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快樂!最近氣候忽冷忽熱,大家要注意保暖,不要感冒哦。.:))
護國寺旁的東市,一家成衣鋪子里。
念福指著墻上的一套新衫,不可置信的問,“就這身衣裳也要二十兩?還是最便宜的?”
伙計笑容滿面,服務態度真是好得沒話說,“姑娘你可能初來乍到,不知道京城行情。我們門面貴,人工貴,所以什么東西比別處都要貴一些。不過這也是物有所值啊,我們店里的衣裳用的可全是最時新最好的料子,就這花色,您買了回家,包管一年之內都沒有人跟您重樣的,有了您就盡管拿來退貨!”
這還真是會說話,大老遠上一趟京城就為了退件衣裳?那才真是瘋了。
過去看男裝區,歐陽康面無表情的回來了,“不用看了,這邊更貴。”
那邊女裝好歹還有二十兩一套的,這邊光是一雙鞋就要三十五兩!歐陽大少的心在滴血,跟這比起來,老家那一兩銀子一盒的玫瑰面脂已經不算什么了。怪不得臨行前祖母給他那些銀票還嫌少,這京城的物價簡直貴得令人發指!
歐陽康悄悄捂了捂胸口,一直貼身收著的那個錦囊,還是舍不得拿出來。這點錢不僅是他,也是祖母的棺材本了。花在這里,他好心痛。
“不如還是回我家吧。”等回了家,爹總會給他們做身新衣裳吧?
可念福想去看她爹了,都到了京城,她突然又有些等不及了。
“興許咱們來錯了地方?換個人問問,我就不信,全京城的老百姓都穿得起二三十兩銀子的衣服。”
出了商鋪,二人正商量著再跟人打聽打聽,忽地就見大街上一陣騷動。
“讓開讓開,快點讓開!一會兒刀槍無眼,傷了你們可別怪我們沒提醒!”
說話間,七八個青衣仆役騎著高頭大馬提著皮鞭,如狼似虎的沖出來開路,在他們身后,是兩隊頂盔貫甲,明槍執刀的軍裝侍衛。
開國初期的士兵們可不比后世那些老爺兵,這些都是真正在刀山血海里摸爬滾打出來的,身上帶著一股冷凝的肅殺之氣,人雖不多,但氣勢很是逼人。就連他們的馬也是,一雙雙眼睛銳利陰沉,令人望而生畏。
別看紫霄平時挺神氣,到底是家養的寵物,見著這樣的馬兄弟,它也不敢往上湊了。本能的咴咴低叫著,拉著主人直往后退。
這群士兵一出來,百姓們都很自覺的貼墻根擠一堆了,讓出中間的寬敞大道,等著后面的正主通行。
不多時,就見有人執著儀仗,后面兩輛朱頂華蓋的大車一前一后。前面的車用了五匹大馬拉著,后面一輛稍小,卻也足足用了四匹大馬。
歐陽康悄悄低語,“這樣人家,不是公侯,就是王伯了。”
有個擠在后頭的老伯,應該就是本地人,挺愛說話,就是給攔在這里,也忍不住要小聲八卦顯擺幾句,“這是平國公家的馬車,后面那輛小的新車,應該是平國公家新封的縣主。說來這位縣主也真是傳奇,原本只是個小乞兒,誰知竟是平國公早年流落民間的長女,年前才給尋了回來,封了縣主,這下子就一步登天嘍!”
旁邊有人附合,“今兒七月十五,正是中元節,想來是國公爺帶她去護國寺燒香祈福的。怪不得我之前路過,見大門那兒封著,不許百姓出入呢。”
嗬,那不是現實版的小燕子?念福伸長脖子還待多瞧幾眼,馬車已經很快的過去了,只有后面的仆婦提著籃子在散發饅頭糕點銅錢。
許多百姓圍上去哄搶,忽地,有個白衣女子趁亂奮不顧身的人群中沖了出來,凄厲的高聲叫嚷,“爹,爹爹!我才是你的親生女兒,她不是真的!她是假的,我才應該是縣主!不信你讓我跟她對質,我能跟她對質的!”
吼吼!難道這兒也有一個紫薇?念福興奮的想擠上前去看個清楚,卻被旁邊一個不識相的給牢牢抓住了,“你跑什么?老實呆著!”
念福急得直蹦,“你讓我去看看,讓我去看看!”這樣的真人秀千載難逢啊!
歐陽康不放,抓得越發緊了,“有病啊你,那種熱鬧是好看的嗎?”
