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弘的問題并不難答,可念福總覺得此人的眼神太犀利,好象一下子就能看到人的心里去,讓人有些莫名的恐慌。
“我姓沐,是歐陽大少爺在老家懷安的鄰居。因要進京尋親,正好大少爺進京又缺個燒飯丫頭,所以才答應了歐陽家的老太太,湊一處來的。我們同行還有一個小廝墨云,一個仆婦蘭姑,不過因官道被毀,在過五馬峰的時候遇到急流,被沖散了。我和大少爺運氣好,遇到山中獵戶鄭三,送了我們出來,今兒中午方才入京。”
聽她說得這樣清楚明白,有名有姓,既證了二人清白,也讓大家相信,她必不是騙人的。
只是公孫弘那雙眼卻瞇了瞇,“五馬峰確實地勢險要,但我記得那里除了官道,還有條平坦大道可通,你們為何偏要走山中小道?”
“這是當地驛丞指的路。可能是嫌我們寒酸,打賞不夠吧?大人若想知道究竟,何不去問問他?說來我們也很好奇。”
念福不想老是這么被動,轉移了話題,“虧大少爺拼死拼活的趕來,還想趕上京中大比,給家里爭一口氣。眼下看來,縱是他有天大的心,也只能等著咽氣了。”
公孫弘笑笑,不再追問,只轉頭看向歐陽錦,“既然她口口聲聲說里頭那個是你兒子,父要子死,兒子不死,好象也不孝,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我等也不好管。不過這丫頭卻不是你家的人,若是你家真有人縱火行兇,想殺她這良民,我卻是不能不管。來人呀。把這個現場保護起來,等到明日再來細細查看。沐家丫頭,跟我走吧。省得給人害了,還拖累著我說不清。”
歐陽錦此刻真恨不得自己能立時暈死過去!
什么兒子不死就不孝?虎毒還不食子,他能叫他兒子在鬧了這么一出之后,死在他家么?四周還有那么多雙眼睛盯著,要是屋里躺著那位當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還好眼下天熱。皇上帶著眾位大臣都去西山避暑了,留下來的都是蝦米,還好遮掩。可這件事必須速戰速決,無論如何不能拖到明日。否則傳揚開來,可怎么收場?
他趕緊上前,“還請大人行個方便。就不要再追究此事了吧!”
公孫弘瞟一眼念福,“這事你別問我,去問她。民不告。官不究。她若不想告,我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歐陽錦忍氣吞聲求到念福跟前,“姐兒,謝謝你一路陪伴犬子進京,且等我奉上厚禮,給你壓壓驚。”
念福心中估摸了下形勢,那火是她放的,估計也查不出什么東西來,不如順水推舟得點好處算了。
“我跟大少爺進京,可不是為了什么厚禮。不過我的行李全都掉了。在京城要吃要住都要花錢……”
這就是典型得了便宜還賣乖!歐陽錦恨不得一把掐死這丫頭,可當著眾人的面。卻不好小氣,足足捧出一錠十兩的兩塊大銀。
可念福卻不去接,只近前一步,低低嗤笑,“大人,你一個犬子就值二十兩?還不夠去東市買身新衣的。”
歐陽錦無法。又咬牙奉出二百兩銀票,念福攏進袖中,這才作罷。
跟著公孫弘出了門,她拿出一錠十兩拋給高大男人,“謝謝你啦,還要辛苦你一事。”
“怎么?”男人掂著銀子,目光戲謔,“你還要回去訛人?”
念福有點心虛,狗腿的道,“我請你做一會兒保鏢,給我尋個落腳的地方。最好再找個吃飯的地方,我都快餓死了。”
天都黑了,她揣這么多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瞎逛,那是自找劫財劫色的節奏么?
男人卻挑眉笑笑,“我吃飯的地方都是要喝酒的,全是群大老爺們,你敢不敢去?”
“走!”怕他個毛線!敢動歪腦筋,姐再放把火把你烤成乳豬。
男人卻不肯走,只把手一伸,“再把那十兩銀子拿來,我才帶你去。”
“我不剛給了你十兩?”
“我這樣英俊瀟灑的保鏢只收你十兩銀子已經很便宜了,難道你還想包吃飯的錢?”
念福暗自磨了磨后槽牙,可到底是強龍不敢壓地頭蛇,把那十兩銀子也扔了過去。
天交二更,到了宵禁時分。各家各戶都關門歇業,就算是秦樓楚館也得停了絲弦,安分做人。
是以公孫弘沒帶念福去任何一家店面,而是把她帶了自己的大本營,火龍隊位于宜人坊的根據地。
“廚房里有什么你就去拿什么,只要不再放火燒屋,隨你有多大的肚子就吃多少。”
念福沒想到這廝還是個奸商,把自己坑到這里來還得親自下廚,不由餓火中燒,怒視他道,“說我放火,可有證據?”
