親自去請了你們出來不成?”等了一會,不見有人現身,江楓大感不悅,那般語氣之中,無形之中,多了幾分凜然的冷意。
終于,在江楓這話說出口之后,極遠之處,樹林之中,窸窸窣窣的,一行三人,魚貫而出。
那三道人影出現之后,加快速度,很快就是來到了菩薩門的山門之前。
“覺慧大師,駱師叔,榮掌門,是你們。”一眼看清楚了來人的身份,周雨惜驚訝不已。
一開始的時候,她還以為是梅家和蘇家的人陰魂不散,追到了這里來,怎么都沒有料到,來的竟然全部都是認識的人,而且,這幾位,與菩薩門都是有著不菲的交情,是友非敵,讓周雨惜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雨惜,沒有驚到你吧。”駱冰寒微微笑道。
“沒有的,駱師叔。”周雨惜搖了搖頭,然后為江楓逐一引薦介紹,說道:“這位是普勝寺的住持覺慧大師,這是鳳凰門門主駱冰寒師叔,”
然后,周雨惜指著一個大胡子中年男子說道:“這是大河門門主榮長河掌門。”
“幸會。”江楓一一點頭說道。
“幸會幸會,阿彌陀佛。”覺慧大師雙手合十,打了一聲佛號,其目光,一直落在江楓的身上,緩緩說道:“施主好敏銳的洞察之力,叫人佩服。”
“覺慧大師過獎了,諸位藏匿行跡的功夫,才是真正叫人佩服。若非是小子有點班門弄斧的小手段的話,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就發覺到諸位的存在。”江楓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許是聽出了江楓這話的諷刺之意,饒是覺慧大師,佛法修為精深,也是禁不住老臉微微一紅。
駱冰寒與榮長河相視一眼,有點不解江楓的態度,那駱冰寒說道:“江楓,你是不是對我們有什么誤會?如果有的話,還請當面說個明白,我們都是菩薩門的朋友,并不是外人,沒有什么話,是不能說的。”
“我們從未蒙面,素不相識,又哪里來的什么誤會?駱掌門這話卻是言重了,讓小子我消受不起。”江楓淡淡說道。
“江楓,三位長輩都是我師父的朋友……”在這時,周雨惜也是聽出來了江楓話里有話,趕忙說道,唯恐江楓讓三人丟了面子。
“哦,敢情是先師的朋友,那么敢問一句,三位是前來吊唁的嗎?只不過如此偷偷摸摸的吊唁方式,還真是別出心裁的很,叫人大開眼界。”江楓譏諷不已。
江楓這話一出,覺慧大師三人,都是老臉通紅不已。
他們三人,的確是周雨惜師父的朋友,此次來慈恩山,也的確是為吊唁而來,他們也的確是躲在暗處,偷摸著吊唁。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們擔心梅家抑或是蘇家發現了此中之事之后,遷怒于他們。所以,他們不得不做的小心翼翼一點,免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得不說,江楓不止感知敏銳,更是有著一顆七竅玲瓏之心,發現了他們的存在不說,更是發現了他們的意圖,這如何能讓三人不覺得顏面無光。
“江楓,其實不是這樣子的,三位長輩,能夠前來菩薩門吊唁,已然是足夠的重情重義,他們只是不想招惹麻煩,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周雨惜代為解釋道。
“既然不想招惹麻煩,索性直接不來,不是更好?”江楓冷漠的說道。
“三位長輩,與師父交情頗深,他們一定是感念師父身死,所以才會前來,他們都是出于一片好意,雨惜感激不盡。”周雨惜幫忙給三人說好話。
“如果當真是有那樣好的感情的話,那么他們完全可以陪你師父一起去死。”江楓照舊是一副無比淡漠的態度。
“胡說八道。”一直沒有說話的榮長河,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大聲怒斥道。
“小子年輕,假如有什么說的不對的地方,還望榮掌門不吝賜教。”江楓抱了抱拳,言笑晏晏的說道。
江楓的笑,榮長河怎么看都是給他一種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讓榮長河頗感不舒服,輕吸了一口氣,榮長河說道:“江楓,你所做的事情,我們都是有聽說過,固然你年少氣盛,以義氣為重,說話做事不顧后果,還做的相當不錯,可是你可知道,那根本解決不了根本的問題。”
“根本的問題,無外乎就是蘇家的威脅不是嗎?”江楓隨口說道。
“你既然知道這個道理,就不該妄自指責我們。蘇家的怒火,孰能承受?菩薩門不能,我們也是不能,你這樣成心逼迫我們,與讓我們去死有什么區別?”榮長河沉聲說道,對江楓不滿到了極點。
“榮掌門,我必須要提醒你一下,我并非是在指責你們,反而是在好心的提醒你們。”說著話,江楓隨手一指,指著菩薩門的山門,說道:“這里也曾輝煌鼎盛,門人弟子,和樂融融,可不過頃刻之間,便是坍塌零落,你們三人誰人可以保證,你們自己不會步了菩薩門的后塵?”
榮長河臉色大變,覺慧大師和駱冰寒,也俱是心神震動。顯然,是江楓這樣的一番話,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低低喘了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己變得鎮定一點,榮長河說道:“江楓,你這完全是有罪推定,我們從未得罪過蘇家,蘇家哪怕再如何強勢霸道,又能對我們怎樣?”
“如果做縮頭烏龜,裝聾作啞有用的話,我想,這世上就不會出現那么多的冤假錯案無妄之災了吧?”江楓很不以為然的說道。
“江楓,你要知道,你說這樣的話,完全是站在你認為我們三人會步了菩薩門的后塵的基礎上,這其實是不能成立的,我們與那蘇家,并無任何的恩怨瓜葛,他們不可能平白無故遷怒于我們。”榮長河大聲說道。
“榮掌門,說話聲音不必這么大,我耳朵好的很,聽的清楚。”江楓一笑,笑吟吟的說道,“榮掌門,我想,你再一次理解錯了我的意思,你自認你們與蘇家并無恩怨瓜葛,那么菩薩門呢,與蘇家又有什么瓜葛?就算是菩薩門與那梅家有點不太對付,可那都是梅家咎由自取,無法怪罪菩薩門,但是,到頭來,菩薩門是一個什么樣的結局?而且,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有關菩薩門發生的事情,應該不是什么個例了吧,諸位難道果真一丁點都沒有想過,那樣的一天,或早或晚的,會降臨到你們的頭上?”
“呼哧……呼哧……”
江楓的話,使得榮長河三人的呼吸,都是粗重不一。
而一開始,還打算為三人解釋的周雨惜,在這個時候,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再也說不出話來。
菩薩門所發生的事情,她是當事人,再清楚不過其中的前因后果是什么,
周雨惜不再解釋,是因為她深切無比的知道,江楓說的都是對的,絕無半點夸大之處,發生在菩薩門之事,也并不是什么個例,這樣的悲劇太多太多了。
只不過,以往,在發生這樣的悲劇之時,太多的人都是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渾然沒有意識到,那些人的今天,或許就是他們的明天。
而江楓,一針見血的,將這件事情說的清楚明白,就算是讓人有心想要掩飾什么,那也無論如何,都是掩飾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