念福本不服氣,可是很快,她看到的一切讓她驚呆了。
那個勇往直前的紫薇雖然沖出了人群,卻在離那大車還有五六十歲的時候給人攔下來了。
是個英俊堪比爾康的侍衛,卻沒有爾康那樣多情,冰冷的鐵槍直直戳中了女孩胸膛,高高挑起,猛地往人群后面一甩,象是甩掉塊破抹布般就那么扔掉了。
人群中的驚呼還沒落下,又是幾個侍衛趕來,橫下槍桿一掃,那小孩手腕粗細的鐵槍立時掃得好幾個近前的百姓口吐鮮血。
然后,
然后再也沒有人敢喧囂吵鬧了,靜靜的等著那些人走過,象是寒冬枝頭上的枯葉,瑟瑟發抖。
他……他們就這樣走了?那些傷了的,死了的,就都不管了?念福完全傻掉了,她只覺得渾身冰涼,只有頭發一陣一陣的發麻。
似是猜出她的想法,歐陽康低低的嘆息著解釋,“沖撞貴人,以下犯上,本是死罪。何況她還當眾污言穢語,更是罪無可恕。至于那些離得近的圍觀百姓,誰又知是不是她的同伙?”
“可萬一,萬一她說的是真的呢?”那豈不是千古奇冤?
可歐陽康悲愴的搖了搖頭,“是不是真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位縣主已經得到了承認,如果沒有十拿九穩的證據,又能找到與國公府地位相當的人來作主,誰能駁得倒她?”
他頓了頓,才慢慢道,“我今日總算明白,為何吳先生會說,有些話只有到了那個份上才能說。否則就算是盡人皆知的真理,也沒人聽的。”
念福轉頭看著他同樣青白,顯得很不好過的臉色,不說話了。
而此時,最前面那輛大車里,有人在疑惑的問,“方才是怎么了?怎么好似聽到后面有人在哭鬧?”
車邊的奴婢低眉順眼的回話,“回國公爺,沒什么大事,不過是百姓們爭搶散發的財物,引起些小小的爭執。方才縣主娘娘已經讓人又多送了些東西過去,已經無事了。”
“哦,那就好……跟她娘一樣,也是心善的女子呢。”
“誰說不是呢。所以老天才格外關照,讓您尋回了她。”
等大隊人馬過去,人群中才有人敢小聲議論,“自從平國公認了個女兒,這京城的女孩子都快瘋了。個個都巴不得自己不是家里親生,而是哪個高官的私生女。可這世上哪有這么多好事?殺一個滅滅那些人的心思也好……”
人群漸漸散去,歐陽康打聽到另一個有便宜衣裳的地方,拉著念福離開。
在經過那個已經白衣紫薇的身邊時,洶涌的鮮血已經把她全身的衣服,連同身下的地都染紅了,已經是回天乏術。可她依舊睜大渙散失神的眼睛,喃喃自語:
“你們……怎么都不信?她真的是……假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討飯……她會做……還是我教的……”
余音裊裊,散在風中,已經沒人聽得到了。
花光兩人身上僅剩的幾兩銀子,給念福買了件便宜新衣換上,歐陽康盡力說笑了半天,終于讓念福的心情重又振作了起來。
咽了咽口水,下意識的扯了扯自己的衣擺,又撫了撫鬢發,念福心里開始七上八下的打鼓了。她爹在家嗎?他會另娶嗎?他還記不記得懷安鎮的娘,他又記不記得自己未出生的孩子?
可這……這樣一切,原本都不是屬于她的,是屬于另一個女孩的呀!
念福突然就有些怕了。腿也開始發軟,覺得自己就象個冒名頂替的騙子,她會不會跟剛才那個女孩一樣,被人家用槍戳著扔出來?
“我說……”念福覺得,她還是不能去,她得先找個地方做下心理建設,再過去比較好。
可才開口時,歐陽康已經跟路人打聽了,“請問,升平坊怎么走?”
那人象看怪物一樣看一眼歐陽康,什么也不說的走開了。
“他怎么這樣?”歐陽大少納悶了,可接連問了兩三個路人,要不是搖頭說不知道,就是怪異的看他一眼,快步走開。
念福有點嚇著了,“別是我爹,還是什么通緝要犯吧?”
“別胡說,你等著。”讓念福牽著紫霄等著,歐陽康掏出荷包里不多的一把銅錢,招手叫來一個在店門前招徠生意,看著比較面善的伙計,把錢遞上,賠笑著問,“大哥,我們是外地來的,有人托我們給升平坊的親戚捎個信,所以想打聽下那地方應該怎么走。”
那伙計掂掂手上的銅錢,“那我奉勸你,還是不要去了。我估計那讓你帶信的人,是哄你玩呢。”
“此話怎講?”
伙計把他拉到一旁,悄悄耳語,“升平坊的旁邊是哪里你知道么?”
歐陽康搖頭。
伙計怪異一笑,“那可是芙蓉池。”
芙蓉池是什么地方?歐陽康一頭霧水,“我們頭一回來,實在不清楚,麻煩你說清楚些吧。”
伙計斜睨了他一眼,“芙蓉池的后面你知道是哪里么?”他頓了頓,才猛地扔出四個字,“那是皇宮!”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