“沒有。”公孫弘答得很光棍,“但我要是歐陽家的人,存心想置人于死地,絕不會鎖了門再放火,還鬧得人盡皆知。更不會把屋里的桌子椅子都堆到門口來燒,要堆也應該堆你身下。”
呃……念福頗有幾分心虛的撇了撇嘴,“那難道我瘋了,要自己燒自己?再說房中又沒有點燈,我是怎么放起火來的?”
“這又關我什么事?”公孫弘上下拋著那兩錠銀子當雜耍,慢悠悠的走過去了,“橫豎你不計較了,我何苦要弄個水落石出?”
那你還故意說出來嚇人?念福在他背后比了個中指,鼓著臉進廚房了。
好慘。
拿著燈上下一晃,念福算是知道那家伙為什么這么好心放自己進來了,因為這里簡直根本沒什么好東西。
米面一看都放了有段時間了,那菜就幾個蔫巴茄子加土豆南瓜什么的,也不知是哪一年進的貨。不死心的左翻右翻,哈!天無絕人之路,居然還有一塊五花肉。聞聞還沒壞。念福有主意了。
先洗了兩把米,把南瓜削皮切塊丟進去熬粥,她又尋出一塊不知是干什么用的鐵板,洗涮干凈后切了塊肥肉擱火上一面烤一面擦,等著徹底干凈了放一邊備用。
這邊就將五花肉和茄子土豆什么的統統切成片,隨手丟些油鹽醬料擱一個盆里腌了腌,再一塊塊挑起平鋪在那鐵板上,架火上開始烤了。
不多時。五花肉上的肥油就嗤啦嗤啦的帶著香味躥出來,等烤到兩面金黃時,念福迫不及待的挾起一筷吹吹,才放進嘴里,公孫弘不知打哪兒又冒出來了。
“這是什么?”
“肉唄。”念福不理他,又挾起一筷子土豆放進嘴里。真是餓壞了,就算沒有孜然那些燒烤料,她也覺得無比美味。
“唔。是不錯。”冷不丁旁邊伸出一只大手,也不怕燙,直接挾了一塊肉扔嘴里,邊吃還邊吩咐,“去,進屋拿酒來。”
念福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趕蒼蠅似的趕他走,“你的地盤還要我去拿酒?我又不是你家丫頭。再說,我可是足足給了你二十兩。這些東西全是我買下的,沒得你吃!”
公孫弘好脾氣的笑了笑。那雙眼睛里卻閃著狐貍般的算計,“那些菜是賣給你了。可我現在不是在陪你吃飯么?就本官這樣的美男子,不收你錢就算好的,你怎么反倒跟我計較起來?來人,拿酒來!”
念福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你的臉皮能再厚一點嗎?”
公孫弘認真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盡力。”
念福無語了。低頭開吃。
很快,一個士兵跑出來,抱來一壇酒,“喲,什么東西這么香?我也嘗嘗。”
“不行!”念福急了,“我一天都沒吃飯了,你們要吃不會自己弄啊?”
“大老爺們要是會弄飯,還要你們女人干什么?”公孫弘甚有男子氣概的瞥她一眼,挾筷子肉給那小兵,“吃了趕緊走,別給我再招人來,順便跟那幫兔崽子們說一聲,都不許過來耽誤大爺我調戲小娘子。”
小兵嘿嘿笑著,果真吃了肉走了。
可沒走兩步卻在院中吼了一嗓子,“公孫大人在此調戲小娘子啦,都別不長眼的往這兒湊!”
滿院哄笑。
念福望天,這就是大梁朝的消防隊員?他們好歹是公務員吧,這是神馬素質!
可是公孫弘卻滿不在乎的自斟自飲起來,“你不快著點,一會兒我可吃完了。”
確實,這位爺吃飯速度太快,跟不知道燙似的抓起東西就往嘴里扔,眼看剛烤好的一盤子瞬間被他掃蕩了大半,念福沒時間糾結了,快搶啊!
一壇子酒下肚,念福辛辛苦苦烤好的菜就全沒了。滿臉怨念的去砂鍋里攪了攪,把已經煮得綿爛的南瓜充分攪進粥里,添了一碗出來。
“你們這兒有咸菜么?”
“你問我,我哪兒知道?再說了,這玩意兒甜絲絲的,還要什么咸菜?”
念福一轉眼,就見公孫弘已經捧著她的粥碗吹著氣,開始往嘴里倒了。
她還能說什么?趕緊吃吧。
兩碗粥下肚,差不多覺出飽來了。念福剛打了個飽嗝,對面的男人就笑起來,“看不出,你還挺能吃的。”
“跟您老差得遠了。”明明吃得最多,喝得最多,還好意思說她?念福甩記眼刀,問,“我晚上住哪兒啊?”
公孫弘痞痞的一笑,“當然是,睡我那屋啊。你既肯跟我回來,難道沒有這樣的自覺?”
念福還想翻個白眼,說別開玩笑了,可他卻忽地長手一勾,捏著念福的下巴,幾乎貼到她的唇上。
他……玩真的?她突然心一慌,想起自己認識這男人才幾分鐘?怎么就傻乎乎的跟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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